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四月份开始,一场流行性感冒在悄无声息中开始蔓延。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最初的时候,这场大规模感冒没有引起任何重视,直到四月份出现了第一个死亡病例之后,这场看似寻常的感冒才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
之所以是“逐渐”,是因为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以至于引发了社会性的恐慌。
这场感冒,被称为西班牙流行性感冒,之所以被冠以“西班牙”,是因为西班牙的感染人口比例最大,包括西班牙国王在内,全部被感染。
而在西班牙,这场灾难被称为“法国型流行性感冒”。
嗯嗯,都是标准的地域黑。
这场在四月份看似并不严重的感冒最终造成全世界大概4000万人死亡,而1918年的全世界,总人口只有17亿人。
鉴于某些人口大国政治体制不完善,无法提供精确数字,有人估计这场灾难有可能造成一亿人死亡。
不管具体的死亡人数有多少,被感染的总人口差不多是10亿人,也就是说,全世界超过一般的人口被感染。
听上去有点像是1918年版的生化危机。
六月份,秦致远偶然通过米夏得知科西嘉岛的感冒患者越来越多,才意识到这场感冒就是“西班牙流感”。
在此之前,秦致远甚至忘记了这回事。
然后纵然是身处战地,一道道行政命令也不断的发往科西嘉岛和兰芳,覆盖范围从个人日常卫生一直到公共场所管理规定无所不包。
如果要仔细说起来,重视程度大概和秦致远经历过的“非典时期”差不多。
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一方面是为了预防病毒大规模扩散,另一方面秦致远是想通过这件事让所有的华人都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
说起讲卫生,华人在这方面和西方人不是一个档次,并不是落后,而是领先。
很多欧洲人认为,欧洲到目前位置最伟大的发明并不是蒸汽机,而是18世纪发明的抽水马桶。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抽水马桶是18世纪发明出来的,那么之前人们都在用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当时的人们没有抽水马桶用,甚至没有厕所,如果想方便,那么就去旷野上吧。
那么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怎么办呢?
答案令人瞠目结舌,城里人在家里自备小桶,方便完之后直接往街上泼。
直接泼!
真豪迈!
在17世纪的伦敦,如果你在街上听到有人大喊“水来了”,那么你一定要小心,因为肯定是有人从道路两旁的居民楼上往下泼污水,如果不幸正好在你头上,那么恭喜你……
这一点都不夸张,更夸张的事情还有。
大约13世纪时,巴黎城墙外到处是大便,堆积的程度差不多和城墙一样高,如果有敌人进攻巴黎,他们不用造云梯,直接踩着大便就能冲上巴黎城头。
伟大的巴黎市民决心改变现状,他们把城墙加高了一截。
呃……
不说了,太恶心……
秦致远的命令主要是针对个人卫生以及公共道德,同时还辅以青霉素。
有了青霉素,对于病毒性感冒不要太容易,这个时代的病毒根本就没有什么抗体。
但总有些地方是照顾不到的,比如说监狱。
科西嘉当然也有监狱,里面关的除了捣乱分子,就是身份不明的未知人士。
这些未知人士大多是来自各方的间谍,虽然他们都在喊冤,实际上真正冤枉的没有几个。
生活在监狱里,条件肯定不如外面那么好,感染上某些病症很正常。
秦致远并不是暴君,如果监狱里的囚犯感染上感冒,秦致远一样会提供救助,并且因为这里是科西嘉岛,青霉素的原产地,所以医生和护士并不吝啬。
科西嘉岛上的监室,每个房间大概五六个平房,里面住六个人,仔细说起来,和秦致远他们前往法国时住过的船舱差不多大小。
麦克塔维什就被关在科西嘉岛的监狱里。
麦克塔维什确实是想刺杀秦致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严格说起来只是有嫌疑,所以并没有被单独关押,还是和普通的囚犯关在一起。
这里的囚犯每天都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能让他们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和别人交流一下,免得和社会脱节。
麦克塔维什很珍惜这半个小时,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监狱里的操场上。
六月的天气骄阳如火,麦克塔维什躲在操场边围墙下的阴影里,这是他的习惯。
“喂,老麦,安东尼和比尔去医疗室了。”麦克塔维什的“室友”乔·约翰逊靠过来,用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声说。
“那又怎么样?”麦克塔维什懒洋洋的随口应付,眼睛一直在观察围墙上的守卫。
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起,麦克塔维什就在盘算着如何逃出去,观察守卫的巡逻路线肯定很重要,一旦能完全确定,麦克塔维什就会找到机会。
“这几天安东尼一直在磨东西,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比尔在帮他打掩护。”乔头也不抬,好像是蹲在那里整理自己的裤腿,眼睛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周围是否有人靠近。
“磨什么?”麦克塔维什来了点兴趣。
这些囚犯并不是带在监狱里无所事事,他们要从事劳动,否则就没有饭吃。麦克塔维什的工作是给衣服剪线头,安东尼的工作是上鞋底。
“不知道,我估计是一截钉子,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前,安东尼申请更换了自己的工具,我当时看见了,那个锥子少了一截。”乔的工作和安东尼一样,因此有机会了解这些。
