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这是……”领班柔声细语的问道,简直将礼貌发挥到了极致。虽然不知道钟离瑾月的官职,但是他看见连徐州的知府大人都对钟离瑾月卑躬屈膝礼待有加,便猜到绝对是那位达官显贵的家人,所以面对钟离瑾月的时候他时刻谨记钟离瑾月是大官的道理。
“都散了吧,很晚了,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钟离瑾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侍立在阶下的衙役们说道,结果包括领班在内,在场所有的衙役都被深深震惊了!
晚上的时候知府大人还千叮万嘱的告诉他们一定要全权听从并服从钟离瑾月的调遣和安排,然而这一条却让人深感意外和不解,那位领班愣愣的看了钟离瑾月两眼,然而钟离瑾月留下的只是一道靓丽婀娜的背影在月光下逐渐远去。
夏日的夜晚少不了蝉鸣阵阵,满院的枣树俨然成了天然的乐堂,月光为府院镀上了一层银衣,今夜的孔府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掌灯的下人在巡视府院之内的每一个房间,确定没有火灾隐情之后才撤身离去,渐渐的,这些查房的下人也做完了自己每天最后的工作准备回房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所有的一切都顺其自然的进行着……然而,就在大院之内彻底陷入一片寂静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终于缓缓的打破了这一阵寂静……
偏偏这时月光隐没在云层之中,大院之内一片漆黑,只能一袭看到一个人影缓缓掠过,此人的步法极快,行走在黑暗之中就仿佛一道虚影一般,眨眼之间转瞬即逝。
这道虚影沿途穿过庭院之内蜿蜒曲折的小路直奔府院的厅堂,空空如也的会客厅让此人如入无人之境,矫健的身影摸进大厅之内,不远处的茶桌上那一抹绿莹莹的光芒让此人的眸心仿佛燃起一簇熊熊的火焰……
这群人简直过于自负,难道真的认为自己不敢来么?想到自己被如此无情的轻视,这个人便大摇大摆的循着星光的足迹和脑海中对屋中物放散碎的记忆缓缓的稳步前进着……距离那一抹绿光越来越近,此人双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近在咫尺的瞬间,当迫不及待的双手伸向茶桌上的那枚孔雀石的刹那,眼前的绿光忽然消失——转而整个大厅之内在一瞬之间灯火通明,孔雀石在空中沿着一道优美的轨迹落在了站在此人身后不远处的钟离瑾月的手中。
大厅的大门缓缓敞开,一道道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却在见到面前的景象之后纷纷的震惊在原地,就连随后进来的孔员外在看到所谓的多情公子的那一幕的时候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
“看来澜裳果然所料不错,你就是柳叶扇背后的主人!”钟离瑾月的指尖绕着那一枚孔雀石缠绕的丝线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个所有人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黎曜尘和楚澜裳相伴的身影是在所有的衙役和家丁到场之后最后才入内的,黎曜尘看着面前的那一人,便笑着附着在楚澜裳的耳边小声说道:“果然不出裳儿所料。”
楚澜裳微微一笑便点了点头,这时孔员外完全对这一幕不知所措起来,大步流星的来到这个人面前满脸不解的质问道:“莹妤?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想盗窃我的孔雀石的人是你?可是柳叶扇又该如何解释?”
孔员外难以置信看着被所有人围在人群中央的那一位,竟会是自己的女儿?此刻的情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孔员外觉得自己现在全都是问题,但是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孔莹妤便笑了出来,空竹一般悦耳的笑声在孔员外听来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孔莹妤看了看钟离瑾月,后者同样在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孔莹妤的目光在屋中所有的人脸上往复巡回,最终视线定格在了黎曜尘身边的楚澜裳身上。
“在回答所有问题之前,我倒是有一个十分好奇的问题想要问问姑娘。”孔莹妤一双含笑的媚眼定睛的看着楚澜裳,楚澜裳纵使一副任君自便的表情,孔莹妤旋即问道,“您到底是如何识破了我的身份的呢?”
“提及这些,其实背后的原因想想也没有这么复杂。”楚澜裳握着玉杖的拇指轻轻揉按着玉杖之上那枚碧玉的明珠,心平气和的笑着对孔莹妤说道,“其实都是阁下自己将真相告知了我。”
“哦?”孔莹妤竟被这一句话略微惊讶,继而问道,“姑娘此言,在下愿闻其详。”
楚澜裳笑着回应:“其实自从这柄竹扇出现到现在我一直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假若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专偷珍贵之物,威胁被盗者去做一些事情,然后又将宝物原封奉还,那么这个人的行为难道真的只是贪图消遣娱乐么?”
