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杏花,把对付我和顾知微那招用到了赵询身上?
想来她是看出赵询心地善良,如今这眼下又不敢轻易闹出人命,故而才敢如此寻死觅活的,倒真是挑了软柿子捏。
听到元宝的禀告,赵询的脸都黑了,眼底里更是怒火滔天。
倘若那杏花不是个女人,他恐怕已经像对付高秀亭那样对付她了。
“元宝,你去告诉她,让她先将养着,旁的事容后再说。”赵询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将火气强压了下去。
闻言,元宝满目愁容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动,支支吾吾道,“王爷,那杏花居心不良,心肠歹毒,您当真要让她一同回府?她这般能闹腾,若是让她跟着回去,她定是要闹腾出什么大事儿来。往后,您若是要娶王妃,必然要因她降了门第……”
元宝愁眉不展,句句劝告,“依奴才看,绝对不能如了她的愿。如今在此处且还好,倘若回了上京,那么些双眼睛盯着您,保不齐还得给您惹来些牢狱之灾。”
元宝的一番提醒,让赵询顿时也忧愁了。
元宝说的没有错,赵询如今虽然贵为王爷,又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人,可到底还是免不去那些与他争宠的勾结陷害,更有旁的政敌挖空了心思的与他作对。
那杏花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倘若赵询真将她给带回了上京,她只怕要打着王妃的名义四处耀武扬威,给赵询惹来无尽的麻烦。
赵询虽不像从前那般愚笨,处理起这样的事来,依然是手足无措,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顾知微看去,似想要与顾知微讨教一两个妙招。
可身为男人,他到底还是要脸的,不愿叫人觉得他一无用处,更不愿让一个与他从来不对付的人去与他出主意。
最重要的是,他若开了这个口,便是答应了与顾知微合作了,他自然是要犹豫的。
顾知微也看出了赵询的心思,眼见赵询焦灼不堪,他没有帮着出主意,反而伸手拉我道,“娘子,我看王爷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咱们就别打扰了。”
“王爷,我先前说的事,望您考虑一番。”话说完,顾知微拉着我便要走。
眼看我们要走了,赵询的两条眉毛皱得如同蚯蚓。
顾知微却拽着我越走越快……
这可不行,赵询也是个要面子的,其实我看得出来,他今日瞧着澄县百态已然有些动容了,眼下也就是等着顾知微也出些诚意。
可顾知微这厮下作得很,他对赵询有些意见,似非得逼着人家主动求他。
“顾知微,不如……我来帮南平王解决此事。”眼瞧着走到楼梯,险要出门,我蓦然顿住脚步,皱眉看向顾知微,沉声道,“我晓得你对赵询有些意见,想逼着赵询拉下脸来求助,可你半点也不了解赵询,他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你既是也落不下这个面子,不若我来替你出面解决,也当是给南平王的诚意了。”
虽说我很不愿意去理会他们的朝政之事,可如今我都被卷了进来,我自是希望有个最好的结果。
顾知微能步步高升,对我没什么坏处,纵然他只将我当做替身,我到底也还是正经的世子夫人。
来日他若加官进爵,我不定有幸得些赏赐,便是出了门儿,也能横着走,自然我是要帮着他的。
可顾知微似乎并不这样想。
听说我要去帮着解决,他反而沉了脸,不高兴道,“杜娇娇,你是我的妻子,人家南平王招惹了桃花债与你何干?你跟着去插一脚作甚?”
