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念儿已经为楚澜裳梳好了头发,楚澜裳牵过念儿的手使她坐在自己身边,循着她的疑问便娓娓道来:“念儿知晓,我曾经为父皇征战过。因此,关于明殷两代一些军事上的资料或有所知,曾经的明国辉煌一时,军事实力雄踞整座神州大陆,而在明国之中,更有一支令人谈及色变的军队,传说这支军队神出鬼没,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偏偏其中所有的士卒都是武功高手,每逢战火,几乎无往不利。而当初我们大殷的军队,也是在这支部队下的折损最为惨重。”
“天呐……”念儿听着都感觉心中突突乱跳,她虽不了解军务,但是深知楚澜裳的兵法高深令五国震惊,而今竟然有一支军队能够令楚澜裳的态度都如此的慎重?
“这只军队在当时被称为,幽冥卫!”楚澜裳的声音再度低沉了几分。
“幽冥卫?好恐怖的名字啊。”念儿不禁攀上了楚澜裳的手臂,带着几分小鸟依人状的半依半偎在楚澜裳的身侧。
楚澜裳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便继续说道:“幽冥卫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军队,他们同时还身负着巩固皇权的作用,明国君主经常会委派那些人去执行几机密的任务,这其中就包括对一些威胁到帝位的贪官污吏进行的暗杀,而在明国史册的记载之中,幽冥卫参与过的行动几乎未逢败绩。同时,每当幽冥卫的人执行暗杀任务之后,都会在死去的人尸体上用对方的血迹绘画出一朵血色莲花的图案,以作为一种象征和警示。”
“小姐莫要再说了,念儿有些害怕……”念儿虽然长了楚澜裳一岁,魄力却远不及她,换了任何一个她这样年龄的少女,在听闻这些以后都会觉得恐怖。
楚澜裳神色温柔的揽过念儿的肩头,一下下轻轻揉抚她披在肩后的秀发,带着几分打趣的道:“刚刚还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退缩了下去?”
念儿紧紧的搂住楚澜裳的腰肢,闷在她的肩窝之中小声说道:“小姐说过,那幽冥卫早已被太祖的军队消灭,如今在陛下的行宫,却又何故重现,莫不是厉鬼寻仇,当真叫人可怕的紧。”
“傻念儿,这世间哪里会有鬼神之说,不过是人们心中的臆想罢了。”楚澜裳真怕吓到了念儿,忙不迭的温声哄到,“看似多么的灵异神怪,其实背后都是人在作祟,念儿莫受惊扰,我既然心意已决,便会查出最后的真凶。”
念儿依旧紧紧的抱着楚澜裳,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芬芳淡雅的香气:“念儿只是希望小姐平平安安的,小姐莫将自己逼得太紧,就当是心疼念儿,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楚澜裳闻言心中化作一片柔霞,回顾朝堂,那么多人敬她万人之上,又有几人能够如念儿这般,摒弃了她所有的身份,只是单纯的爱惜她,关心她。
这个夜晚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安静,各怀心事的人们也在数之不尽的沉思之中相继入眠,马文忠却依旧在床上左右的辗转,丝毫没有半分的倦意,脑海中总是不停的回放着刘靖宇的死状,那一道道赫然醒目的刀口,鲜血淋漓的伤疤,仿佛都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马文忠似乎再也接受不了此刻内心的煎熬,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茶桌之前,取出了从吴轸那里求来的安神定心的药丸,就着水服下,再次检查一遍早已从屋内紧紧锁死的门窗之后,这才复又略微安心的躺回到床上。
淡淡的睡意终于一点点的袭来,他的脑海中闪烁出车水马龙的片段,想到了当年的那一幕幕,想到了惨死的刘靖宇,想到了先皇,想到了杜儒康……当年他们五人一起决定将那个秘密带进坟墓中,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今血莲重现,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是几人当年的疏忽而留下了余孽?
