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立宪君主时代 (一七九一年至一七九二年)
第二次革命
法国革命之性质及其进行已于前章详述之。旧制之废止,国内之统一,人民之参政,皆革命之功也。其改革事业之和平及全国人民之赞助世界史上殆无其匹。然不久而有第二次猛烈之革命,以致君主政体一变而为共和。并有种种过激之举动激起多数国民之反抗。因之引起与外国之战争。内忧外患同时并进。遂产出革命中之恐怖时代。国内政府有同虚设,扰乱之局几至不可收拾。不得已而屈服于一专制之武人,其专制较昔日之君主为尤甚。此人为谁,即拿破仑波那帕脱(Napoleon Bonaparte)是也。然其结果不但将一七八九年之事业永远保存,而且扩充其事业于四邻诸国。故当拿破仑失败路易十六之兄入承大统时,即以力维革命之功业为其唯一之政策云。
贵族之逃亡
法国人民对于国民议会初期之改革极形满足,举行周年纪念之庆典举国若狂,上章曾提及之。然国内贵族仍不愿居于法国。王弟亚多亚伯、卡伦、康狄(Condé)亲王辈于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后即有逃亡之举。嗣后贵族因焚毁堡垒,废止特权及废止世袭制而逃亡者踵相接也。不久逃亡在外之贵族(émigré)有曾充军官者组织军队渡莱因河而南。亚多亚伯并有入侵法国之计划。极欲假列强之力以推翻革命之事业,援助国王之复辟,及恢复贵族之特权。
逃亡贵族之行动反使法王失信于国民
逃亡在外之贵族既有恫吓之举,又有假借外力之嫌,其行动遂影响于居在国内之同类。法国人民以为在外贵族之阴谋必隐得国王及其后之赞助,盖其时德国皇帝而兼领奥地利者实为后之兄利欧破尔得第二(Leopold Ⅱ)其人也。加以国内不愿宣誓之教士显有反对革命之意。故“爱国者”与反对革命者之间其势益同冰炭。
弥拉波维持王政之失败
假使法国王听信弥拉波之言,则革命中或不致有恐怖时代之发现。弥拉波之意以为法国须有一强有力之君主,并能遵守宪法,指导国会,维持秩序,而尤以消除人民怀疑恢复特权为最要。然王及其后与国民议会均不听信其言。彼于一七九一年四月二日因荒淫无度而死,年仅四十三,从此遂无人可为法国王之参谋者。
法王之遁走
一七九一年六月王携其眷属以遁,人民益疑惧。王自批准《教士组织法》后即存避地之念。法国东北境驻有军队为迎护国王之备。以为王果能遁出巴黎以与军队合,则不难联络德国皇帝而卷土重来以阻止革命之进步。不幸王及其后行至发棱(Varennes)离其目的地仅二十五英里许,中途被逮,遂返巴黎。
法王逃亡之影响
王及其后之逃亡国人闻之既怒且惧。观于人民之一忧一喜足见其尚存忠爱君主之心。国民议会伪言国王乃被人所迫而走,实非逃亡。然巴黎人颇以国王此举有同叛国,非令其去位不可。法国之有共和党实始于此。
共和党之领袖
共和党中之最负盛名者为马拉其人。马拉者为当时之名医生,曾著科学书数种,至是主持主张激烈之《民友报》。尝在报中痛骂贵族及中流社会中人,彼谓“人民”者乃指城市工人及乡间农夫而言者也。此外又有对穆郎,即曾于一七八九年七月十二日演说于皇宫花园中者也。彼亦为主持报馆之人,且为科第力(Cordeliers)俱乐部之领袖,为人和蔼而有识。最后即为对穆郎之友丹敦(Danton)其人。面貌凶恶,声音宏亮,极为暴民所信服。其识见不亚于马拉,而出言不若马拉之恶毒。然因其精力过人之故,遂有残忍激烈之行。
国民议会之闭会
一七九一年九月,国民议会二年来专心编订之宪法告竣。法国王宣誓忠于宪法,并大赦天下藉以解除国人之误会。国民议会至是遂闭会,而以新宪法中所规定之立法议会(Legislative Assembly)代之。十月一日开会。
立法议会开会时之忧患