“我这不是为了你么?”我白了他一眼,强调的又提醒他,“你可莫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你不是来玩儿的,也不是来与赵询斗气的,你是来为太后办差的。不论方法,但凡能办的最快最好,那便能让太后高兴了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头是不太舒服的。
如今我不仅得安安分分的做太后的替身,甚至还要帮着自己的丈夫去讨好她。
可眼下除了如此,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顾知微不肯放我走,又将我当做替身。没有爱,我总要将荣华富贵抓得紧些的,倘若顾知微荣华富贵了,我自也是要跟着鸡犬升天的。
若是有幸见了太后,能在太后跟前混个脸儿,将她讨好的高兴了,往后我不定还能混个女官来做做什么的。
如此一想,我赶紧又提醒了顾知微一遍,“我说顾相,你且想清楚了,切莫因小失大。”
“我自有我的手段,不必你出面。”顾知微沉着脸,马上反驳了我一句,又警告的说道,“你不许单独与赵询见面。”
“不好啦!不好啦!世子你且等等,你且等等!”我张嘴,刚想骂他,背后忽然传来元宝大喊大叫的声音。
“世子,世子夫人,幸而你们还没走。你们……可有法子帮帮我家王爷?”我回过头,只见元宝气喘吁吁的冲上来。
见到我和顾知微,他满脸苦闷,急声道,“世子爷,那杏花实在太难缠了,方才你们刚走,她便闹着要王爷给她名分,王爷不愿,便推说一切等她养好了身子再谈,可谁知道,她这厢又寻死觅活的,这王爷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说……这也不好将他处置了……”
“可是你们王爷让你来的?”元宝焦灼的说了这么一通,急的都要上火了,顾知微却淡笑着,没有说要帮忙出个妙招,反而问了元宝这么一句。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逼着赵询求他。
闻言,元宝面露难色,结结巴巴,“是……是王爷交代奴才来的,不过王爷说了,您若是不愿帮忙就罢了,他不勉强。”
赵询这还是不愿意与我们站到一处……
不过,他既是不愿意,为何还要喊了元宝前来。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怎的也不至于将人给逼到了绝路上。
我满腹疑惑,正想开口,我旁边的顾知微却低笑了一声,叹气道,“元宝,你家主子这是已经动容了,走吧,我且去瞧瞧。”
话说着,他转身又往上走。
走到房门外的时候,只见赵询冷着脸站在外面,满眼焦灼,杜瑞修站在他身侧,又是安慰又是讲解乾州百姓多难,可谓软硬兼施。跟顾知微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两个人都唱的不亦说乎,愣生生逼着赵询往里跳。
屋内的杏花似乎被绑着,还被塞了嘴,呜呜呜的叫唤个不停。
赵询皱着眉头,看到我和顾知微,他显得有些尴尬,似有些拉不下颜面。
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顾知微一眼,沉声道,“不知世子有何妙招?”
“其实这样的女子很好对付的,软硬兼施,一番恐吓威逼,她自己也晓得走。”顾知微嘴角扯笑,轻轻往里瞟了一眼,笑道,“这女子啊还得让女子来对付。”
说话间,他又朝我看了过来?
他是让我去对付杏花?先前他不是还拦着的吗?我还当他是要自己亲自对付呢,搞了这么半天,他还是要我去应付?
不过也对,他们几个大男人,进去对着杏花那么一个难缠的泼妇,委实是不大好。显得他们欺负弱女子不说,那杏花要是闹腾说非礼什么的,怕是谁都摘不清。
罢了,我去就我去,回头得让顾知微给我拿些银钱做补偿。
“我去我去。”我白了他一眼,端直了身子,伸手推门。
“杜娇娇,你能应对?”我刚要推门,旁边的赵询忽然喊了我一句,满面担忧,说道,“你向来……不是擅长应对那些事的人……”
是啊,我向来不是擅长应对的那些事的。
可那是从前,从前我什么只懂得避让,以至于可以免去的麻烦,最后偏偏惹得一身骚。
我恨极了顾知微将我当做替身,我恨极了他故意毁坏我的清白,导致我和赵询原本可以凭借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可我唯独感谢,他教会我如何去应对那些麻烦,也教会了我面对麻烦是,应该怎样果断恶毒。
我侧眸,笑看着赵询,淡淡回他,“昨夜若不是王爷横生枝节,这杏花早就自个儿跑了。”
“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对付她。”话说着,我立刻推门而入。
杏花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床上,嘴也被塞得死死的。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显然一喜,然而见到是我的瞬间,她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有些恐惧,有些怨恨,连带着几分疑惑的瞪着我。
嘭,我重重的关上门,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侧,然后轻轻扯去她嘴上的抹布,笑看着她,冷嘲热讽,“杏花姑娘好本事啊,听闻昨夜你毛遂自荐,爬上了南平王的床。”
杏花见着是我,本就已经一肚子火儿了,被我一番嘲讽,她猪头一般的脸上怒意更甚,狠狠瞪着我,厉声道,“怎么……怎么是你?你出去,我不与你谈,我要见王爷!我要与王爷谈!”
“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王爷救你一命就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妄想当王妃?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嗤笑,轻轻把玩着手臂上的镯子,故意将那价值昂贵的首饰露给她看,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
杏花见我这副嘴脸,已然猜到了几分,她顿了顿,咬牙道,“我……我没想当王妃,可王爷毁了我的清白,到底是要给我个名分的。我这样的家世,没了清白往后还怎么嫁人,怎么活?”
