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致远和朱莉惊讶的表情,兴登堡还有点不好意思,威廉二世就习以为常。
想想也能理解,威廉二世这两年多呆在荷兰,想必异样的目光也是见得多了,早就有了免疫能力。
威廉二世和兴登堡也换了衣服,和秦致远的猎装上衣工装裤不同,威廉二世换了一个呢子黑色短大衣,配合着略微有点褶皱的西裤和虽然有点陈旧但是擦拭的很干净的皮鞋,就是个很普通的德国小老头。
兴登堡的衣服则是简单,只需要把身上所有的勋章和元帅标示拿掉,兴登堡就是一个已经退伍的老兵,根本就不用化妆的那种。
秦致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威廉二世就面带嘲讽:“你这身衣服是想去干嘛?参加国王的就职典礼去吗?”
这让秦致远有点错愕,他这身衣服连正装都算不上,如果是要参加过往的就职典礼,不可能就这么寒酸吧,那实在是有点失礼。
兴登堡果然是与人为善,还是解释了一句:“现在的德国,已经很少人穿新衣服了,就算是那些亲王、王子,也不敢表现得太出格,避免刺激到民众本来就已经绷紧的神经。”
切,连个新衣服都不能穿,这实在出乎秦致远的意料。
秦致远还是从善如流,马上就回去换了套最常见的夹克衫工装裤,看是有点陈旧的那种,这才和同样换了衣服的朱莉上马车。
朱莉身上是和秦致远同样的夹克衫工装裤,脚上的短靴虽然还是有点碍眼,但已经是朱莉能接受的最大程度。
相对来说,朱莉还是比较讲究的,和秦致远随时都能凑合不一样。
这是一辆使用两匹驭马的四轮马车,车厢外没有任何标志,御手的旁边坐的赫然就是已经乔装打扮的董兴修,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名骑士,看上去就和一般的权贵出门差不多。
这还是秦致远第一次坐着马车在德国闲逛,说实话,初临贵境的猎奇心境并不多,当然这也和无忧宫附近没有多少居民,看上去比较荒凉有关系。
无忧宫距离柏林大概是20公里,刚到柏林附近,随着人流量渐渐多起来,秦致远的呢心情也渐渐好转。
和兴登堡说的差不多,此时的柏林,确实是找不到几个穿新衣服的,路上的行人不少,大部分是以深色调的衣服为主,也有相当一部分穿着已经摘掉军衔标志的军服,这些估计都是已经退伍的军人。
女人的数量明显是要多于男人的,从哪些女人的体型和肤色上看,明显都有点营养不良,脸上大多带着菜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晕,身材消瘦,走路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看样子他们的食物并不丰富。
孩子们也不怎么活泼,他们穿的衣服都不怎么合身,有些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更多的根本就没改,或者是已经破破烂烂的军装,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传教士的袍子,就这么随意裹上,看上去就和流浪儿差不多。
威廉三世正在推行义务教育制度,但因为物资的短缺,看样子进展并不顺利,按照威廉三世的设想,这些孩子现在都应该呆在学校里学习,而不是在街上流浪。
虽然是德国首都,但街上也没有几家店铺正在开门营业,很多店铺的大门上挂着写有“货物已售罄,营业时间待定”字样的大牌子,偶尔能看到路边排起的长队,那都是等待发放食物的。
现在的德国还是实行配给制,基本上所有的物资都要依赖分配获得,市面上已经很少有金马克流通,就算是居民手里还持有金马克,也买不到多少东西,德国现在的货币体系已经崩溃。
一路上看到的情景,都不怎么令人欢欣鼓舞,威廉二世和兴登堡却看得兴致勃勃如饥似渴,兴登堡甚至把脸都贴在窗户上,就跟被关进监狱的囚犯终于得到放风的机会差不多。
就像是威廉二世所说的,马车并没有目的,就在柏林市内随便转悠,这一转就是两个多小时,一直到错过晚饭时间,威廉二世和兴登堡还是意犹未尽。
“不如去喝一杯?”秦致远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酒吧提议。
啤酒,这也算是德国的特产了,来到德国如果不尝尝他们的黑啤酒那肯定不够尽兴。
说实话,朱莉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估计现在朱莉很后悔,早知道和威廉二世、兴登堡这俩老头一起出来是这么无聊,朱莉还不如呆在无忧宫里陪儿子。
“好吧,那就去喝一杯。”兴登堡的脸上有歉意,显然是因为占用了秦致远的时间感到不好意思。
威廉二世倒是面色如常,估计威廉二世这辈子心中是很难滋生“愧疚”这种情绪的。
