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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是女人,尤其是知晓了韩夏朵心底那个秘密后,她忽然理解韩夏朵这样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也就越发的心疼她,对傅云谦,也就横眉冷意:“生活的幸福是要靠两个人共同经营和维系的,傅云谦,你是聪明人,你可以娶唐小宴,但是,傅家欺人太甚,韩家也不是好惹的。”
厨房的门虚掩着,老远,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剧烈争执声,还有韩文清饱含愤怒的指责。
唐小宴心不在焉的拿着棒槌鼓捣着罐子里的蜂蜜和鸡蛋,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夜晚,本就静的可怕,那些被放大了的争吵声犹如长了脚,钻入她的耳里,变得格外刺耳。
令她眉心颦蹙。
老太太瞧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右手淡淡的撑在后面的柜门上:“不用担心,这韩家人再彪悍,这里也是傅家,他们还能翻天不成,就算想翻天,也得看傅站答应不答应,真镇不住的话,也白活了这一大把岁数。”
唐小宴惊讶的回头看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虽然依旧是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度,却她还是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宽慰之意。
心情一松,随之露出个笑容:“谢谢您。”
老太太撇撇嘴,一双眼却紧盯着她手上的罐子:“好了没有。”
“嗯,差不多了,拿到楼上就可以敷了。”
“是吗?”老太太终于露出了笑容,顿时变得慈眉善目。
唐小宴刚一点头。
外头,却突然传来杯盘落地的清脆声。
老太太神色一凛,抱了罐子,便匆忙而出,唐小宴跟在她的身后,也是心慌意乱。
客厅里,傅站最喜爱的一套景德茶具,被砸了个稀巴烂,被打翻的茶水,还在地毯上散发着袅袅烟雾,杯子就落在傅云谦的脚边,他的脸上,身上,是被一杯热茶泼溅过后的狼狈。
傅云谦耷着眼皮,半垂着头,湿答答的茶水从他的发际慢慢往下落,留过他线条分明的凌厉五官,一些滑入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一些在他的下颌处汇聚成水滴,直接滚落在地。
好不狼狈。他看似脸色平静,但唐小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着,手背青筋突起,已然是隐忍发怒的征兆。
唐小宴瞧茶水应该还是热烫的,虽不是滚烫,但肯定还是热的,她白皙手指亦紧握成拳。
韩家人,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老太太震惊,瞧了傅站一眼,欲开口之前,傅站已经拍案而起。
那一声惊响,仿佛拍在韩夏朵的心口上,惊得她连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浑身都在颤抖,下意识的朝父亲和姑姑看过去。
韩文清也被震惊了,没想到韩夏朵竟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来,然而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她只好安抚的拍了拍韩夏朵的手背。
傅站瞧着噤若寒蝉的韩夏朵,锐利老沉的目光中满是不屑与怒容,冲着韩松明道:“松明,咱们战友一场,革命情谊,不想因为孩子而毁了,我欠你一条命也是事实,如果你想听你孙女整天哭哭啼啼的回去跟你哭丧的话,没问题,明天,就去登记!”
韩松明向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韩家,在整个首都的影响力也是首屈一指的惊人。
何时这样丢过脸,何时受过这等气。如今却听得这样的奚落,他的拐杖被他在地上拄的劈啪作响,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看到刚刚才盛气凌人这会儿又失魂落魄的孙女,又看看毫不退让也是被逼急了的傅站,喟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了,一把老骨头了,还跟着你们瞎折腾,随你们去吧,登记也好不登记也罢。文清。给我订机票,我明天就回北京去,这张老脸,算是给你们丢尽了,丢尽了……”
傅站看到昔日的救命恩人如此离去,心里也不大滋味,但总归是自家孙子,再者老太太也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若不表个态。今日事,完不了。
韩松明走了,韩文清在背后喊了声爸,瞧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样子,像是瞬间老去,顿觉不孝。
再顾不得韩夏朵,急忙追了上去:“爸,你走慢点,爸,你等等我……”
大势已去。
韩文轩纵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到了这个份上,除了生气,还能说些什么。
老太太又开始慢腾腾的鼓捣手上的蜂蜜鸡蛋面膜。一边捶一边轻吭:“这原来还有人知道要脸啊,我还以为小的不懂事,老的也没羞没臊呢。”
然后又心疼的看着孙子,吩咐唐小宴:“哎哟,还站着干什么,给你男人拿毛巾去啊。”
你男人……
唐小宴扭头就走,老太太伸手一拉:“回来。去厨房干什么,洗手间在那边。”
韩文轩铁青了脸色,见傅站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一把正怔忪的不争气的女儿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走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爸……”韩夏朵的声音哭腔,可忽然间想到了一个词……兵败如山倒!
