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行宫,封禅第三日,夜。
“你说什么,公主殿下失去了踪迹?”
偏于一隅的厢房之中传来了一声急切的惊呼,钟离瑾月面对着报信的侍卫拍案而起,冷漠的容颜在这一刻更加凸显一种愠怒。
面前单膝跪地的黄袍侍卫面对有些微微激动的钟离瑾月顿时倍感压力,声音都不由得弱了几分,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的说道:“启禀小姐,卑职等几乎将整个行宫搜查个遍,都没有找到殿下的踪影,一同失踪的还有那个负责公主眼疾的医生。”
“黎曜尘也不见了?”钟离瑾月冷静下来之后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冥想起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刚刚从那座临时改为义庄的冰窖之中回到厢房,就有宫人前来送给她一封楚澜裳的亲笔信,钟离瑾月到现在依旧对信件上的内容念念不忘,她利用一下午的时间按照楚澜裳的要求布置好了一切,正准备等候楚澜裳归来的消息的时候,却传来楚澜裳失踪的消息。
“你先下去吧。”钟离瑾月轻轻挥了挥手冷冷说道,仿佛蕴含着冰雪的双瞳带着警告的意味旁敲侧击的瞪了那个侍卫一眼,“听清楚了,公主失踪的消息谁都不能告诉,不论是杜大人还是苏丞相,甚至包括对陛下都要保密,如果你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后果相信不用我说!”
“遵命!”侍卫被钟离瑾月这一眼竟然瞪着背脊发凉,额角都隐隐渗出一层薄汗。
侍卫离开以后,钟离瑾月坐在房间中仔细的思考。楚澜裳将信件传达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依照常理推断,她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并前去调查,如果说一同失踪的还有黎曜尘的话,钟离瑾月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因为昨夜山洪冲毁山路的影响,楚澜裳离开泰山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就现在看来,楚澜裳在这种关头突然失踪,无非只有两种解释。第一,就是她现在在调查一些重要的线索,着实无法脱身。而第二,就是楚澜裳在调查某个线索的时候,被凶手实施了袭击!
钟离瑾月虽然知道黎曜尘的武功,但是在保护楚澜裳的情况下,黎曜尘或许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钟离瑾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两个人是否在一起,就算被凶手绑架,只要黎曜尘在楚澜裳的身边,钟离瑾月就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帮助二人脱身。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嘟嘟的鸣叫声落在钟离瑾月的窗边,钟离瑾月看见了自己今日清晨寄出的信鸽就落在窗帘下面等待着她,脚掌上的竹篓卷着一张细小的便笺。
钟离瑾月上前轻轻揉了揉小鸽子雪白的绒毛,取下便笺之后小鸽子便扑落落的飞走了。钟离瑾月迎着窗前的烛光将便笺一点点的卷开,她认出了上面就是父亲钟离甫的亲笔回信。
“这里面果然有问题!”钟离瑾月看着父亲的回信,联想到了今天清晨她造访杜儒康的时候对方的点点滴滴,,现如今看见了父亲的回信以后,一些隐藏在时光中的真相总算即将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于是,钟离瑾月从床帐旁取下长鞭挎在腰间,披上一条黑色的雪纱披风,将房中的烛火吹熄之后便出了房间,灵巧的身影旋即隐没在夜色之中。
杜儒康在房间里面静静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面对青色汝瓷的酒壶和酒杯,一杯一杯的浅酌,斜射进室内的月光带着一种凄凉的清冷,就如同杜儒康此刻的心情。
想到了死去的崔焱,想到了死去的梁巍,想到他们在死前甚至想合谋杀了自己。
杜儒康一直都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人是他杀的。
又一杯烈酒入腹,带着强烈的辛辣,让杜儒康整片胸腔都燃烧起来一阵灼痛感,杜儒康忽而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戎马岁月,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最后一战直捣黄龙,一夜之间便荡平明国帝都日月城,为大殷的霸主地位创下了开疆辟土的不世之功。
他曾经风光一时,和楚澜裳同列出入,掌管大殷的帅印,从政以后官拜正一品,位列阁臣,朝中的地位仅次皇亲国戚。