她倒是够不要脸的,明明她栽赃,却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赵询毁了她的清白。
亏得我如今的夫君不是赵询,否则若是这样的难缠的女人一茬接一茬的,烦都要烦死。
微微扫了眼杏花猪头一样的面容,我忍不住发了笑,冷哼道,“清白?你有清白么?杏花你的底细你清楚,我也清楚。是王爷毁了你的清白,还是你毁了王爷的清白还未可知呢。”
“我……”
“还有,杏花姑娘,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你要是想死,王爷会成全你。”杏花满脸愤恨,在张嘴就想威胁我,然而没等她的威胁出口,我立即就打断了她,一字一句,“王爷弄死你,跟弄死蚂蚁一样简单。即王爷不弄死你,他府里的夫人也未必肯放过你……”
我面含浅笑,语气却极其凌厉,杏花紧咬着唇,满目不甘,却又被我说得有些后怕了,“你……你少威胁我!南平王乃是断袖,何来夫人?”
她倒是有趣儿,一边说赵询毁了她的清白,一边又拿赵询是断袖来堵了我的威胁。
不过,她这话说得正中下怀。
我笑道更加浓烈了,嘲讽道,“是啊,南平王乃是断袖,既是断袖他怎会污了你的清白?一个断袖是绝不可能喜欢女人的!”
“这……你……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们……我不如死了算了!”她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干脆哭了起来,嚷嚷着又要死,嚷嚷着说我们这起子达官显贵合起来欺负人。
她的声音尖锐又粗野,和平日里对着男人的那般温柔娇弱完全是判若两人,吵得我头疼,嚎得我一时怒火直窜。
“行了,你给我闭嘴,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今日要是再敢纠缠,我就让你病死在这儿!”我嘭的一拍桌子,厉声打断了她。
杏花大抵没想到我这么一个世子夫人也能耍起泼妇的手段来,她当即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发抖,愣住片刻,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疯笑道,“你……你少吓唬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如今来了此地乃是有要事,你们这些贵人如今都怕闹出人命,你们……”
“是啊,我们如今是怕闹出人命,可这人命若不是我们闹腾出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我笑了笑,风轻云淡,“杏花姑娘,你既纠缠过我夫君,自当知道我夫君医术聊得,他妙手回春,可是治好了不少人,便是将死之人,也曾叫他起死回生。”
“可他既然能够起死回生,自然也能要人命的。你啊,如今伤的太重,这吃不下食物,咽不下饭菜,病死了也不奇怪。”
我可没有吹牛,顾知微的确是有那个本事,曾几何时,死在他手里的政敌可不少。
这杏花若是给他惹着急了,依着他那狠毒性子,极有可能为了帮赵询解决这个麻烦,而要了杏花的命。
我说的如此认真,杏花自也看出了我不是在开玩笑。
加上昨夜她被我打得像猪头一般,她也晓得了我的狠辣,同时也看到了顾知微那般维护我,自也认为顾知微是听我的话的。
可是筹谋了这么许久,什么也没有得到,她那里肯甘心,那当王妃的谣言都传出去了,她更有些拉不下面子。
她咬着牙,颤颤巍巍,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哭腔,磕磕巴巴的,“你……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我也不是个怕死的人,我丢了清白,本就与死没有什么分别了……”
“丢了清白?你有清白么?”我嗤笑,轻轻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大约十两左右。
哐的一声放到她面前,冷声道,“杏花,别给脸不要脸,我已经说过了,你是什么底细,我很清楚。你若当真要如此不知廉耻,我便命人将你从前做的那些丑事全都抖出来,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当是从朱府里逃出来的吧?那朱府还有你的卖身契吧?我这里的卖身契或许没有多大用,朱府的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你抢人家丈夫,害人家子嗣,若是落到了朱家夫人的手里。用不着我们动手,你的命便要损在了那猪笼里。”
“若是要你死,我们有千万种法子。王爷仁慈,饶你一命,你可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我语气狠戾,字字凶狠,我话说完的时候,杏花的脸已白的不成样子了。
除了被扇了巴掌的地方,其他肤色,连带着她的手臂都有些惨白,她满目不甘,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你……我又没有接近你丈夫,你为何还要百般阻拦!”憋了片刻,她愤愤问了这么一句,眼底里夹满了泪水,一字一句“我出身贫贱,日子过得苦,我不过是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些,我何错之有?我攀附的又不是你的丈夫,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她满目愤怒,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恼恨,到了最后竟是歇斯底里了起来。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好似还是我的错一般。
这人啊,下作到了一定的境地,就半分也不觉得自己下作,坏到了一定的境地,也并不觉得自己坏。
很显然,杏花就是如此。
我抿唇,冷然看着她,既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可悲。
我勾唇,笑得讽刺,决定给她下重药,“杏花,可知道,你为何屡屡攀附,却屡屡失败,毁了一身清白,吃尽苦头,却还是如此穷困潦倒么?” 春风多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