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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帝王建立了万古功业之后,凡世之人就已经不配做他的敌手。
但他并非是无敌,他还有敌人,他的敌人是某种更高层面的东西,是让凡人们束手和叹息的东西,而至尊的皇帝既然做成了凡人无法想象的功业,那自然要剑指凡人所束手无策的敌人。
譬如说,凡人寿数有限,百年一捧黄土,生前的一切早晚都要风流云散,即使是世间的至尊,面对生老病死的轮回时也依然那么无力。
皇帝想要战胜寿数的限制,所以会求仙问道,所以会炼丹修行,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高高在上的帝王脱离了群众,所以不可能成功。
譬如说,天数有变,神器更易,王朝兴衰,分分合合,人有生老病死,王朝也有生老病死,纵观史书,莫过于是。
皇帝想要战胜兴亡的道理,想要建立万年不变之王朝,可惜无论如何都是治标不治本,他们剥削的方式太过低级,所以叫封建主义旧社会。
但皇帝还是在努力的,大家都知道他有多努力。
但有时候,越努力就就意味着越身陷局中。
天元大胜,名留青史,皇帝的威名与自信都空前膨胀,放眼天下,皆是碌碌之辈,凡世之中,已经无人配做他的敌手,他将目光从人间的挑战放到了更高的层面,他野心勃勃地想要贯彻自己的意志与统治。
就在这时,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轧到了一枚小石头身上。
被抵住了,动不了了。
似乎哪里出了问题,这让一路顺风顺水的皇帝很困惑。
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出在了一个人身上,孙朗,总是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从大荒山之战到现在,所有脱离掌控的事情,所有挫折与失败,都与这个人脱不了干系,无论怎么计划都赢不了,无论如何谋划都会被他抓到破绽,无论如何精密安排,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更荒谬而滑稽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种宿命论的味道。
是帝国订立了圣剑计划,是帝国招募到了贾瑛,是帝国打算复活贾瑛,所以意外召唤到了来自外域的孙朗,明明只是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孙朗来顶缸,没想到原本只是打算用来争取时间的废物居然咬着牙扛了下来,不仅得到了剑灵的认可,而且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适应和变强。
孙朗越强,他就越不放心,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帝国一开始是将他当成消耗品来使用的,谁都不认为一个怯懦弱小的灵魂能在血战沙场中坚持多久,可他毕竟坚持下来了,而且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成长速度。
这足以招致君王的杀机。
有错杀,无放过,这很正常,毕竟人心无法把握,谁知道孙朗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那嬉皮笑脸之下也许隐藏着深得化不开的仇恨,那些痛苦,那些绝望,那些疯狂,也许他在寻找着复仇的机会。
既然如此,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所以周密安排、详尽准备,在最不可能的时机动手,大荒山,以圣剑反噬孙朗的灵魂,将他变成永远忠于帝国的傀儡,然后倾尽帝国之力发动决战,一口气赢下天元大战,为此他安排了万无一的杀局……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可怕的意外,恐怖的意外,无法预料的意外。
大荒山的豪华阵容不但没有留下孙朗,而且被他硬生生杀出去了,七曜剑圣死死伤伤,三十万大军折损殆尽,若不是天魔那个时候恰好来了,事后根本就不知该怎么收场,外人看起来无比辉煌的大胜之中,隐藏着皇帝不敢与外人说的憎恨乃至恐惧……国本动摇了。
帝国……已经失去了制造帝兵的能力。
而要杀死的那个人仅仅是失踪了,找了很久都没发现他的尸体。
就像是梦魇一样,他在消失了两年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没有直接杀到帝都,而是溜圈一般这窜一下,那跑一跑,但偏偏每次掺和的事情都是最要紧的大事。
计都的实验关系到重新生产帝兵的大事,结果被他横插一杠捞走了。
明州夜袭胡守信是清洗孙朗旧部的第一步,可孙朗一下子跳出来,后续的诸多动作全都作废,所有的安排都没了意义。
白羽威身上的实验更是重中之重,结果事情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金陵那边的陷阱直接被他平趟过去,不仅毫发无损,还逼得朝廷给出像样的封赏,不仅如此,还拿回了自己的名字,简直念头通达。
这几年帝国宛如烈火烹油一般蒸蒸日上,但繁华盛景之下,针对孙朗的行动却接二连三地失败,成为了这盛世之中最不和谐的音符。
