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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城,第三监狱。
一个年约三十五岁的中年,穿着监服被狱警带到了会客室。
“唰!”
中年抬头,便看见椅子上端坐的青年,瞬间止步,站在原地不动。
“啪啪!”
狱警狠狠滴拍了拍几下他的肩膀,笑道:“这十多年没人接见,猛不丁有人来看你,有点不习惯是不?”
狱警说完,转头看着椅子上的青年,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轻声道:“领导特批,时间最多半个小时,你们聊吧。”
“哐当!”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椅子上的青年,就站了起来,看着中年笑道:“怎么的,不认识了?”
“杨军!”
“来,过来坐!”
杨军站在原地,朝中年挥了挥手,自顾地坐下。
中年看着杨军,面露纠结之色,并且双手拇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皱起。
“强子!我能过来看你,是领导特批!”
听到杨军夹杂着淡淡怒意的话语,强子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艰难地走了过去。
“啪!”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他面前,杨军昂着脑袋问道:“抽支不?”
“十几年不抽,不会了。”
中年低着脑袋,声音低沉沙哑。
“抽根吧。”杨军看着中年双鬓的白色短发碴子,莫名地客气了一把,拿出两根叼在自己嘴上点燃,将其中一根怼进了强子的嘴巴里。
“咳咳……”
强子拿着香烟,先是看了两眼,随即猛地一吸,烟雾抵达肺部的瞬间,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抽不了,就不抽吧。”
杨军看他那样子,直接将买来的食品,放在了桌面上,张嘴还说道:“外面的世道变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得出来看看,看看这花花世界。”
听到这话,强子猛地抬头,看着杨军,拧着眉毛问道:“我22岁进来,都在这里面过了十三个暗无天日的年头了,出去能干啥?”
“呵呵。”杨军一笑,道:“咱都一个村出来的,我能帮的,肯定帮。”
“咳咳。”强子咳嗽两声,强忍着不适再次吸了两口,低头问道:“在外面遇到麻烦了?
“不算麻烦。”杨军摆手,但眼神却充满了渴望。
“……我老婆,孩子……还好么?”
强子抬头,干涸的嘴唇上下一碰,有些紧张地看着杨军。
“哎……”
杨军一叹,强子的心就跟着一紧。
“你进去的第二年,她就带着孩子,走了。”
“走,走了?”强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珠子。
杨军抽了口烟,道:“不走干啥?她为了你能早点出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带着孩子走的,走前,还给家里留了钱和粮食,听说她就带着点干粮上的路。”
听到这话,强子面色痛苦,张嘴说道:“她走,我不怪,我爹妈还好么?”
“你妈……孙子离开当年,就去世了。”杨军咬了咬嘴皮
“老人身体一直不好,你又进来了,儿媳孙子离开了,受不了这个次级,一下没挺过来就去世了。”
“妈……”
强子手上掐着火红的烟头,低着脑袋,一手抓着面颊,肩膀颤抖地喊了一句。
生他养他的老母亲,走了,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坐在这里,悲恸一阵,仅此而已。
“你爹还好,昨天我还去看了他。”杨军看着眼睛通红地强子,有些不忍地说道:“吃的穿的,我都买了点,也留了钱,会好好活下去的。”
听到这话,强子身体一滞,随即张着泛红的眼眶,死死地盯了杨军半天,一直沉默。
因为谁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何况还是一个村出来的,没啥亲戚关系。
人家费劲巴拉地进来看你,难道仅仅是给你送点吃的,告知你家里的消息?人家有这个必要么?
似乎杨军,也没这个胸襟。
强子盯着杨军看了一分多钟,才艰难地张嘴问道:“我想出去看看老父亲,能办到不?”
听到这话,杨军顿时大喜,张嘴回道:“来之前我就咨询了,你的刑期就只有两年了,办个保外,问题不大。”
这话让强子的心底一暖,难得地扯了扯嘴角,他将烟头按灭在桌面,小心翼翼地将烟蒂掐在手里。
他点点头,似乎已经猜到杨军要让他办啥,而自己想提前出去,又要付出啥东西,一个动作,似乎就达成了这笔“庞大的交易”。
他起身走了两步,低头,背对着杨军嘴唇颤抖地问道:“我想知道,当初我媳妇儿卖猪卖地找你叔帮我运作,你叔……尽力了么?”
听到这话,杨军一阵愕然,张了几次嘴巴都没发出声音。
“……强子,你是伤人致死!没我叔,你得坐到死!”杨军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半天,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行,我明白了。”
说完,强子提着杨军买的那袋食品,直接回了监室。
刚坐在床铺上,一个平常聊得来的老头就窜了过来,强子看也没看,抓起几包里面的东西就扔了过去。
“要出去了?”老头拿着东西,挑眉问道。
“恩。”
“出去干啥?”老头再问。
“……”强子低头,沉默不语。
看到他这样,老头长叹一声,将几袋食品甩在床铺上,背手说道:“十三年都待了,你急这两年,有必要么?”
“……我媳妇儿带着孩子跑了,母亲去世了,我就想看看,年迈的父亲。”
听到这话,老头先是一愣,接着伸手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要出去,我不劝了,但我希望,你在这里背了十三年的规矩,你没忘。”
老头是个经济犯,说话慢条斯理,但又让人容易信服。
“我明白。”强子抿着嘴唇,更加纠结了。
……
吃过晚饭,众人开始放风,可还没出门,一个管教就走进了监室。
“邹强,出来一下。”
“啊……到!”
几十秒后,监室外面,管教手掌一缩,露出衣袖里的老款手机。
“家里的,厕所去接。”
强子惊呆,随即偷摸地接过手机,疯一样地跑向马桶处。
“喂?”
“儿呐……”刚接听,对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斯喊。
瞬间,强子泪流满面。
……
周日清晨,阳光明媚,不见丝毫乌云。
一大早,安泰公司,所有人员,西装革履地前往卧龙村。
我们抵达的时候,卧龙村以前的打谷场内,已经安置起了巨大的舞台,两边旌旗飘飘,气球漫天。
舞台下方,除了一排排塑料座椅,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十八台,租借而来的金黄色礼炮。
会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并且已经有人员开始执勤。
舞台左下方,一个新挖的深坑旁边,摆着几把系着红绸的铲子。
“哎呀我去,我的张总,能量真不得了。”大福穿着浅蓝色西装,望着主席台上一个个竖起的名片,站在我旁边大为感叹。
“草,奋斗几个月,可算抱上大腿了。”我拉着小桃的小手,径直走向旁边为我们设置的专属座位。
不管是项目组成员,大富豪投资公司高层,还是建材供应商,承包商,都有专属的区域。
可我们刚到,还没坐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口气那么大,不也是个小包工头么?你不让我来,我特么不也坐在这儿了么?”
“唰。”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顿时半眯起了眼珠子。
“黄总,你牛逼,你不来啊。”我扫了一眼黄总面前的名片,顿时冷笑一声,原来这孙子还真有点门道,建材供应不了,转头成了一个承建商,麻痹的,谁给开的口子啊?
“呵呵。”黄总领着秘书,抖了抖西装扣子,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凑过来:“我的华子哥,这么多人,你不会打我吧?” 热血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