回想着自己辉煌成就的一生,竟然会在此处被一个小小的杀人凶手玩弄于鼓掌之间,杜儒康借着酒意,胸中的愤懑愈发的明显,掌中微微一个用力,刚刚还崭新的酒杯顷刻之间竟然化为一摊瓷器的碎末。
就在这时,杜儒康发现窗外忽然飘过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杜儒康的戒备刹那间调动起来,从起身座位到推开房门几乎就是两个呼吸之间,可是当他推开门面对屋外空荡荡的夜色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了落差。
“难道是我的幻觉?”杜儒康自问,但是他清楚自己的酒量,不至于在喝了这么点酒以后就如此的杯弓蛇影。
与此同时,一位黄袍侍卫来到了杜儒康的厢房门口传诏,说是陛下召见,杜儒康领旨动身前往,临行之际还不忘四下留意,刚刚的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此刻已经临近夜晚,但是皇命在身,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山路之中还有大片大片的侍卫和御林军的卫士在开辟山路,人们高举着火把在山腰上连成一片,李棠佑协助着几名大臣正在临场指挥着,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衙役服饰的官差来到了李棠佑的身边悄声的打断了正在指挥着几名侍卫搬运巨石的李棠佑。
“什么事情?”李棠佑随着那名官差退到了山路的一边,经过了一下午的劳碌,李棠佑此刻已经风尘仆仆,衣衫上面都是遍布的泥污,脸上也被尘埃铺满,衣襟凌乱着,再无平时的风采照人。
官差在李棠佑的耳边轻语几句,李棠佑顿时大惊:“你说什么?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只有钟离小姐知道,钟离小姐让将消息暂时封锁,她现在已经动身亲自前往寻人。”官差道。
李棠佑点点头,随后一脸沉着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无论有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官差离开之后,李棠佑站在原地兀自沉思了片刻之后,心中拿定了一个主意,将开路的事宜安排给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大人,然后一个人重新返回了傲徕峰的行宫。
李棠佑的目的地直奔皇帝寝殿,此刻楚光瀚的寝殿之内一片灯火辉煌,由于昨夜黑衣人出现的缘故,门外把守的侍卫是原来的三倍,成群结队的侍卫在大殿门口的四周全神贯注的巡逻。经过十几道的安检,李棠佑才从外院一路通行到了内殿,从殿内传来了议事的声音,李棠佑听得出里面除了楚光瀚之外应该还有苏定坤和杜儒康。
经过那位老太监尽心尽力的通报之后,李棠佑这才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入殿。
“臣李棠佑参见吾皇,由于事态紧急,来不及更换官服,故而蓬头垢面觐见陛下,请陛下降罪!”李棠佑跪在楚光瀚的面前一脸虔诚的说道。
“诶,爱卿为山路开辟修复之事一度操劳,朕奖赏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治罪呢?爱卿速速免礼平身。”端坐在黄金王座之上的李棠佑伸手示意道。
“李大人在这种时候如此急切的面见圣上,可是因为开辟山路有了更新一步的进展?”恭候在楚光瀚身边的苏定坤笑眯眯的说道,与此同时,杜儒康双手环胸双目冰冷的注视着他。
“启禀丞相大人,棠佑此番前来,并非因为山路修复一事,而是确实有了紧急的问题需要想陛下汇报!”李棠佑的脸色十分的焦急,这一点从他的目光上就能够很好的体现出来。
“哦?不知爱卿所为何事?”楚光瀚微微探身的问道。
李棠佑双手抱拳语气低沉的说道:“陛下请息怒,都是臣等保护不周,公主殿下在调查案情的过程中离奇失踪了,侍卫们到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发现。”
楚光瀚倐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脸色顿时阴云密布,低吼道:“你说什么?”
李棠佑知道今天自己的确触犯了龙颜,但是为了公主和曜尘的安危,就算李棠佑被皇帝砍头他也认了,于是躬身将自己所言再度重复了一遍。
闻言后楚光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连身边的苏定坤和杜儒康都深深的感受到而来楚光瀚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立刻停止所有山路的开辟修复,集结行宫所有的人力,就算把这泰山踏平,也要找到公主的下落!”
“臣遵……”旨。
李棠佑的一句话尚且没有说完,忽然被一道冰冷的女声从门外所打断:“且慢!”
楚光瀚的目光探过去,黑色长裙的钟离瑾月就像一朵黑色的蔷薇,绽放在月光之下,从门外缓缓朝内踱步,脸上的冰冷仿佛与生俱来,绝美的容颜之上是紧绷的神情,给人一种威严凛冽的感觉。 大殷盲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