“哦,那又怎么样?”麦克塔维什不以为意。
这里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秘密,因此有些怪癖可以理解。
“喂,你不该是这种态度,你忘记那位护士小姐了?和天使一样的护士小姐,今天可是她值班。”乔一脸嫌弃。
“那又怎么样……”麦克塔维什想起那位护士小姐,一脸的无奈。
前几天,麦克塔维什生了一场病,当时就是那位护士小姐给麦克塔维什进行了治疗。
麦克塔维什当然记得那位叫“苏沫”的护士小姐,有怎么可能忘记呢?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苏沫,没有人会讨厌他。
麦克塔维什也喜欢,但同时麦克塔维什也清楚,他和那位护士小姐之间大概没有交集,特别是当他逃离这里之后,估计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
想到安东尼,麦克塔维什站起身来,向着医护室那边走去。
安东尼这个名字,听上去就知道是意大利人,这是一个来自撒丁岛的偷渡客,据他自己说,他是向往科西嘉才会偷渡。但麦克塔维什感觉并不是,因为从安东尼身上,麦克塔维什能闻到危险气息。
不知为何,麦克塔维什突然感觉有点心悸,这是危险的征兆。
麦克塔维什的第六感一向都很灵验。
就在这时,医护室方向突然传来苏沫的惊叫,然后就是响彻监狱的尖锐警报声,以及阵阵噪杂的脚步声,几乎就是一瞬间,四周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排的士兵,其中一半的人使用刘易斯机枪,这令麦克塔维什感到绝望。
幸亏麦克塔维什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如果麦克塔维什想越狱,后果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听着,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许说话,不许乱跑,违者就地枪决。”
围墙上的喇叭里传来重复的警告声,囚犯们纷纷跑回自己的监室,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上个星期,有两个人不知何故在放风的时候打架,当时周围围了很多人。同样是这样声音平静的警告声,但当时没人在意,甚至还有人对着守卫们比划中指,甚至是大声叫骂。
守卫没有犹豫,直接在岗哨上开了枪。
距离大概五十米,现场有很多人,守卫直接一枪打穿了那个竖中指的倒霉蛋的脑袋,从此再也没有人怀疑这个警告声音低威慑力。
“咣!”医护室的们被人从里面大力踹开,然后一脸凶相的安东尼手持一直左轮手枪顶在苏沫的脑袋上,从医护室走出来。
“放我走!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知道苏沫是谁,她母亲是桑迪、父亲是米歇尔、有个姐姐叫米夏,和秦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不想伤害她,我只想离开这里。”安东尼大声喝道。
“对,放我们离开!”比尔是个身材瘦小的家伙,他拿着一截钉子,看上去就是安东尼这几天磨得东西。
“冷静点,把人质放开,否则我保证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名年轻的上尉脸色铁青。
普通人不会知道苏沫的身份,纵然是知道也联系不起来,安东尼既然知道,那么想必早有准备。
“我没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但如果我死了,我保证这位苏沫小姐死在我前面。”安东尼尽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隐藏在苏沫身后。
苏沫有些呼吸困难,她面色涨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喂喂喂,算我一个。”麦克塔维什大叫着冲向安东尼。
“站那别动!”上尉和安东尼几乎同时喊出声。
上尉只能口头制止,他现在不敢开枪,生怕刺激到安东尼的情绪,导致谁都承担不起的后果。安东尼更不敢开枪,他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支苏沫随身携带的手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听我说,大家都冷静点,没有人应该受到伤害,这件事会和平解决,和苏沫小姐比起来,我们这几个烂人不值一提,所以放过我们,这并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们马上会离开科西嘉,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麦克塔维什背对苏沫挡在苏沫和上尉中间,这等于是给安东尼又增加了一层盾牌。
“我现在无法信任你们。”上尉当然能看到麦克塔维什的表情,微微一愣后,脸上显出挣扎之色。
“问题是,你现在只能选择信任我们,你没得选择。”麦克塔维什仍旧双手高举。
仿佛是过了十分钟那样的漫长,又仿佛只有十秒钟,上尉终于咬牙:“好!”
麦克塔维什几乎能够听到安东尼悬着的那颗心掉进肚子里的声音。
“好小子,真有你的!”安东尼不敢放松,仍旧用枪顶着苏沫的脑门往前走。
麦克塔维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就在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麦克塔维什重重的一拳砸在安东尼的腋窝上,同时飞起一脚把比尔踹开两三米远。
就在麦克塔维什动手的时候,上尉头上的冷汗一瞬间布满脑门。
“不!”上尉的声音撕心裂肺。
麦克塔维什上前,没有拉起跌倒在一旁的苏沫,而是飞起一脚把安东尼直接踢晕。
“这枪的保险都没打开,怕什么?”麦克塔维什轻松。
嗯嗯,反正是没有子弹,打开不打开保险都无所谓吧。 远征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