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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暴动,皇帝大吃一惊

  巴黎的暴动,皇帝大吃一惊

  巴黎的舆论界会有什么传言?他一无所知。

  自从远征埃及以后,他第一次对巴黎情况进行毫无依据的推测。不知道首都正在发生什么事,这种恐惧的心态,就像一个行走在外的旅人凭空猜想自己的妻子会不会对他不忠。在一封写给维尔纳的马热的信中,他说道:“我已经超过两个星期没得到任何音信了。对发生在法国和西班牙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军队的组织一片混乱。要重整秩序,至少需要两个星期。但是,我们很可能匀不出时间来。我们还能守得住维尔纳吗?但愿第一个礼拜内,我们不会受到攻击。食物!食物!……确保维尔纳里不会有外国使节驻扎。因为,军队目前的状态不宜让外人看见。请将他们都打发走。”

  翘首以待的信使终于到了!为什么皇帝的脸色发白呢?从巴黎传来了什么可怕的消息?难道事情比他刚经历的还糟糕吗?事情是这样的,通过英文报纸、信件和谣言,法国人早已知道全部事情了——皇帝的新闻公报却对此加以掩盖。许多巴黎人容易狂热,同时,又很容易陷入绝望。一部分巴黎人已经放弃了拿破仑。危言耸听的小道消息和恶意的讽刺甚嚣尘上。且慢,这又是闹哪桩事?

  有人企图策划政变,但是又归于失败。这已经显示出不满的迹象!马利特,一位共和时代的将军,许多年前因卷入一场阴谋中而被囚禁了,随后又被关进疯人院里。听到拿破仑失败和火烧莫斯科的消息后,他逃了出来。在许多同谋的帮助下,他伪造了一份宣称拿破仑驾崩的文件。叛乱者逮捕了警察部长,成立临时政府,诱骗了国民卫队、民兵、地方官,甚至老将军们。但是,两位勇敢的军官看穿了这场骗局。他们逮捕了叛乱者,然后在政府官邸的阳台上大喊“皇帝万岁”。随后,这场风波才告结束。

  在白雪覆盖的营帐里,拿破仑惊愕地盯着这封信。它比最近从萨拉曼卡传来的消息还要糟糕。虽然叛乱者已经被枪决了,整件事也平息了。然而,叛乱者一度成为巴黎警察的主人。谁控制了巴黎的警察,谁就是法国的主人!叛乱期间,马车不敢冒险驶入大街!当一位年老的贵族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一个工人大笑着说:“公民!皇帝驾崩了。中午,将会宣布成立共和国!”拿破仑震惊不已,以至于写着这些细节的信件从手中滑落。他对亲信说:

  “我所建立的王朝会怎么样?难道没有人想过我的妻子、皇子,以及帝国的所有机构?我必须立刻赶回巴黎!”

  这幕插曲所暗示的危险如同闪电一般掠过他的脑海。“这个公然嘲笑的工人,代表的是民众啊!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操劳不已,才奠定了根基。我与心爱的女人断绝来往,迎娶一位公主,为的是让我的子嗣能够长于皇宫,福泽万世。然而,一个从未听闻其名的莽夫只需叫嚣‘皇帝驾崩了’,民众就立刻吵闹着要‘公民’与‘共和’!摄政王、皇储、参议院——这些难道都是摆设吗?这些人的心理就像达那俄斯姐妹的无底罐,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要给它加个底。就像卡佩王朝(987~1328年法国封建王朝)一样,我要在余生中为皇子加冕,还要将忠诚于我的支持者集合到巴黎来!”

  在危机的步步紧逼下,拿破仑又一次牢牢地把住权力。“他脸色苍白,但又显得平静;丝毫没显露出受困的迹象。”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现在,法军已经到了别列津纳河边。由于获得后备军近在咫尺的错误情报,拿破仑将军队收拢起来,并把多余的辎重烧掉,以便腾出军马来拉运枪炮。但愿过河大桥仍然屹立着!他写道:“如果敌军占据了桥头,并且将大桥焚毁,使得我军难以渡河,那么,情况将十分严重。”

  第二天,他们来到桥边。桥也不见,船也没有了。两支人数超过法军的俄国军队在河的另一边等待着。两军之间,是宽阔的河面,以及沼泽的河岸。能有其他脱离困境的方法吗?

  拿破仑制订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正像他早期当将军时所做的一样。他将把俄军诱骗走。他将一万八千名无马可骑的近卫军骑士队编成两营,然后又下令将鹰旗烧掉,因为即使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拿破仑想到的也还是荣誉和辉煌,他不会冒着让军旗落入敌军之手的风险。午夜过后,他终于可以躺在营帐里休息了。他偷听到杜洛克和达鲁的谈话。他们俩以为拿破仑已经入睡了,所以轻声讨论了灾难到来的可能性。“政治犯”一语引起了拿破仑的注意。他摸了摸戴在脖颈上的黑丝袋,在床上坐了起来,说道:

  “你们认为他们敢吗?”

