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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孙朗与贾似道连夜从秦州飙到夏州,清晨到了金陵城。
他们先去宁国府找贾诩,后到王家验尸,又撞到史家兄弟上门,经过了连番的混乱和变故,如今已经过了午后。
顶着有些毒辣的太阳,他们原路折返王家,因为从史家兄弟的身上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和消息,这消息需要验证。
贾似道盘算着此行的收获,又看了看天色:“兄长,我们今天要回去吗?”
孙朗点头道:“是,这是与王武安约好的……秦州之事还没安排妥帖,如今我们即将两线作战,必须要应付来自皇帝的反扑。”
贾似道闻言有些不安,轻声道:“辛苦兄长了。”
本来孙朗在白家堡大获全胜,不仅拿到了金曜圣剑,还占据了主动权,他本来可以用白羽威的死大做文章,在朝堂上搅动风雨以动摇人心,他本可以稳坐钓鱼台,悠悠然地与皇帝下棋……可他如今却身在夏州,为了荣国府的事情而奔走,他原本不需要这么做的。
因为他其实与荣国府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皇帝绝对不会束手待毙,肯定会将荣国府作为突破点,然而荣国府之所以会成为突破点……也只是因为他在乎。
是荣国府拖累了兄长的复仇……
孙朗说道:“如果我不想做,没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情。”
贾似道轻声一叹。
孙朗淡淡道:“不要把我当成什么仁慈友爱、大公无私的战士,我出手相救贾府是由于有所考量而不是出于义愤……正如你父亲所说,江南诸道的世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们渴望着一个强大的领袖,正好我也需要臂助,而掌控金陵只是第一步,我得先将盘踞在这里的不稳定因素给踢掉。”
贾似道点了点头。
孙朗思忖了片刻:“还有一些时间,去完王家之后,还要去见见你的父亲……王仁的情况很有意思,他非但不是众人认为的废柴,还掌握着一件很要紧的东西,这东西,王家很在意,史家也很想要,史家兄弟说那是一本类似于账簿的东西,难道是记载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吗?”
贾似道接口道:“这事王三叔肯定知情……只是,他似乎不愿说。”
孙朗冷冷道:“他会说的。”
贾似道疑惑道:“兄长要直接现身与他相见?万一走漏消息怎么办?”
“直接与他相见?”孙朗冷笑道,“何必相见,他不肯说,用刑即可,事后直接杀掉,我刚刚已经摸清了史家家传武功的心法与路数,用史家手段杀之,将他的死推到史家头上,反正今天史泰隆兄弟也来过,通过这事再给那两个蠢货一些压力,他们以后会更加听话的。”
贾似道心中一惊,停下了脚步:“兄长……”
孙朗说道:“怎么?”
贾似道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兄长,那王三叔虽然迂腐了些,平时也没有太大劣迹,他毕竟是王家的长辈,而薛宝钗姐姐的母亲也是王家出身……”
孙朗转头看他:“对于王子兴来说,那件东西非常重要和珍贵,以至于能让他瞬间暴怒,不惜与史家撕破脸皮,好声好气问他,他是不会说的。”
“而那件东西在王仁的身上,甚至与他的死息息相关,找到了那东西,也许就能揭开的王仁的死因,因而追查到王熙凤的下落,找到了王熙凤,我们也许就能一鼓作气解开荣国府如今的谜局,一举破开迷雾,拔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如果不做的话,我们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对盘根交错、神秘莫测的金陵局势一筹莫展。”
他望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我又不认识王子兴,他也不是薛宝钗的爹,如果死他一个就能化解荣国府的危机,有何不可?”
对于孙朗而言,生命是有重量的。
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区别……在他眼里,人命只有相关和不相关。
与他无关的人……死也行,不死也行,没什么区别。
贾似道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被兄长注视着,心中仿佛压着一座山……他清楚兄长已经不是过去的兄长了,他的武功与才智更胜往昔,而且舍弃了怜悯与善良,这使他变得更加可怕和残酷。
更重要的是,如今兄长的心中……只有恨。
在这种情况下,心中能够维持着对荣国府的善意和牵绊就已经是极限了,他又怎么会在乎无甚关联的王三叔的性命?