脑海中的困意渐渐的加深了,马文忠的思绪渐渐变得朦胧不清,淡淡的鼾声终于缓缓响起,马文忠淡淡的闭上眼睛。
月色忽然在一个刹那隐没进了云层,夜色加重了深邃的黑暗,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如魑魅魍魉的魔影一般停泊在了马文忠的门前,死神的冷笑迎着依稀的月光倒映在门楣的边缘,那一双预告着鲜血的手缓缓的摸上了马文忠的房门。
马文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被一柄尖锐的利刃开膛破肚,鲜血横飞,渲染着整片床帐都是一片深红,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厢房所有的角落。那一刻,他的惊恐竟然大于了鲜血带给自己的疼痛……
随着东方的天宇划过那一道苍白,飘渺的雾幕之上似乎若隐若现着一道绚丽而辉煌的光环,就像五彩斑斓的灯火弥漫在玉皇顶周围茫茫的云海之中,昭昭的云霞仿佛栩栩如生的棉絮,瑰丽荣华的色彩俨然一匹驰骋云空的骏马。
这是人们来到泰山行宫的第二天……
楚澜裳一向早起,何况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昨夜刘靖宇死的不明不白,时间仓促,很多问题她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清楚,匆忙的吃过早膳,便让念儿带着她来到了昨夜发现刘靖宇尸体的古井之旁。
“小姐若想查案,理应调集侍卫从旁护佑,如今案件悬而不破,倘若凶手为了隐瞒真相针对您……”念儿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替楚澜裳左右为难。
楚澜裳开始笑而不语,见念儿态度急切了,便解释道:“人多反而误事,倘若我们查出了线索了罪证,众口悠悠一旦泄漏,凶手捷足先登销毁证据,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是……”念儿轻轻撅了撅唇角,两腮轻鼓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低下头小声说道,“念儿不懂武功,总是害怕保护不好小姐。”
“念儿又是多虑,皇兄昨夜已经加强了守备,凶手想要在这里再次行凶便增加了难度,我想我们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楚澜裳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那处古井附近。
然而楚澜裳刚刚踏入后院的羊肠小路,迎面便触及一阵轻微的黄芪香气,混合着满院的杏花香。
“尘哥哥!”楚澜裳循着味道的源头笑逐颜开的呼唤道。
念儿随即也看到了似乎早早等候在古井边树下的黎曜尘,朦胧的晨曦犹如霓虹的轻纱,彼时整座后院尚且在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流岚之内,但见黎曜尘一袭华而不染的白衣静静的伫立在树荫之下,柔和宁静的面容就像玉皇顶天边云海的霞光,嘴角淡淡噙笑仿若璧玉的竖笛演奏而出的余音袅袅的旋律。
黎曜尘的确从很早便等候在这里,此刻见到楚澜裳,一袭莲青色锦襦水袖烟罗裙,犹如宣纸泼墨一般柔美婉约的秀发之上是一直精心配饰的红珊瑚珠雕花如意钗,娇柔百媚的身影镶嵌在轻盈的雾霭之中,整道身影仿佛化为一座仙境。
黎曜尘见到楚澜裳来此,便朝着他们缓缓走来,和念儿相对打了招呼,念儿便问道:“大神医怎么这么早等候在此处?”
黎曜尘柔声答:“我也只是,昨夜时辰已晚,很多事情来不及查验,因此今日清晨,裳儿定会来此调查遗漏的线索。我守候在此,也是为了助裳儿早日破解案情。”
其实黎曜尘的真正目的并非如此,昨夜刘靖宇身上的血莲已经说明了一切,除了刑瑛之外,黎曜尘根本想象不出第二种可能,刑瑛的武功深不可测,内力之深甚至足以指气成剑,因此即使不去依赖任何的凶器,也可以自然而然的完成这样的凶杀,而后留下血莲,也只是为了震慑。
无论从杀人的手法和行事的风格上,黎曜尘都可以找到刑瑛的影子。
黎曜尘深知刑瑛最痛恨的人便是楚澜裳,这段时间,他若不去寸步不离的保护楚澜裳,可以说刑瑛杀了她简直易如反掌,因此,黎曜尘等候在此完全不是为了帮助她查案,只是单纯的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念儿颇有赞赏的看着心细如丝的黎曜尘,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楚澜裳的面孔时,但见她脸颊微微略显绯色,犹如雨后初虹一般精致柔美,纤柔的睫毛静静的垂落,带着几分少女天生的羞涩,唇角的淡笑却又夹杂着明晃晃的柔情蜜意。
看来小姐心中对这位神医着实有着无法代替的好感,不然怎会每次见了都会这副娇柔依赖的模样,念儿心中偷偷一笑,想到外界将楚澜裳传说的神乎其神,在念儿的心中,却也只是一个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少女,遇到心仪之人也会脸红心跳,羞怯难当。
念儿虽然书读得少,却也知道在这种时刻尽量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便故作凝重的说道:“诶呀,神医哥哥您来的正好,膳房那边应该开始煎药了,我得去亲自督促,我家小姐就暂时委托您来照顾了。”
说着,也不顾楚澜裳羞涩的目光之中几分急切的挽留,便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抛给黎曜尘一记意味深长的媚眼儿。
后园转瞬便只有黎曜尘和楚澜裳二人,楚澜裳竟低垂了眼帘,柔光若水的双眸惹人怜之不尽的感慨,黎曜尘只是一眼便险些被这副出尘绝艳的美貌惊艳直至呆愕。
“裳儿昨夜休息的可好?”黎曜尘最先关注的自然是楚澜裳的身体,来到她的面前,便开始认真的观察楚澜裳的双眼。 大殷盲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