  “我不相信他们有宽宏大量的心。”达鲁镇定地回答。

  “但是,法国呢,法国会怎么做呢?”

  达鲁的回答很含糊,当受到拿破仑的压力时,他说:“我认为,陛下如果能尽快回到巴黎,那是最好的。当您回到那里时,您将有更大的机会来解救我们。”

  “那么,你觉得,现在我是你们的负担吗?”

  “是的,陛下。”

  “你不想要当政治犯吧?”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拿破仑又说道:“大臣们的报告有没有销毁掉?”

  “迄今为止,您还没有给我们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事情就应该这样做。将其全部毁掉,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妙。”

  在与俄国战争的所有时间里,这是拿破仑皇帝唯一一次承认情况危急。这是一位自认为将死之人的声音。然而,他天性通达,过了一会儿,他又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俄军被引到河流下游地区,并被法军的炮兵压制在一定距离之外时,工兵步入齐颈的冷水和浮冰中,匆忙地搭了两座浮桥。渡河花了两天时间。包括涉水而过的骑兵,整支法军还有大约两万五千人。即使被俘的危险迫在眉睫,拿破仑直到所有人都渡河了,仍还在原地。到第三天时,他才在近卫军的保护下渡河离开。但是,仍有一些掉队的士兵来到——这些人在以后几天里都死于严寒和战斗中。

  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拿破仑两次遇险。第一次是来自哥萨克骑兵的进攻。第二次则是因为一场暗杀——有一位法国人牵涉其中。12月5日这天早上,莱斯少校在皇帝的营帐前会见了普鲁士仪仗队的军官们。“先生们,现在,行动的时刻到来了!”这位少校将会先刺死那个马穆鲁克仆人,然后再终结拿破仑的生命。他大概在德国的戏院里看过席勒的《华伦斯坦》!普鲁士人想要法国人来实施这一行动,但是拉比说他对自己的手下不放心。这时,考兰科特对这些人的行为起了疑心,于是走上前来,拍了拍手,说道:

  “先生们,现在到了出发的时刻了!”

  当天晚上,还没听闻这场风波的拿破仑将他的元帅们召集起来。“比起在一支被严寒击垮的部队面前,假如我能从杜伊勒里宫的皇位上讲话,我会更强有力……假如我是波旁王朝的血脉,那么,我就不容易犯错误了。”他轮流地停在每个元帅身边,询问他们的建议;他奉承、表扬、鼓励他们;他微笑着,陶醉着。很明显,他这样做是为了消除反叛的可能性。

  接下去,他让尤金宣读了最新的公报。在这份公报中,他第一次承认法军遭到灾难了。“有些人没有得到自然的充分锻炼,以至于无法超脱于命运的变迁兴衰,失去了勇气和平和,只想着不幸和失败。而有些人则将一切事情平等相视,能够振奋起精神,并将每一个困难当作获得荣誉的好机会。”

  部队一天天衰弱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恶劣的气候。“陛下的身体从未像现在这么好。”

  如此铿锵有力的语气!现在,我们再一次听到波拿巴将军过去说话的腔调了——他重拾了对未来的信心,身体也恢复了。鉴于数个星期以来,巴黎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因此为了巴黎的特殊利益,在公报的最后他加了这么一句,强调自己健康状况良好。但是,总体而言,他带着一种英雄般的犬儒主义结束了为期六个月的俄国远征。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缪拉,他将会带领残余部队回到法国。目前,仍有九千名武装的法军。

  现在,事情有了新的变化。拿破仑拥抱了在场的每一位将军。这是一个骗子为了笼络逐渐降低的忠诚而使出的策略吗?他是不是成为自己情绪的俘虏了?那天晚上,这些将军们都能感受到皇帝的心跳。

  他、达鲁和考兰科特坐进雪橇里,接着驶离了。为了路途中的安全,他以他秘书雷内瓦尔为自己的假名。这是他的第五个名字——第四个叫“拿破仑”。

  当他们穿梭在波兰平原上的积雪时,在一个十字路口,他突然让雪橇停了下来。这里离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的府上很近。他想要去一下,拿破仑正在逃离俄国的路上,他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让世界震惊的计划。他抛弃了他的部队,因为巴黎需要他,他也需要巴黎——此刻,他头脑里冒出一个诗意的想法,那就是,一种对错失幸福生活的痛苦回忆。但是,他的同伴提醒他,他们孤单地在两辆雪橇里,而哥萨克骑兵正在乡村里游弋。在他们急切的警告声中,他放弃了计划。再一次地,他将皮衣裹紧,然后睡着了。

