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农历6月24日早上,珍玮急急忙忙地送走一双儿女后,便朝庆湉县青安镇出发了。翌日中午到达更登楼村,径直朝卢云霄家走去。卢云霄正准备去电站,忽见门口站着刘珍玮,急忙跨出门槛紧拥着珍玮说:“你好!珍玮,好久不见,今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进屋里坐,快进屋里坐。”
云霄紧拽着珍玮的手进门坐下,急忙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问:“吃午饭了吗?要是我没记错,你已经十年没来我家了,今天跑来是否想见我那痴情的妹妹呀?”
珍玮犹豫了一下问:“她还好吗?也许早已经把我忘了哟。”
卢云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注视着珍玮道:“痴情的女子能好到哪儿去呀?若是能把你忘了,她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每天面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她能忘了你吗?你也许有所不知,小燕活得很累很苦,人家都说以泪洗面,而她却是以泪洗心啊!有泪只能往肚子里流,有苦只能跟我倾诉,她对你是朝思暮想,魂萦梦牵呐。她跟我说与你仅仅一夜之缘,可却怀上了你的血脉,成了光辉舌下的贱女人啊!孩子相貌跟你一样,小燕没话可说了。除了学校娘家,她什么地方都不去,也不敢去。华光辉前年升职为校长了,在外面背着她干了些什么事,她都勿晓得啊!我偶尔听到也不敢告诉我那可怜的妹妹,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伤心垂泪,却帮不上一丁点儿忙。我心痛啊!我愧疚啊!我父母也不能原谅小燕未婚先孕,小燕最亲最能理解她的人唯有我了。每当看见她来娘家,我就晓得她肯定受了光辉的气,心里扛不住了才来找我诉苦的,可看见父母在家,她便强装欢颜地说说笑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去。但笑容都很做作别扭的,自从与你断交后,从没见妹妹开心大笑过。从前嘻嘻哈哈,一天到晚无忧无虑的妹妹,消逝得毫无踪影了。每日见到她总是拧紧眉毛,紧皱眉头,目光充满着哀怨绝望的表情。我想方设法讲笑话林故事逗她开心,可她却始终笑不起来,而我自己却笑得前仰后合的,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真的好担心啊!而我爹娘埋怨我当初收留了你,而不反思自己拆散一对情人的后果是什么。除了我这个哥哥外,小燕已经没人跟她说话了。不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孩子几个了?你可梦见小燕给你写了好多好多的信,只是发不出去,被光辉封锁了。他家人脉广,到处有眼线耳目,她不论在哪里寄信,都被光辉拿回来,原封不动地交到我手里。如今都装在我的箱子里,要不要给你带回去啊?”
珍玮泪流满面,盯着云霄说:“我有三个孩子了,二个女儿一个男孩子。是我害了你妹妹,我对不起她,那晚我真的是情不自禁啊!我好爱好爱小燕,用整个生命去爱她的,真的难以把持住自己,我毕竟是一个凡夫俗子,做不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后悔得自己打自己的脸,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用刀子割自己的手掌,如今手上还留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别人问我怎么落下的,我说上山砍柴不小心划伤的。我今生无颜去见她了,代我向她问好吧!相见争如不见啊! 物依旧,人何处?院落空空倍伤神唉!信件你以后完好无损地交还给她吧!我,我,我勿晓得说……”
珍玮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卢云霄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说:“珍玮,你还深爱着小燕,是吗?瞧你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十年以后突然光临寒舍,到底为了何事啊?今天我父母老婆孩子都去外婆家了,外婆将不久于人世了,除了我正常去上班外,他们这几天都去陪着她老人家嘞,说不定小燕也在那里,你有什么话要捎给小燕的,尽管跟我说,好吗?”
