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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终于反应过来的苏暖大声叫喊着,大批的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还有警察夹杂在其中,但是医生帮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便拉起白布盖住了他的脸,对着苏暖摇了摇头:“节哀顺变。”
苏暖的手也重重甩下。
医生说:“这很正常,他前段时间就病危了好几次,他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才一直强撑着,现在他的愿望完成了,自然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所以死,对他来说不是痛苦,是苦难的结束,是生命的完整。明天正好是周末。
所以苏暖在这里,料理了宋晋修的后事。
她买了个骨灰盒,将他的骨灰带去了灵山寺。
在灵山寺为他买了个长生牌位,供奉了起来,她希望师傅们祥和的诵经声,可以化去他一生的罪孽,帮他超度,让他得到新生。
“阿弥陀佛。”站在他的牌位前,苏暖与师傅双手合十,轻轻祈祷。
最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
酒店大堂。
人来人往,很难人注意到一侧角落里面有一个半蹲在墙角微微喘息的男人。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酒店的服务生却发现了他。
董安阳扬头,露出半张略显狰狞的脸。
惊得那个年轻的服务生退了半步,但依旧强自镇定地问,“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很想扯出一抹笑,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僵硬的肌肉让他无法作出此等回应。
挣扎半晌,勉强站立,却又直直倒了下去。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让董安阳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禁锢了他三个月的地方。
“安阳,”夏默暗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醒了,来吃药。”
转头看了一眼这个骨瘦如柴,陪着自己熬了好几个月的女人,他眼里没有一丝怜惜。
夏默见他不吃药,只得讪讪地收手,“安阳,医生说,你的手术必须马上进行,不能再拖了,不然……”
“不然如何?下地狱吗?你不是早已经拖着我下来了吗?”凛冽的话语犹如利剑。
“安阳,别这样,我知道错了。”夏默深深后悔,可都于事无补。
粗鲁地打掉她手里地水杯,一把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任血流如注,他快步朝医院外面走去。
他眼里的恨意让夏默很想就此放弃,可是她做不到。
董安阳是她一世的牢。
终是追了出去,却看到董安阳已经将车开得飞快,驶离了医院。
“安阳,你不能开车啊……”夏默大声喊着。
可依旧是徒劳。
心里盈满的恨意让董安阳的车飞驰在路上,两边的景物仿佛幻化成魔,随时会将他啃噬殆尽,他只想逃离,却可悲地不知道逃到哪里,才是世界尽头。
过往的司机都吓得脸色煞白,急忙闪避着那一辆拼命闯红灯的疯狂车辆。
苏暖坐在车上,原本打起了瞌睡,岂料出租车一个急转弯,在路上横了一百八十度,差点撞到旁边的护栏,她立刻就被吓醒了。
“怎么回事。”她朝窗外看去,路上的车子全部横七竖八,再往后看,能看到一辆如脱缰的野马的车子横冲直撞行驶在马路上,全然不顾红绿灯的阻拦。
险象环生。
司机大骂:“这什么人啊,该死的,不要命了,撞死都活该。”
凌乱的马路又开始重新恢复秩序,一辆又一辆的车子依次上路,苏暖的出租车也不例外,快到家门口了,却堵车了。
市中心永远都是这样,一段十分钟能走完的路,车子要开二十分钟。
这样,也让她有时间可以看看那些忙碌的人群,急促的脚步,还有那无限追思的过往。
一辆时而快时而慢开的毫无章法的车子冲进墓园,惊动了树上停栖的乌鸦。
嘎嘎的叫声,在这凄清的黄昏的墓园,越发显得寂寥和幽深。几只昏鸦低低从松柏上空飞过,此刻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董安阳艰难地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缓慢,每走一步,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考验和痛苦。
他咬着牙,任凭黄昏灼热的夕阳照在身上,流着汗,最终长跪在一座衣冠冢前面。
却默然不语。
在美国街头,无意闯入他眼帘的那个背影,陌生又熟悉。
那一刻,他藏在心底的那双幽怨眸子仿佛又将他心中的无限牵挂生生扯出,鲜血淋漓。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回来了。
他,要一个真相。
不知跪了多久,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不已。可他麻木的心,已经很难感知到这一切。
依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寰宇天下,然后掏出手机。
“琴筝,我是安阳。”
林琴筝接到董安阳的电话,倍感震惊。
她焦灼的站在电梯口,再一次翻看了通话记录,确定没有错。
真的是董安阳。
那场意外的巨大的爆炸,电视里连续跟进播放了三天的新闻。
对里面的遇难人员也做了详细的介绍,同时,这场大火还烧毁了超过一万公顷的森林植被,给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那样的大火中绝对不可能有生还者。可是董安阳竟然还活着。