每一次都搞成这样,搞来搞去,皇帝有了怀疑人生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的敌人已经不是凡世的人,而是更高层面的东西,哪怕是孙朗这家伙,在皇帝眼中也不过是天道用来对付他的棋子。
可这棋子也太能打了吧……
这令他不由产生了一丝关于宿命的感慨。
结合孙朗的前世今生,如今的危局,帝国的隐患,所有的一切结合起来看,似乎是帝国当初的行为造成了如今的一切……
大殿之中,皇帝的叹息声轻飘飘的。
而帝姬在微微发抖。
是兴奋而非恐惧。
不想做皇帝的帝姬不是好帝姬,想要以女子之身登临大统,需要的可不是什么孝顺和忠诚,而是反逆之心,而是心狠手辣,而是魄力决断。
皇位之争,是世上最残酷的东西,足以令兄弟反目,足以使父子相残,那皇位是最诱人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人一直盯着他。
譬如说帝姬。
她从父皇的叹息中听到了软弱。
所以她觉得兴奋。
皇帝开始信命了,他老了,老糊涂了,他的锐气正在慢慢消磨了,他快不行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帝姬不相信所谓的天命,不相信所谓的命数使然。
她以前信,这几年才开始不信的。
如果说认识孙朗有什么最大的收获,那一定是关于万事万物的思考。
以前与孙朗关系好的时候,他们几乎无话不谈,孙朗用帝国的历史作为参考,向她阐述文明的变迁与社会的进步,一切朝代兴亡的本质,一切事物变化的因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归来来解释,而非归结于渺渺的天道。
那是孙朗所在的世界中,无数的先贤以智慧凝结出的果实,这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让她的思维更加冷静,这助长了她的野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回想从前,那时候的日子里,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性格相近,想法类似,她教孙朗帝国的常识,孙朗向她讲外域的知识,两人经常在帐篷中挨着坐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一起看着同一本书,孙朗会随口发表自己的见解,有些是胡说八道,有些却是真知灼见。
背负着另一个世界的极多知识的他,简直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发掘出惊喜的宝藏……那确实是一段很好的日子。
可惜,世事没有十全十美,人总是要做出决断。
你放不下,我放的下。
过往的记忆消散于脑海,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酷起来,重新组织了语言,她说道:“恕儿臣直言……不是这样的。”
“这只是大荒山之战时的失误,孙朗本来就是难以对付的敌人,他之所以能屡战屡胜,只是因为敌暗我明,他攫取了元祖圣剑的威能,力量之强举世罕见,以力破巧,所以才能无往不利……以前是我们以弱战强,自然输多胜少,而如今,孙朗即将来到帝都……”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杀意凛然的冷笑:“虽然计划出乎我们的意料,但结果还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他来了就好。”
父女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片刻之后,皇帝点点头,冷酷与自信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仿佛之前的软弱只是错觉,他说道:“既然诗儿有如此锐气,那父皇就等着看你旗开得胜了……父皇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你,你既然胸有成竹,那朕就放心了。”
帝姬平静地行礼。
心中无声地冷笑。
她已经看到了父亲虚弱的样子。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你十四弟会给你争取一些时间,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希望那个逆子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帝姬口中答应道:“是。”
“那你就去吧。”皇帝说道,“孙朗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今天又有武臣上奏,说要搞个什么千里迎战帅,要让当年天元六军前往夏州相迎……哼,想得倒美,是不是还想让朕亲自去一趟?”
帝姬闻言一笑:“他们若是要搞这么一出,那事情就会耽搁更久,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至于虚名和面子,暂且给孙朗就好,我们迟早会一一讨回来的……孙朗想要出风头,就让他出吧,正好给十四弟以发挥的时间。” 我的大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