珍玮睁开泪眼直视着云霄说:“我今生唯一的至爱就是你妹妹,没齿难忘啊!可又没缘携手偕老呀!命中注定我与她只能在梦中相见,到最后都会抑郁成疾,郁郁而终啊!说不定我与她的生命都不会长久的,有时候想她想得揪心裂肺的痛,好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是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瞅着我,我又狠不下心来自杀。自从离开你妹妹后,我也从没开心过,笑容早已消失在水电站了,今生再也找不回来啦。虽生犹死的人生,我勿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要小燕还活着,我就不再想着自杀了。当有一天得知小燕走在我前面去世了,那我会毅然决然地随她而去的,绝不苟活在世上被相思折磨得死去活来。请你转告你妹妹,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对爱情矢志不渝的告白。”
云霄瞅着他的泪水顺着面颊掉下来,站起来去取下毛巾架上的白毛巾,递给他问:“你找上门真的不想见小燕吗?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骑自行车去把她接过来见你。”
珍玮摇了摇头说:“卢站长,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黯然双泪垂,谁解伤感味?谁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花开无人赏,花落无人怜。长思不能寝,坐望天河移。佳期如梦逝,无发结同心。岁岁种桃花,开在断肠时。相寻梦里路, 泪湿春衫袖。涕泣仰天望,千里一梦遥。请你不要惊动梦中人啊!”
云霄无可奈何道:“那你此番前来是何事啊?”
珍玮提起衣袖拭干泪水,盯着云霄问:“卢站长,我能否回到电站做工啊?”
云霄犹豫了一会儿说:“现在没有招工指标,我又不是电站总管部门的领导,帮不了你的忙?再说,你回到这里做工,会给小燕家带来威胁的,你想过了吗?”
珍玮惊得睁大眼睛问:“如今的我对小燕还有吸引力吗?我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才特地跑来找你帮忙的,想干份临时工也很难吗?重体力活也行,只要有活干就是了。”
卢云霄盯着他诧异地问:“珍玮,你难道不是为了小燕而来找我吗?干临时工哪里都可以找到,何苦大老远的跑来求我帮忙呢?”
“娘舅,娘舅,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喊声。
卢云霄急忙跑出大门去问:“翊翃,有事吗?跑得这么急。”
“娘舅,不好了。我娘与爹昨晚开始吵架,直到今天还叽里呱啦的吵勿格杀。娘感冒三天不见好,发高烧很厉害,爹要带她去医院她不去,爹赌气走了。如今娘躺在床上似醒非醒,嘴里不时喊着珍玮二个字,什么意思啊?娘舅,你去劝劝我娘吧!爹被娘气走了。实际上爹爱着娘,而娘爱着另外一个男人,我勿晓得那个男人是谁?”翊翃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云霄好奇地问。
卢云霄瞥见珍玮站在门里偷听,急忙示意他回房等待。挽住翊翃的肩膀问:“你娘告诉你的吗?你娘不爱你爹吗?”
翊翃垂头低声道:“是爹跟我说的,娘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情。但我已经长大了,察觉出娘不爱爹,但也勿晓得娘爱的那个男人是谁?反正自我懂事开始,就觉得娘活得不快乐,一直是心事重重的,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极目远眺,紧皱双眉,陷入沉思。”
卢云霄长叹了一声问:“你爹还对你说了些啥,今天都老老实实地对娘舅说,好吗?”
翊翃忽然转头问:“娘舅,你房里有人在看我,你有客人吗?带我进去呀!爹别的没跟我说哎。”翊翃一边说一边朝里走去。
云霄急忙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我家来了一位电站工友,马上就走的。你先回家劝你娘去青安医院治疗,娘舅待会就过去,好吗?”
翊翃一想到娘,拔腿转身就往家里跑去。云霄回房,瞅见珍玮站在门侧朝外看着,气鼓鼓地问:“你干嘛偷看呀?今天见到你的儿子了,心里偷着乐吧!”
珍玮苦笑了一下说:“他今年才十二岁就长这么高了,比嬑妍高出好几厘米矣!上几年级啦?”
云霄不耐烦地说:“男女有别,他今年突然长高的,一米六啦。下半年上五年级,学习成绩全校第一,绝顶聪明。也许遗传你的基因之故吧!小燕打小很笨的,长大了才有一点点进步,但也只念到初中毕业就缀学嘞。”
珍玮抑郁地问:“他刚才好像说小燕病了,你去看看她吧,我这就回家去,从今往后不再来打扰你了,请你关照好小燕,拜托了。再见!”
云霄怒瞪着他严肃地问:“你真的不去看她一眼吗?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今天来到家门口了也不去看她,刚才的表白蒙我的吗?莫非你心里另有其人啦。”
珍玮惊闻他口出此言,仰头哈哈大笑道:“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十余载事非难辩,往日春色已不见。请你代我向她问好吧!后会有期,就此别过了。”随即转身悲哉离去。 极品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