这是很正常的……是兄长会做出的事情。
情理之中。
劝不动的……兄长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的话。
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去劝。
贾似道迎着兄长那无悲无喜的目光,心跳渐渐加速。
人的善念和道德往往屈从于现实,屈从于各种各样的顾虑,譬如人人都知道应该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但看到摔倒在地的老人之后却顾虑对方会不会讹人,看到路边的乞丐,就在想对方是不是以乞讨为职业富得流油。
这是人之常情,是丧尽天良的人渣透支着人类之间的善念与信任。
贾似道心中也生出了顾虑。
他与王家其实没有什么交情,而与兄长之间的关系却有些微妙。
所以,虽然觉得兄长的做法有些欠妥,但他却失去了大声反对的勇气,事关荣国府安危确实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在顾虑和犹豫。
如今他与兄长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微妙了,为了一个并不熟的王三叔顶撞兄长甚至惹怒兄长,实属不智……
因为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往日在军中,在他眼中,兄长是血亲,是堂兄,是与他同族同姓的兄长,所以他遇事可以问,可以争,兄长也许会嘲笑他,也许会揍他,也许会骂他,但不会真的生气,因为他是兄长的弟弟,他们是兄弟。
可现在……事情已经大大不同了。
他虽然口中还在喊着兄长,心中也还是将对方当成了兄长,但他却不知道兄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他到底还对贾家有着几分感情。
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他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所以……就这样吧。
舍弃与决断,冰冷与无情,兄长的做法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如果是父亲的话,也一定会认同兄长的做法吧……我还是太天真了。
贾似道想到这里,轻声道:“……是,兄长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孙朗看着他,面无表情,片刻之后转回头去,淡淡道:“那就走吧。”
贾似道应了一声,然后沉默地跟上,两人加快了脚步。
谁也没有说话。
贾似道从刚刚开始心里就有些混乱,在对兄长让步之后,他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觉得哪个地方很奇怪,他沉默地前行着,时而望着自己的脚尖,时而看着兄长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不认同兄长的行为。
因为,以前的兄长……也不会如此行事。
是啊,从效率和结果上而言,这的确是一举两得的最优解,但正因为它是如此高效,所以只剩下了冰冷的效率。
没有怜悯,没有人情。
在如今的时局下,这是最省时也是最有效的做法。
也是如今更加冷酷而独断的兄长所做出的决定。
但是……但是……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认同……我也不能认同。
仿佛有什么力量驱使着他,贾似道鬼使神差道:“等一下。”
孙朗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又怎么了?”
贾似道望着自己的兄长,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认同您的做法。”
孙朗淡淡道:“理由?”
诸多理由,浮上心头,贾似道也是能言善道之辈,正义,善良,大义,怜悯,利益……不杀王三叔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可这些都不是能够说服兄长的东西。
可这些也不是自己坚定决心的东西。
他望着自己的兄长,轻声道:“您在之前,跟我讲过白老令公父子的事情,讲到了白振明死前的遗憾,他遗憾自己的父亲并未将他培养成英雄。”
孙朗不置可否。
“您说,我和白振明不一样,因为我父亲一直用心地教导着我向着英雄的道路前进,所以不会留下遗憾……可您只说对了一半。”
迎着兄长的双眼,贾似道笔直地站立着,声音掷地有声:“将我教导为英雄的,不仅仅有父亲,还有您……过去的您。那几年的时光,跟随在兄长身边受教的日子,是我一生都不会忘怀的重要回忆,您以身作则指引着我成为英雄,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是您将我教导成这样的。”
“所以,我不认同您的做法,这不仅仅是我自身的想法,也源自兄长的教诲,不管您对过去的自己持何种态度,但在我而言,昔日的大元帅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英雄,永远都不会改变……今天如果我就此退缩,就是对那份记忆和曾经的教导的背叛。”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他的耳朵一片嗡鸣,他的大脑雀跃着,不知道兴奋还是害怕,但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您就是将我教导成这样的人的……所以我不认同您现在的做法,至少不能杀害无辜的人。”
勇敢地与如今的兄长对视着,贾似道咬着牙。
孙朗看着他,冷冷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仅凭心意你能做到什么?喊两句正义的口号,你就能解决如今的困境和荣国府的危难了?”