见人终于走了,傅站一直笔挺的身体,忽然就倒了下来,幸好阿四了解,急忙上前扶住:“老爷,没事吧。”
那边的老太太见状,手下一顿,见傅站站住了,跨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忍住,拿着棒槌在罐子里狠狠鼓捣了两下,整了整身上的披肩,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道:“不是说了明天去登记嘛,也好,择日不如撞日,傅站,你看着办吧。”
落下这么一句,傅王思晴老太太便施施然上楼去了。
唐小宴从洗手间拿了毛巾出来,心疼的帮傅云谦擦拭。毛巾被他接了过去,自己顺手锊了锊,发上的茶叶便飘落了。
傅站站在客厅里,没有说话,皱眉,见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后,瞄了他们两个一眼,身体疲惫,双目阖沉:“你跟我去书房一趟。”
他这话,是对着唐小宴说的。
傅云谦蹙眉,用握着毛巾的手挡在两人之间:“爷爷,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混帐东西!”傅站虽然赶走了韩家人,但不代表心里不生气,这件事情开始纵然他也有问题,但现在,完全是傅云谦在赶鸭子上架,逼得他就范。
不给傅云谦在开口的机会,傅站嚯的往前走,直接上楼去了。
唐小宴站在那里,拦住了傅云谦还想追上去的身影:“没事,我自己去吧。”
傅云谦担忧,她朝他点头,又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傅站站在楼上,进书房前,回头,朝楼下喊道:“还不上来,难道要我老头子八抬大轿去请你不成。”
书房门随后被重重甩上。
唐小宴转身欲上楼,纤细的手臂却被拉住,傅云谦思忖一会儿,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罢,脸倏地红了:“这怎么可以?”
“听话。”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像是羽毛扫过他的心头,“去吧。”
最后还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上了楼梯。
回首,看到一个挺拔又成功的男人,无言的站在她的下首,那样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有担忧,也有鼓励,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能从他的目光中独出他对你的在意与紧张。
这无疑,给了唐小宴很大的勇气。
转身朝书房而去。
楼下,傅云谦见唐小宴进了书房。
返身坐在沙发上。
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看到茶几底下放着一包未拆封的香烟,中指和拇指捏住烟丝轻轻一拔,结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打火机。
作罢,将香烟丢回了茶几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唐小宴关上书房门。
书房简单大气,但只点了墙角一盏落地台灯,光线并不明亮。
那抹苍老的身影站在窗口,一身宽松长衫掩不住瘦削颀长的身材。
尽管担心,还是小心翼翼的喊了声:“爷爷。”
傅站的身体,如一架缓慢的机器,慢慢转过来,确定只进来她一人后,脸色没有再那么紧绷,但依旧板着脸,口气还分外不悦:“你叫我什么?”
唐小宴一惊,爷爷两个字在舌尖打转,却在他犀利的注视下,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我……”
迟疑着不知如何接口,傅站却重新接过了话头:“哼,现在有眼力见了,刚才那眼力见去哪里了,那老太婆都七十岁了,你也好意思叫阿姨,亏你叫的出口。”
“……”
唐小宴望着傅站,实话实说:“可是老太太不喜欢人把她叫老了。”
“呵。”傅站盯着眼前年轻的丫头,足足比他小了七十岁,却认真抓头挠耳的样子,“你倒是会拍马屁。”
“……其实老太太真的不老,一点也看不出那么大年纪了。”
“那你看我,像几岁?”
唐小宴似乎看到了傅站眼底隐藏的希冀与期待,即将出口的话在唇齿间饶了一圈:“您其实也很显年轻,看起来最多也就七十出头。”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傅站,他一直绷着的脸色突然缓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把你叫进来吗?”
她摇头,虽然忐忑,但还是勇敢的对上了他的眼:“爷爷您有话就说。”
傅站慢慢坐回了桌前的藤椅上,唐小宴看他的样子,突然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要避开傅云谦的,想必傅站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
唐小宴不开口,就静静的聆听着。
没想到傅站开口的第一句话:“首先,我得先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一个老人的自私,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句对不起,让唐小宴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她猜到了故事开头,或许,也预见了故事结局。
书房里明明开了空调,可是到谈话结束时,她的后背还是被冷汗浸透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傲娇总裁俏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