  五天以后,他下了雪橇,在靠近华沙的一座桥上等着。正午时分,他和考兰科特走进城镇里。如果有人认出他来,他们会死不承认,并说对方肯定是见鬼了,或者是发疯了。拿破仑差遣考兰科特到大使馆,然而,为了使自己的身份保密,他自己到了一家旅馆里。偏不巧的是,在所有名字中,它竟然取了个叫“英伦旅馆”的名字。这间低矮、刷白的房间显得凄冷,只有一些未枯干的木头,使得女仆不能点燃火炉。他穿戴着皮衣、帽子和靴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挥舞着手臂,以使自己能够暖和起来。他通过大使馆找到两位波兰贵族,他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他们的惊讶,拿破仑则报以嘲笑。

  “我在华沙待多久了?一个星期?不,只有两个小时。从伟大到可笑仅一步之遥。你过得怎么样,斯坦尼斯拉斯阁下?……危险?丝毫没有。我感到兴奋。我越是被来来回回地摇晃,越是感觉更好。傀儡皇帝们都是在皇宫里长肥的,但是,我的发胖却是在骑着老马奔驰在原野的时候……你们很焦虑吗?军队的情况再好不过了。我仍然有十二万名士兵,打得俄军东躲西藏。他们不会起来反对我,军队将会在维尔纳过冬。我要回巴黎一趟,在那里,我将再集结三十万名士兵。未来六个月里,我会再回到涅曼河。

  “我经历过多次战斗。在马伦哥,晚上六点时,我被打败了。但是,第二天,我就成了意大利的君主了。在阿斯彭—埃斯灵,我使自己成为奥地利的主人——虽然卡尔大公认为在那里困住了我。然而,我没料到的是,多瑙河在一夜之间涨了16英尺。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一劳永逸地推翻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了。但是,命运注定,我将要与他们的一位公主联姻……

  “在俄国,情况也是如此。我受不了那里的严寒。每天早上,都会有报告说昨晚有一万匹军马冻死了。一路走好!我们的诺曼底军马耐不住俄国寒冷的气候。不只是军马,士兵们也一样……或许,人们会说我在莫斯科待得太久了,但是天气那么好,而且我一直在等着和平。真是一出伟大的政治戏剧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伟大到可笑仅一步之遥……谁能预见到火烧莫斯科?……在我的一生里,从没感觉过比这更好!”

  一连两个小时里,这一连串话从一个人的口中滔滔不绝地说出。而这个人正经历着难以启齿的损失,并且想从失落中鼓起勇气。

  拿破仑成了一个冒险者。为了给波兰人留下印象——他们会将他所说的散播出去,拿破仑捏造了一支许久以前就已经不存在的军队;严寒毫无影响,除了夺走残兵败将的生命以外;捏造了一些他没经历过的战斗。他列举出世界史上的例子作比较,使这些虚构出来的事情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将新近发生的事情看成似乎是古老的一段历史;将溃败归结于上帝的旨意;并且四次提到那句具有讽刺意义的伟大格言“从伟大到可笑,只有一步之遥”,以避开批评的锋芒。虽然他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但是,这个世界及他在世上所做的,对他来说,成了戏剧性的了。因此,当运气渐渐消减时,拿破仑便朝着至高的讽刺境界慢慢攀登了。

  这两位波兰贵族没有从这一切中嗅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的想法集中在自己国家的债务上,并且希望从这位仍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身上获得贷款。最终,借着拿破仑说话间歇,他们抓住了机会。拿破仑给他们六百万借款的保证,认为这样可以在波兰获得支持。接着,他们祝福他旅途愉快,私底下却带着鄙视看着这位化名者坐着雪橇离开。

  他们日夜兼程,快速向西进发。因为在德国也到处都是雪。疑问、命令、计划正在他的脑袋里搅动着。“难道英国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现在,英国可以在波罗的海诸国自由地贸易;英国的商品可以进入卡迪斯,也可以寻路进入黎凡特。他必须停止征服印度的计划,但其他计划一丁点都不会变动。莱茵联盟还会唯他马首是瞻吗?对于在俄国境内的惨败要怎么解释才好?这场灾难绝对不能无限期地张扬。在法国,还有机会招募十二万名士兵吗?明年的适龄兵员要提前征集起来。立刻与波兰、西班牙讲和,因为他必须确保后院不失火。大革命时期产生的最佳想法是组织国民卫队,这样就可以确保他在三个月内能够召集一百万名武装的公民。”

  夜幕降临了。经过多次中途换马,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我们到了哪里?”

  “魏玛,陛下。”

  “魏玛?公爵夫人好吗?歌德先生好吗?” 拿破仑传(全新升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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