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启璪、李越
黄启璪、李越
小黄:
前几天与李越通话,知道你已进医院治疗。
收到你三月八日来信。三张纸,近千字,你花这么多时间,劳累没有?一九五五年的事,我早已忘了,你还记在心上。此事责任在那个后来倡导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人,广大干部和党员何罪?但从这封信,我看到了你善良的心,也让我回忆起我们的青年时代。
我和你们相识和交往已有半个世纪。我至今记得在地下时期与李越的联系,也记得第一次在树人中学礼堂看见小黄的情景。我们不仅在重庆一起工作,后又一起在省上工作。李越的优点暂不说。小黄朝气蓬勃,忘我工作,联系群众,公正廉洁,都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并给了我很多启迪。我讲的是心里话,请不要以为我在谦逊。正是这样,我尊敬你们,喜欢你们,也热爱你们。
谈到忘我工作,我又要责备小黄了。你太不注意身体,这个问题我提醒和批评你许多次。不过你面对疾病,忍受巨大痛苦,坚持斗争,这一点又非常可佩。你的病可能有反复,你还会遭受折磨,但你坚强,绝不会向病魔投降!加上众多的同志关怀你,你会感到温暖。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坚强可爱的小黄。
本想写封长一点的信畅叙友情,但我最近心肌缺血在医院输液,精力不足。小黄,愿这封短信能给你安慰、给你快乐、给你力量。你叫我李致大哥,我乐于接受,因为我以有你这个妹妹(还有你的模范丈夫)而自豪。秀涓也关心你们。我女儿曾在邮件上说:“我很尊敬黄阿姨!”
言犹未尽。小黄看到信能露出笑容,我就高兴了。
紧紧地拥抱、握手!
李致
2000年4月2日
小黄和李越:
听见你们的声音,特别是感受到小黄健康的气氛,非常高兴。
小黄这场病,牵动了很多人的心。小黄凭自己坚强的意志,积极配合医生,战胜疾病。李越精心护理,功不可没。你们这种精神状态,值得我学习。
目前,需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能麻痹!
我相信小黄的坚强,但担心小黄过高要求自己。如果过于劳累,那些残害过你的细胞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李越会监督,但小黄要听劝。
年老了容易啰唆,请理解。
握手!
李致
7.28
李致同志:
您好!
您要的照片我接电话后立即去加洗。第一拨,质量不大好(富士光低,色彩淡了些,底板上有杂物),另加洗了几张,改用柯达绒纸,效果要好些。现一并寄去,供选用。
看到光明日报上刊载的曹禺老给您的信,心里很舒畅。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您在出版事业上的业绩,通过老一辈著名作家的实事求是的评价公诸于众,这也算还了个天理公道。我看此事是必定要载入出版史册的。再次向您祝贺!
春节即将来到,谨祝
春节快乐,身体健康!
问候秀涓同志好!
小黄、李越
1997.1.26
小黄和李越:
来信收到。看见李越为小黄拍的照片。小黄的精神状态很好,满面笑容,正在给李大哥打电话,令我和秀涓十分高兴。
小黄这场病,自己经受了痛苦,牵动了很多朋友的心。李越精心照顾,堪称楷模。现在战胜病魔,对我们和众多朋友,也是极大的安慰。尽管小黄暂时还戴顶回民帽,但正如列宁所说“面包会有的”,头发也会长的。我相信不久我们就看见漂亮可爱的小黄同志。
我不完全放心的是,小黄是否真正汲取了教训?无论干什么,身体是本钱。现在你不担任妇联领导了,要把健康摆在第一位。在这个前提下,读读书、听听音乐,做点有兴趣的事。万不可以为全好了,操劳过度。此事当然由李越监督。人老了容易啰唆(打不出这两个字),请小黄不要嫌烦。
我的身体还凑合。首要任务仍是护理秀涓。只要她病情稳定,就挤时间写点短文,偶尔参加一些文艺活动。很愿意关心朋友,帮点干忙,但有时力不从心。
祝新年好,并颂
俪安!
李致(并代表秀涓)
1998年12月27日
亲爱的李致大哥:
我很感谢您今天专程来长途电话祝贺李越的生日并关心我的病情,我最近可能又要入院做治疗。请向秀涓同志和各位在蓉的各同志问好!