“当然不是!”
贾似道急忙说道:“我们不需要杀死王三叔,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比如说拜托父亲将他囚禁起来,等到事了再放出来,囚禁王三叔和杀死他的效果是差不多的,有时候前者会更好一些,因为对方不知道王三叔是死了还是失踪了,我们可以借此布下迷阵……”
孙朗瞪着他,一言不发。
贾似道在这目光下身体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强撑着身体,强迫自己不将视线转开……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退缩。
“这计策有些牵强附会,隐藏着一些风险和想当然,挺糙的。”
孙朗这样说着。
“但是——”
他转身,继续前行,留下了一句话:“看在你敢坚持己见、死扛到底的勇气的份上……就这么办吧。”
贾似道愣在原地,但很快,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感动惊喜的笑。
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兄长……”
“……后退,离我远点。”
这弟弟的笑容灿烂如哈巴狗。
因为他实在很开心。
兄长刚刚的言行,让他看到了那曾经的影子,他坚信那英雄般的当年并不是虚假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不管经历了什么,英雄终究是英雄。
他轻声道:“其实……兄长,还有一个原因的,以前的兄长不会这么做,而我希望现在的兄长也……”
孙朗冷冷道:“我之前没有教过你,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吗?”
贾似道一脸可惜:“……哦。”
两人走了一阵,孙朗突然道:“既然不杀王子兴,那也不能将他折磨得太狠,以免他心生怨怼,为斩草除根计我还得杀他……那就愉快地决定了,换一种温和的刑讯方式,你不是要善良与怜悯吗?那就由你来代劳行刑了。”
贾似道一愣,为难道:“可我不太擅长刑讯之事啊。”
“没关系,那是简单易懂的人道主义刑讯。”孙朗若无其事地捏了捏风衣的口袋,那一罐鲱鱼罐头并没有消耗在白家堡,后来还是被他捡回来了,“我教你,你这么聪明伶俐,肯定一学就会。”
贾似道见孙朗如此说,也就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
再者,兄长也不会害自己,顶多是被作弄一下……学就学吧。
很年轻很单纯的贾似道这样想着。
——做正义的伙伴,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王家附近,看了看正门的方向,孙朗说道:“还是翻墙,没空跟他啰嗦,找个落单的机会将那家伙掳走便是了。”
贾似道自然是没有异议。
正要行动,孙朗突然神色一动:“咦……这人不是你爹吗?”
贾似道闻言一动,抬眼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父亲带着几个人一脸阴沉地匆忙走出王家,口中还骂骂咧咧——对于城府极深的父亲来说,当着别人的面儿破口大骂,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知父莫若子,他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孙朗说道:“问问就行了。”
他凝视着远处的贾诩,凝气成丝,音波被雄浑的内力和入微的技巧控制成了一束音线,直接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直接进入贾诩的耳朵。
“大伯,你往东走,我们在第二个路口碰头。”
贾诩城府过人,闻言不动声色,一脚踢开了给他牵来马匹的王家门子,脸色阴沉地上马离去——他看起来真的是气坏了。
孙朗对贾似道说:“走,去见见你爹。”
乘马虽然迅捷,但对于臻至星球顶点的绝世武者而言,战马的速度也是不够看的,贾诩骑马来到东面第二个路口,孙朗早就带着贾似道等在那里。
贾诩一脸阴沉地下马,望着孙朗说道:“你来得正好,有何收获?”