电梯停在了她所住的楼层,可里面除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出,再无他人。
就在她准备打电话询问之时,那个男人却冲她开口了。
“琴筝。”声音粗涩得向一根年久失修的大提琴琴弦。
“安阳?!”琴筝的惊讶溢于言表。此刻的董安阳哪有半分往日芝兰玉树的影子,如果他不开口唤她,哪怕是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她也决不可能将他认出的。
“是我。”他低低开口。
“进门再说。”林琴筝快速打开~房门,将他迎了进去。
倒了一杯水给他,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
林琴筝打破沉默,“苏暖她……”
安阳苦涩地摇摇头,“她不知道。请帮我保密。”
想必他有自己地苦衷,林琴筝也不再问。
“琴筝,你帮我一个忙。”他露出慎重的目光。
“你说。”她定当尽力而为。
安阳用茶水在茶几上写出一个年份,“请帮我查一下这一年的出境纪录。从本市,到美国。”
“你要查谁呢?”
他想开口,却发现说出这个名字对自己来说是异常的艰难。
只得再写在了茶几上。
林琴筝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安阳,这不是你……”“是的,麻烦你了,琴筝。我先走了。”他站起来,不打算再作停留。
“安阳,”她欲言又止,终是忍住,“保重。”
安阳轻轻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林琴筝看着他深浅不一的步伐,湿了眼角。
镇定了一下心神,她拿出电话拨了出去,“是我。”
那边的夏荣光愣了愣,林琴筝很少这么晚了打他电话。
知道他说话不方便,也不等他回答,径直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见一面吗?”
夏荣光拧眉,这些年,林琴筝除了董安阳和苏暖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更别提求他什么了,如今董安阳没了。
他也无比怅然。
思忖片刻,他开口,“明天下班以后吧。”
“好,”林琴筝挂掉电话,站在窗边看着底下万家灯火,以及身后陪伴她的这一室清冷,她觉得老天对她真的不薄了。
活着,便好。
三天没见小宝,当她下车,小宝朝他跑过来时,苏暖的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日暮西沉,月上柳梢头。
她突然一点不后悔去看宋晋修。
苏咏荷说得对,无论如何,那是他的父亲,她的生命,有一半来自于他。
如果那一天,她要归去之时,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陪在身边,送她上路,因为这是她生命的延续。
这么多的生离死别下来,她终于悟到了这个道理。
人死如灯灭。
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吃过晚饭,她与苏咏荷说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苏咏荷并没有说什么,只说她处理的很好。
那个晚上,她睡得很踏实。
所有的人都死了,这件纠缠了二十多年的陈年往事,是不是就能真的翻过去了?
只是苦了活着的人。
想起董母,她就心痛难当。
第二天下班后,苏暖提着一篮水果去看董母。
结果正好遇上董母要自杀。
她已经爬上了高窗台,如果不是护士正好经过,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下来,现在悲剧恐怕已经发生了。
董安月闻讯赶来,抱住董母便哭:“妈,你这是干什么,安阳俊轩都没了,难道你还要让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我们这么多年母女情分,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吗?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一样可以照顾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
董母表情呆滞,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仿佛对她的哭声置若罔闻。
苏暖见状,心底说不出的难过,她提着水果篮站在门口,董安月让医生过来给董母吃了药,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董安月自然也看到了苏暖,脸上明显是不欢迎她的:“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苏暖垂眸,道歉:“对不起,安月姐,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这样的结果,要是我能做点什么,请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
“算了吧,难道你觉得你们害我们全家还害的不够彻底吗?”董安月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看的苏暖无地自容。
董望山因宋晋修而死,董安阳因苏暖而死。
不,苏暖陡然想起宋晋修临终前说的话,他说并没有刺中董望山的要害……
可是这话现在说出去,除了满是开脱的意味,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对不起。”
董安月似乎很烦,挥手:“够了,苏暖,我不想听这些了,我麻烦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别再出现了。” 傲娇总裁俏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