“不错,那姑娘到底是如何猜测这一段的?”孔莹妤点头问道。
“今夜在大厅之内,孔员外和知府大人与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一直都在仔细的倾听,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中有一些细节却不得不让我沉思。”楚澜裳清点玉杖在原地小范围之内缓缓踱步,“当时孔员外将竹扇拿出的时候,直接就递到了瑾月的手中,那个时候我还对竹扇的主人十分的好奇,这才询问了瑾月关于竹扇外貌的问题。”
孔莹妤想了想,心中的答案依旧未曾明朗,便继续追问:“即便如此,又当如何?”
楚澜裳抿唇一笑,继而柔声回道:“当时瑾月对我说,竹扇的材质并无特点,只是手工相对精细了一些,另外就是在竹扇之上悬挂着三片柳叶,而且当时瑾月的一句话我的印象十分的深刻,她说,如若不是凑到近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竹扇上的柳叶的。”
顿了顿之后,在孔莹妤依旧不得其解的目光注视下,楚澜裳缓缓开口道:“但是当时孔小姐却在孔员外拿出竹扇的一刹那,甚至来没有来得及呈到瑾月面前的时候就曾说过‘为何柳叶扇会出现在我们家’的话语……试问当时孔小姐连看都没看就笃定孔员外手中的竹扇是柳叶扇?这未免也太过于未卜先知了吧。”
钟离瑾月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在这些细节把控的方面,楚澜裳确实略胜自己一筹。身处楚澜裳身后不远处的黎曜尘唇角弥漫着隽雅的笑意,清澈宁静的笑容就像散开在湖面的涓涓涟漪,看着楚澜裳的目光之说不尽的温柔,他越来越发现楚澜裳的聪慧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孔莹妤这才回想起了自己的疏忽,更令她惊讶的却是楚澜裳居然能够凭借这些细枝末节推测出如此深远的结果,想到这里的时候,孔莹妤不禁多注意了楚澜裳一眼,映入眼帘的除了仙姿玉貌的绝色之外,通体散发而出的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竟让人觉得油然而生出一种膜拜和臣服之感。
一个双目失明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过人的洞察力,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想到这里,孔莹妤便笑着继续问道:“姑娘难道仅仅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断定我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也未免仓促了一些,姑娘怎么知道我在何时行窃,行窃之物又是什么呢?”
楚澜裳眨眼一笑,泰然自若的回道:“那是因为……对话!”
“对话?”孔莹妤满眼不解的问道,“什么对话,谁和谁之间的对话?”
楚澜裳极具耐心的解答:“从我好奇柳叶扇主人的那一刻开始,孔员外曾经说过,此人是一个盗窃手段十分的高明的窃贼,而且此人身份神秘,相知甚少,专偷别人家中的珍贵之物然后以此要挟对方去做一些反常的事情,这里面我最在意的一点就是,所谓珍贵之物只是一个笼统的概括,这位柳叶扇的主人尽管将信物投放在了孔府之中,那么他又是如何确定要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呢?”
随着楚澜裳的讲述,此刻环臂抱胸双目冰冷站在一旁的钟离瑾月终于缓缓开窍,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忽略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然而旋即心中感触更深的是对楚澜裳的钦慕。
说着,楚澜裳轻点着手中玉杖在大厅之内缓缓踱起步来:“但是那个时候,我所在意的事情仅仅止步于这里,至于为什么断定你的身份,是因为我把所有的现象都综合在了一起。”
顿了顿之后,楚澜裳淡笑着望着孔莹妤此刻所站的方向,后者一脸笑意莫测的看着她,楚澜裳便道:“我却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一个令人更加在意的细节!那就是当瑾月忽然答应亲自出手保护孔雀石的时候,你却站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瑾月深深致谢,也许,不仔细的加以联想,谁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平常的一幕竟然是别有用心之举。”
楚澜裳的话语如今已经让在场的人们的心中逐渐被惊讶所填满,孔员外此刻感觉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未曾醒来的梦境一般,哭丧着脸看着楚澜裳问道:“姑娘,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这一切跟我的女儿究竟有什么关系啊?” 大殷盲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