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珍玮气得一病不起,怎么也想不通,平时对左邻右舍那么好,可一到紧要关头都走红头了,欺软怕硬,不顾乡里乡亲的。在床上躺了二天,直至收到一封卢云霄的信,病才不治而愈了。珍玮以为小燕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1961年7月底在妇保院拍的照片,直到一年以后的今天收到,未免太迟啦。珍玮靠在床头展信阅读,泪如喷泉,拿起床头的破手巾擦拭眼泪。看到儿子华翊翃刚拍的照片,心里稍稍得到了慰藉。自言自语道:“小燕,光你想我念我呀?我比你更想你哩,想得我三餐茶饭无滋味,魂萦梦牵难入眠矣!”随即打起精神,下床穿好衣服,将信和照片藏到樟木箱底的旧衣服里面,才轻轻地下楼。
张梅兰抱着孩子从外头进来,瞧见珍玮下楼在吃麦饼,喝咸菜汤,急忙问:“哇,你病好啦,我刚才去医院给你开了三剂中药,看来要扔掉喽。”
珍玮苦笑道:“原本是被气出病来的,想开了看破啦,病也就好喽。既然中药买来了,那就煎着喝呗。儿子好像要睡啦,给我抱抱哄着睡吧!”
梅兰将刘嬑嫱递给他,疑虑重重地瞄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去洗碗。
珍玮抱着孩子朝邮电所走去。梅昌高话务员看见珍玮进来,马上站起来说:“珍玮,你来得正好,刚想去请你来帮我照看一下的,我下午要去上靖区邮电所开会,麻烦你帮我接转一下电话,收发几个电报业务,好吗?”
珍玮微笑道:“好,你去吧!我下午刚好有空,正想到你这里借几张报纸看看哩。”
梅昌高出去后,珍玮掏出兜里卢云霄的办公室电话,急忙拨过去。嘟嘟嘟响了三下,对方的声音便传过来了。珍玮突然听到小燕的声音,惊喜的狂澜一下子袭上心头,激动得勿晓得说什么才好,心脏急剧地跳动着,刹那间泪盈于睫。
“喂,你找我哥卢云霄吗?他去市总站开会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嘛?”
珍玮终于忍不住喊道:“燕,是我,你好吗?我们的儿子好吗?”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了呜呜咽咽之声,继而听到:“珍玮,我好想你,想得我神魂颠倒,丢三落四的,想得我肝肠寸断,寝食难安,恨不能立刻见到你。我写哥的名字寄给你的信和照片收到了吗?”
“今天收到,谢谢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已把我忘了呢。儿子怎么样啦?光辉对他好吗?”珍玮低声问。
小燕犹豫了一下说:“自从有了华美丽女儿后,光辉就有点偏心眼了,但待儿子还算过得去。儿子非常懂事乖巧,人也特别聪明,我在家里都教他读书,做数学的,进步很快。你家有几个孩子了呀?”
“我家女儿跟儿子同年的,名叫刘嬑妍,1959年11月出生,儿子是今年四月出生的,名叫刘嬑嫱。就二个孩子,不想再要了,养不起哎。”
“哦,二个够了,我想偷偷去市里做结扎手术,以免第三胎生出个儿子来,光辉就会歧视翊翃了,你说呢?”小燕温柔地问。
“现在就有做结扎手术的吗?你问过了么?安全么?对身体是否有害处呀?你千万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哎。”珍玮紧张地问。
“我偷偷跑去问好了,温西市人民医院妇产科有位大城市里来的手术专家,她说除了夏天以外,随时都可以做,我想等放寒假的时候去做,孩子还在吃奶的。这样也许不会怀孕,再说我是季度经的,怀孕的概率很低哦。”
“噢,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今天你特地到云霄这里等我的电话,是吗?”
“是的,我想你肯定收到信了,我特意定到十天以外通电话,料想你收信时间至少要十天左右,我第一天过来便接到了你的电话,算得准吧!”
