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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我有你就足够了

九世凤命 梦中说梦 8626 2021-04-06 13:47

  媳妇发脾气闹出走也是常有的事。夜寒虽未见过,却也是听人说过的,知道一会儿她自己消了气就回来了,因此一开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不太妙了。

  他没有办法像那些“过来人”说的一样,若无其事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她自己回来。

  那小丫头片子不在,他既无心政事,也无心喝茶消遣。忽想起她今日还不曾吃得一口饭、喝得一口水,他顿时又像被火燎了一样猛然跳了起来,大为焦躁。

  那孩子十分怕饿,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是格外娇气的。何况今日这个情况……她一个人饥肠辘辘跑出去,心里得是有多么委屈!

  她会不会想不开……

  倒也不用想不开。她只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哭累了睡一会儿,一转眼必然就被她那个“前夫”给勾走了!

  到时候她回什么瑶台去做了神仙,他还到哪儿找她去!

  夜寒越想越是焦躁,终于按捺不住,急冲冲地叫来了养居殿所有的奴才们:“快去!把青阳郡主给朕找回来!——记得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众内侍凛然领命,麻溜儿就去了。

  宫城虽大,但可供使唤的宫女太监也极多,拉开网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夜寒看着空下来的养居殿,稍觉安心。

  岂料那么多奴才出去了,却迟迟没有回音。

  夜寒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至,耐不住性子又只得自己里里外外把养居殿翻找了一遍,当然最终结果也是没有找到。

  这可坏了事了。夜寒吓得有些发懵。

  那么大个人,怎么忽然就消失了?该不会……真的飞升回瑶台了?!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夜寒登时觉得头皮发麻,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忙地叫了王优过来,命他带同金吾卫将士,在宫中大肆搜寻。

  宫城里顿时乱了起来,没过多久连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太妃们都惊动了,各宫里争着出来打听消息,一片惶惶不安。

  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小道消息随着这一阵混乱传遍了宫城。

  宫里都快炸了。

  夜寒觉得自己也快炸了。眼看太阳快要落到宫墙下面去了,他也无心在养居殿等消息,干脆自己也带了一队金吾卫,在宫中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宫门守卫都说没有看见过青阳郡主,所以她应当还在宫中无疑。

  除非上天入地。

  可夜寒怕的也恰恰就是这个“上天入地”。他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人,他可能就要请道士来找了。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夜寒的心也跟着沉沉下坠,直堕向那黑魆魆不见光的阴暗中去。

  掌灯时分伴月从掖庭跑了出来,哭得像个疯婆子似的,追到夜寒面前就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这才刚刚……小姐怎么就丢了?你把她害死了是不是?我家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眼瞎看上你……”

  夜寒一动不动任她打,旁边金吾卫将士忙过来护主,寒光闪闪的长戟就要往伴月的脖子上戳。

  伴月这会儿是什么都不顾的,夜寒忙要上前去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来,夜寒霎时僵住了。

  伴月却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推开金吾卫手中长戟,大哭着扑了过去:“小姐,我以为他们把你弄丢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阮青枝的声音带着笑,平平淡淡。

  夜寒顿时又有些羞恼,觉得自己仿佛被戏弄了似的。他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转过身,面带怒色:“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宫里都翻了天了!”

  阮青枝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笑容便敛去了。

  夜寒顿时又觉得心中发紧,两条腿自作主张就要往前走。

  伴月拦在阮青枝前面,瞪着夜寒冷冷地道:“怎么,你还要打我们小姐不成?我家小姐一向好脾气,今日要不是你做错了事,她才不会自己乱跑!你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王优,将伴月送回掖庭去!”夜寒冷冷道。

  伴月闻言立刻火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想把我打发走了好欺负小姐是不是?我告诉你休想!你要欺负小姐,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夜寒离阮青枝已经仅有一步之遥,偏偏中间隔着一个伴月,打也打不得、推也推不得,顿时急得他脚底板发痒,焦躁地在地上跺个不住。

  “伴月,”阮青枝皱皱眉头开了口,“你先回去。”

  夜寒大喜,伴月却惊呆了,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着她:“小姐,你还是要赶我回掖庭?”