我今天在电话上告诉了您我曾想写一篇文章,名叫《对不起,李致大哥》,我写的是一件令我不安的事。我深知您任沙坪坝团区委副书记时,对我们这些学校团干部是多么关爱,而您杰出的口才和鼓动性,特别是您朗诵的《入党表》,给了团员、青年们多大的激励。这几乎成了团区委召开的每次大会最精彩的结束。因为有时您不朗诵《入党表》,大家就在下面要求,甚至有节奏地呼喊:“入党表!入党表!”于是您总是满足了群众的要求才“走得到路”。这些美好的回忆,不少树人同学在写给我的信中都还多次提到。我1954年到团市委工作,1956年调少年儿童部及学校少年部,都得到了您的指导,帮助,同志们亲如一家。李越特别向我讲述过您在茶馆里秘密为他举行宣誓的情景。可是,我们这些虽然热情、单纯的年轻人,一碰上政治运动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反“胡风集团”时,上面要囗囗查你与胡风集团的关系,根据之一是你写过《扑灯蛾》(可能记得不准),又经常朗诵《入党表》等等,偏偏我这个黄毛丫头又被选为学校部、少年部的党支部委员,被指定为清查你的小组长,我实在弄不明白我该做些什么,每天通知你来开会,“交代问题”,我们见面时也不能说笑了,而我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这对于才22岁的我来说,很难很难。有一次,我闻到您在“交代”时的口气有味,我猜想您一定是渴极了,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应该给您倒一杯水,我是多么的后悔啊!审查结果证明您什么问题也没有,反而让我们进一步了解您的革命历史和您从小对进步文艺的钟爱。以后您调到团省委、团中央,仍然像大哥哥一样关怀着我们。十年浩劫,我们都受了罪,您在被“解放”后思念故土故人,专程从北京回到重庆,您看望的第一家就是我和李越。我们多么感动啊!您可能还记得,我们就在卧室里摆了一个木桌,午饭是自己弄的几个素菜,边吃边谈,两个女儿看见我们大人这么高兴也特别高兴,她们已很久没有听到我们的笑声了。我今天这封信写得不好,没把心意表达清楚。下次,我可能想写我们一同在省委抓文化工作、抓振兴川剧的事,您与书舫同台为张爱萍老将军演《花田写扇》,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近来收到张老和又兰大姐送的《张爱萍传》,每天看一些,他们是我心中崇敬的人,真正的人。
小黄
2000.3.8
衷心祝愿您和秀涓同志健康长寿。李越又及
小黄和李越:
寄上马老给小黄的信和单条。
知道小黄又在接受化疗。朋友们都非常关心小黄的健康,更相信小黄的坚强。我们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李越辛苦了。
即颂秋安!
李致(代表秀涓)
2000年6月11日
李致同志:
您好!遵嘱寄去启璪相片两张,供选用。相片不用退了,赠您存念。
您身体不好,还念念不忘为启璪作纪念文字,这样的深情厚谊,令我深为感动。
回顾往事,从我49年2月(时18岁),启璪50年初(时16岁)认识您起,您既是我们的领导,又是我们可敬可亲的兄长和挚友。正是出于这种感受,启璪后来就直呼您为“老大哥”。50多年中,我们从您那里得到的总是兄长般、挚友般的关心、爱护和帮助,总是得到快乐,却没有受到过一点委屈。这样的领导和同志是极其罕见的,我们一直敬重您高尚的人品。
相比之下,我们惭愧的是,我们都曾做过伤害您的蠢事。大约51年,我受“发动”,曾揭发过您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就是把秀涓同志的玉照珍藏在贴胸的衬衣口袋里。在“反胡风”期间,启璪受命任学习小组长,曾按“职责”空洞地鼓起勇气发言要您“交代”,虽然即使在当时的狂风暴雨中她也不相信您会反党。此后,我们常为此感到内疚。98年她在重病中还重提此事,直到她写信向您表示歉意后才觉得心安。而您的回答是,早就不记得这些事了。有道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们为有您这样一位“老大哥”和挚友而感到是平生一大幸事。
我现在总的情况还好。每天有满满的“功课”:一是每天快步行走两次,一次约45分钟,一分钟约110步,一天约1万数千步;目的是避免生大病增加家人负担。二是看报读书。看看和想想世界大事、国家大事和百姓乐苦;读些古今美文,寻些艺术享受和人生哲理。但绝对不看那些狗屁文章,并常为它们思想浪费大量版面而感到悲哀。爱思考的习惯仍存,但心胸比过去宽宏好多,心态相当平和。啰唆这些,是想请老大哥放心!
问候秀涓同志好,请代问在蓉诸同志好!祝
夏安!
李越
2002.7.7 四川省文联主席李致作品集(全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