“是有缘呐,你还在青安小学教书吗?”珍玮温柔地问。
“嗯,是的,有希望转为民办教师了,表格已经填好上报了,但不知何时发文批准。你在干啥呀?”小燕忧伤地问,丝毫没有喜悦之气。
“喔,祝贺你,慢慢等着,迟早会批复的。我精减下放后回到家里,干过话务员和送报纸信件工作,由于小队里每天要出工计工分,上班工资比工分还低,难以养家糊口,干了不到一年便放弃工作做专职农民了,每天早出晚归干农活,晒得黑不溜秋的,幸好你没嫁给我,不然要后悔无穷喔。”
“哪里啊,我才不会后悔哩。嫁给自己爱的人,干啥吃啥都是甜的哦。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不知你爱过几个呀?”小燕哽咽道。
“我也只爱卢小燕一个呀!爱一个就够啦,死而无憾了。儿子让你一个人抚养,实在惭愧至极,将来儿子晓得真相肯定不认我这个亲爹了,我也无颜去见你们啦,你要好好保重,不要惦记我,养育培养好儿子就是对我莫大的安慰了。不知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胖起来呀?光辉对你好吗?有没有欺侮你哎?为何照片一年后才寄给我呀?”珍玮忧伤地问。
“我还是老样子,光辉待我不错,没有欺侮过我,你甭担心我了,保重好你自己的身体,我指望日后能全家团聚呢。我身体没病,心里有相思病,唯有你能治好矣!照片因为光辉不同意寄给你,他拿来后就偷偷藏起来了,我当时找不到,直到十几天前,我在清扫大衣橱顶端的灰尘时,发现一个大信封,拿下来打开一瞧,没想到是一年前在妇保院拍的照片,我就悄悄地取出底片,谎称看病跑到城里照相馆洗出来寄给你的,照片洗出来还蛮清楚的,回家后将底片偷偷地放回信封,再藏回到大衣橱顶了,以免光辉发现盘问个没完没了哎。照片来之不易,你可一定要收藏好哦。”小燕忧心忡忡道。
“嗯,我会藏好的,真是难为你了,谢谢你。燕,让你辛苦了,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我心中的无限缠绵相思,千恩万谢也难以表达我心中的无限惆怅愧疚。再一次叮嘱你务必要注意身体啊!我家人找过来了,我得挂啦,下次聊。”
“下次定在8月30日中午,你也打到我哥这里来,好吗?多么想变成一只燕子飞到你身边呀!我的爱人。”小燕伤感落寞道。
“噢,我也好想见你啊!可惜路远迢迢难相见啊!多保重!再见!”
“再见!爱你的小燕。”小燕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机。
珍玮挂断电话,才看见梅兰站在门口,拉着一把脸,阴森森地瞪着自己。珍玮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问:“你怎么啦?好像要咬人似的。”
梅兰恶狠狠地说:“岂止咬你,我好想吃了你。从前我听到的闲言碎语看来是真的,你在水库那边早已有相好了。好想见她就去见呀?谁会拦着你挡着你的去路呀?连养家糊口的本领都没有,女儿还得由我娘家抚养,你居然有心思搞婚外情。连个男人的劳动低分都矮人四截,还好意思在给情人打电话。我马上去告诉爹娘,看你怎么面对我爹娘,看我爹娘怎么收拾你。”
珍玮急忙拽住她的手说:“梅兰,你误会了,你刚才听到的是我与工友之间的电话,我压根就没相好,你看我回来这几年有出去过吗?有电话吗?有信件吗?有约会吗?你仔细用脑子搜索一番,我同那个女人接触过,除了你之外,绝无与异性交往过。是吗?”
梅兰瞪着他琢磨了一下,低声说:“嗯,好像没有跟别的女人接触过,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你真的有外遇,看我怎么收拾你。张家是大户人家,不是好惹的。若不是你长得一表人才,扛过枪打过拳练过刀,我才不会瞧上你哎。请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自为之吧!”
珍玮微笑道:“嗯,谨记老婆的谆谆教诲及金玉良言。下午梅昌高去开会了,叫我帮其看一下,你把孩子抱回去,他睡着了,我待他回来后再回家。”
“噢,早点回家,我要做饭你就抱孩子,给我打下手。”梅兰高声道。
珍玮乐呵呵道:“那当然,我会当个好老公好父亲的。请你相信我。”
梅兰微笑了一下,抱着孩子转身出去了。
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珍玮和村民们一起每天出工,干同样的农活,拔番薯草,挖土挑粪施肥,稻田耕耘等事情,做手不比他们慢,可是工分却少了好几分,心里相当憋屈,却又无处发泄。而老婆张梅兰不顾他的心情,不听他的解释,不管他的劳累,每天唠叨个喋喋不休,数落他是个低能儿的弱智,辞掉好好的工作不干,回家种田地还得受小队长们的欺侮,害得她也抬不起头来。女儿没手力抚养,还得靠娘家养活等等琐碎话语,不绝于耳。珍玮忍气吞声压在心底,好想找卢小燕倾诉满腹的苦楚,万般的相思,百般的无奈。 极品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