国民议会之事业虽盛,然法国之状况愈形险恶。外有逃亡贵族之阴谋,内有不遵新法教士之反对,而国王又阴通外国之君主以冀其干涉。当王及其后在发棱中途被逮之消息传至德国皇帝利欧破尔得第二时,德国皇帝宣言法国王之被逮足以证明法国革命之非法,“有害于各国君主之尊严及政府之威信”。乃与俄罗斯、英国、普鲁士、西班牙、那不勒斯及撒地尼亚(Sardinia)诸国君主协商“恢复法国王之名誉及自由,及阻止法国革命之过度”之方法。
匹尔尼次宣言
八月二十七日,德国皇帝与普鲁士王联衔发出匹尔尼次(Pillnitz)宣言。申明若辈依法国王兄弟之意已预备联络其他各国之君主以援助法国王之复辟。同时并召集军队为作战计划。
宣言之影响
此次宣言不过一种恫吓之文字而已;然法国人民则以此为欧洲各国君主有意恢复旧制之证据。无论革命功业或且为之败于一旦,即外力干涉之一端已为法国人所不容。故宣言之结果适足以促进法国王之去位而已。
新闻纸
法国自全级会议开会后新闻纸蔚然兴起。革命热忱之得能持久者新闻纸之功居多。西部欧洲诸国在法国革命以前除英国外类无所谓新闻纸。偶有周刊或月刊以讨论政治问题为事者每为政府所疾视。自一七八九年后,日刊新闻骤形发达。有纯属表示个人主张者,如《民友报》是也。有并载国内外新闻与今日无异者,如《导师》(
Moniteur
)是也。王党之机关报名《使徒之条例》(
The Acts of the 'tles
)立言尖刻而轻薄。新闻纸中亦有画报专在讽刺时事者,极饶兴趣。
雅各宾党
其时各种政治俱乐部中以雅各宾(Jacobin)俱乐部为最著。当国民议会迁入巴黎时,议员中有一部分租一室于会场附近之雅各宾寺中。最初本仅百人,次日人数骤倍。其目的在于讨论国民议会中行将提出之议案,决定本党对于各种政策之态度。因此国民议会中贵族代表之计划多被阻而不能行。俱乐部日渐发达,于是即非议会中人亦得与于该部之会议。至一七九一年十月,则无论何人均得入部旁听。同时并渐设支部于各地,而以巴黎为中枢,一呼百应,极足以激起全国之民心。当立法议会开会之初,雅各宾党人并非主张共和者,不过以为君主之权力当与总统相等耳。若国王而反对革命则当令其去位。
立法议会中之政党
立法议会既开会,对于各种困难实无应付之能力。盖自国民议会中人议决不能再被选而为立法议员后,立法议会中人遂多年少不更事者。各地之雅各宾俱乐部每能用武力以选出其本党中人。故立法议会中以反对国王之人居其多数。
吉伦特党
此外并有多数之青年法学者被选为议员,其中著名者多系吉伦特(Gironde)地方之人,故世人遂以地名名其党。党中人多善辩,亦主张共和者。然绝无政治手腕以应付一切困难之问题。盖亦能言不能行之流亚也。
宣布逃亡贵族为叛国之人
自法国王逃亡之事失败后,其兄布罗温斯(Provence)伯遂出国以与逃亡在外之贵族合。既嗾使德国皇帝与普鲁士王发匹尔尼次《宣言》,乃集其军队于莱因河上。立法议会宣布“集于边疆上之法国人”实犯阴谋叛国之嫌疑。令布罗温斯伯于二个月内回国,否则削其继统之权。其他贵族若于一七九二年一月一日以前不能遵令返国者则以叛国罪犯论,如被逮捕,则处以死刑并籍没其财产。
对待不遵新法教士之严厉
立法议会处置贵族之严厉实贵族自取其咎,非立法议会之过也。唯议会处置教士之残虐则绝无理由,殊为识者所不取。立法议会议决凡教士于一周内不遵新法宣誓者则停其俸给以“嫌疑犯”(suspect)论。不久(一七九二年五月)下令逐国内不遵新法之教士于国外。因之大伤力助革命之下级教士之感情,而激起多数信奉旧教人民之反对。
立法议会启外国之争端
立法议会一年中之举动当以激起法国与奥地利之战端为最重要。其时议会中人多以当日之状况为不可忍。外有贵族扰乱之忧,内有国王反动之虑。故吉伦特党人力主与奥地利开战。以为唯有如此方可谋国民感情之统一,明国王真意之所在。盖一旦战端开始则国王之态度如何不难一目了然也。 近世欧洲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