这个临时的提议顿时令董兴修等人变得紧张兮兮,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的董子时和罗伊先派人进入酒吧查看,过了老半天才向秦致远他们发出安全的信号。
从外表上看,这个酒吧并不大,和一般的酒吧差不多大,进到室内才发现是别有洞天。
这家酒吧估计是吧相邻的几栋房屋全部打通了的,里面的空间大得惊人,足足有一个小礼堂那么大,吧台占据的空间并不大,剩下的全部都是卡座和空地,旁边还有一个小舞台,看样子经常有人在这里举行集会之类的东西。
董子时和罗伊还是小心,就在秦致远他们进入酒吧之前,已经有几十名身穿便装的卫士进入酒吧内就坐,他们看似稀稀拉拉的分部比较松散,实际上很细致的分离出一小片区域,为秦致远和威廉二世他们人为的创造出一个安全空间。
罗伊看来是这里的常客,驾轻就熟的推荐这里口感最好的啤酒,还附上几碟风味小吃,比这里忙碌的侍应生可要服务周到多了。
虽然天还没有黑,酒吧里人已经不少,德国人还是比较有纪律性的,没什么人喝多,也没有人大声喧哗,估计是因为通风设施不错的原因,空气也不怎么憋闷。
当然了,因为柏林现在的空气质量堪忧,虽然不憋闷,但空气质量实在是不怎么好,这让朱莉有点皱眉,下意识的又戴上口罩。
秦致远不戴,大男人的戴口罩实在是有点欲盖弥彰,虽然这里的空气质量不怎么好,但再怎么也比世界大战的时候坑道内的空气质量好,这种程度的污染对于秦致远来说也就是小儿科。
一杯啤酒还没有喝完,威廉二世已经有点醉眼惺忪的感觉,兴登堡虽然还保持着理智,但眼圈也有点泛红。
“别伤心,就算是你们到了兰芳,想喝到德国啤酒也不是难事。”秦致远随口宽心,有没有效果的尽到个心意。
目前兰芳的德国人数量不算少,在椰城甚至有以德裔为主的社区,生活在兰芳的德国人大多是军人、技术人员、或者是科研工作者,也有人从事服务业,酒吧之类的东西也不少,有些酒吧为了追求原汁原味,甚至不远千里从德国运小麦到兰芳,生意确实是不错。
“就算是有,也喝不到这种感觉。”兴登堡还是伤感。
估计兴登堡不懂“橘生淮南则为橘”的道理,否则的话,兴登堡一定会和秦致远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都差不多,无论是多高贵的人,都不能要求社会适应他,人必须适应社会。”秦致远喝的随意,说的也随意,口感确实是不错。
就在兴登堡刚想说话的时候,吧台附近突然有人在大喊:“不,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德国不能毁在那些王公贵族手里,德国是全体德国人的德国,必须要让全体德国人决定德国的一切,如果那些容克贵族不同意把权力交给我们,那我们就干掉他们,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蛀虫,必须要统统消灭,德国才能从废墟中崛起——”
说话的人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穿着一套有些破旧的西装,头发有点凌乱,脸上泛着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正常的殷红,说话的时候伴随着幅度较大的动作,的确是很有气势,也很有鼓动性。
看来说话的这个人拥有不少拥趸,年轻人话音刚落,他周围马上就响起欢呼声和口哨声,看周围人的表情,那并不是起哄,而是真心实意的同意。
秦致远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仔细看哪个年轻人周围,并没有看到那个记忆中的小胡子,这才稍稍放心。
如果秦致远没记错,大概就是这几年,那位小胡子开始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当然小胡子选择的方式有点激烈,暴动是最常选择的手段,“啤酒馆暴动”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次。
年轻人的话针对的是容克贵族,话里的内容对容克贵族的敌意很明显,没有加以掩饰的意思,秦致远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刚说完,威廉二世和兴登堡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兴登堡还能控制情绪,已经有点醉意的威廉二世就暴跳如雷。
“你特么在说什么废话?”威廉二世起身破口大骂,顺手把手中的啤酒杯砸过去。
这——这脾气真有点火爆。 远征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