“说来话长。”孙朗回答道,“在王仁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又恰好遇到史家兄弟上门,将计就计跟了过去,问出了不少东西。”
他言简意赅地总结道:“王仁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浪荡子,他隐藏着很强的武功,除此之外,他似乎保管着一件要紧的东西,应该是一本类似于账簿之类的书籍,王家想要,史家也想要,但却消失无踪,有可能落入王熙凤之手,除此之外,史家有点意思……”
贾诩虽然一脸阴沉,但孙朗话中的信息量如此之大,也让他不由生出卧槽之感,他说道:“我正在府中安排搜索王熙凤那贱人,突然听到了史家兄弟大闹王家的禀告……这么说,王仁的尸体已经在史家手中了?”
“当然不是。”孙朗笑道,“我把王仁埋在了他屋中的地下,毫无PS痕迹,估计王家的人打破脑袋都想不到……找个时间把尸体带回来,大伯有空就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还落了什么东西。”
他说到这里,看了贾诩一眼:“大伯离开王家后,脸上一直带着杀气,怎么,在里面又受了什么闷气?”
贾诩闻言,这才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他的脸上重新浮现了怒色,还有……一点点的慌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别生气,听我说……王家刚刚被史家兄弟冲上门落了一顿面子,听说当着王子兴的面儿直接抢走了王仁的棺木,我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到王家,想看看情况,毕竟你也在里面,谁知没找到你,也没有找到王子兴,我逼问了一番,他们终于吐露实情……”
孙朗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就像你想的一样。”贾诩的语气也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王子兴被史家削了面子,心生不忿又无可奈何,毕竟衰落的王家无法对抗如日中天的史家,所以他就动身前往了荣国府……”
“因为老太君是史家出身,而荣国府也同样面对着史家的觊觎,他肯定是想要将老太太拉到对抗史家的战车上……”
孙朗缓缓道:“他好大的胆子。”
贾似道心中也怒气横生,他总算明白了父亲为何如此生气:“王子兴怎能如此!老太太还在生病呢!”
贾诩咬牙切齿道:“他狗急跳墙,哪里管的上许多。”
孙朗沉默了片刻,断然道:“去荣国府。”
贾诩叹道:“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恐怕如今,王子兴已经到了……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所以,还是考虑一下如何进一步地应对吧。”
“应对?”孙朗看向了贾似道,“前言作废,我要一片一片扯碎他。”
贾似道也气得不轻,史老太君是荣宁二府共同的长辈,世家孝字为先,你王子兴居然拿这事去打扰卧病在床的老祖宗,而且极有可能抖出王熙凤杀兄逃逸的谣言——他妈的,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扛不住怎么办?
他断然道:“兄长不说,我也放不过他!”
孙朗微微点头,望着贾诩:“大伯身份尊贵,金陵城中认识你的人不少,跟你一起行动太过显眼,我们兵分两路,快些去荣国府,我与似道抄近路。”
贾诩点头道:“就这么办,你与似道到了之后不必等我,径直进去找王子兴,若是天可怜见,王子兴也许还未曾见到老太太,那就想办法将事情搅黄了……那是你自己家,你比我熟,找起人来肯定更顺手”
贾似道听到这句话,心里苦笑了一声。
自己家……兄长他不认识路啊……
孙朗却面色不变,点头道:“正是,那我们先去了。”
贾似道向父亲拜别,贾诩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儿子,淡淡道:“仔细些,别给你兄长添乱。”
贾似道点头,然后跟着孙朗离去。
孙朗在前,贾似道在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贾似道心中惴惴——原本以孙朗对贾府的复杂感官,还在犹豫是否要去荣国府一行,这下可倒好了,王子兴自作主张,逼得兄长不得不去。
不知兄长……此时在想什么?
近乡情怯,可这里不是他的家,对他而言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兄长终于要进入荣国府了,去见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们。
这样想着,前方的孙朗突然道:“荣国府你很熟吧。”
贾似道一怔,低声回答道:“算熟……小时候没什么走动,但之后倒是熟悉了些,打仗时我回家省亲,替兄长送过几回家书,陪她们说过几回话,而这两年来,走动更频繁了些,我经常来荣国府陪老太太……”
孙朗淡淡道:“那就好,至少你认得路。”
贾似道心中一酸,轻声道:“我替兄长引路介绍,很好记认的。”
“嗯。” 我的大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