  阮青枝点头:“我总不能朝令夕改。你的心虽是为我好,但这样冒冒失失难免要闯祸,所以去磨磨性子也是该当的。你若安分守己,过两天我自然接你回来。”

  伴月神色黯然,盯着她看了一阵,又回头看看夜寒,终于咬一咬牙,转身飞奔了出去。

  王优自带着金吾卫将士们追去护送,殿前便只剩了夜寒和阮青枝两个人。

  夜寒清咳一声,板起面孔作严肃状,沉声问:“你往哪里去了?!”

  阮青枝咬着唇角仰头瞪了他一阵,忽然上前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转身就走:“我就不该回来!”

  夜寒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一只食盒。掂掂分量还挺沉的。

  他愣了一下,之后忙转身奔过去,挡在阮青枝前面:“天都黑了,你又往哪儿去?”

  “你管我往哪儿去!”阮青枝气恼,“我就是出去流落街头,卖药卖画都能过得很好,何必在你这儿做小伏低受气过日子!我知道你不稀罕我了,我还赖在你跟前干什么?讨人嫌么?”

  “青枝,”夜寒无奈,竭力放软了声音:“我何曾嫌你?先前我语气是不好,可那也都是因为担心你啊!”

  阮青枝仰头看着他:“可是先前你即便担心我,也从来不会用那么凶的语气跟我说话!变了就是变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夜寒皱眉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无言可辩,只得加倍放软了语气:“先前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但是……你就当是我恃宠而骄了,教训我两句就作罢行不行?不然……咱们回屋,我给你跪下?”

  刚刚从金吾卫那里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养居殿内侍们恰听到这句话,顿时四散惊逃不迭。

  夜寒看见了他们,忙苦了脸加倍卖惨:“你看,我如今也算颜面扫地了!他们那些人的嘴,铁定没一会儿就传出去说我给你跪下了!你就看在我丢了这么大脸的份上,宽恕我一回行不行?”

  阮青枝听到“恃宠而骄”四个字已险些笑出来,后来又听见他絮絮地说了那一串,心下不由得就软了。

  明知他是在故意卖惨装可怜,但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瞥着远处的奴才们、竭力维持自己帝王威严的样子,她便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阮青枝闷闷地想。

  夜寒早已把阮青枝看得透透的,当下便敏锐地察觉到她心下松动了,忙小心翼翼凑上前去,低声道:“我提着食盒,没办法抱你回去了。不如你趴到我肩膀上来,我扛着你走?”

  “呸!”阮青枝啐了他一口,拂袖转身:“为什么要你扛?我自己不会走吗?”

  夜寒无声地笑笑,看着他的小姑娘甩着袖子摇摇摆摆走在前面,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回到殿中,夜寒慌忙转身关上了门,生怕阮青枝没消气又跑出去。

  确认门窗都没问题之后,他才满脸堆笑走到桌旁放下了食盒,试探着开口道:“我先前还担心你没吃饭跑出去不知会饿成什么样,偏偏就没想过你会到御膳房去……”

  “我没去御膳房。”阮青枝往软榻上一躺,闭着眼睛道:“我去了那座种满了桃花的无名园子,把里面搅和得鸡飞狗跳。门口的侍卫们原本不让我进去,说是什么‘禁地’,我打了他们一顿就好了。”

  夜寒听罢摇头笑了笑:“这算什么?舍不得打我,所以去打扰我的母妃出气?母妃又不是真的住在园子里,你去闹了这一场图个什么?”

  “图什么?图我高兴!”阮青枝翻身趴下仰头瞪着他,“禁地不让我进去,我就偏进去!反正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灰溜溜被撵出宫去了,当然要趁着如今还可以狐假虎威的时候多闹腾一些才够本!”

  “谁舍得把你撵出宫去?”夜寒无奈,凑过来死皮赖脸地贴到了她的身旁,同她一起趴着:“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好容易有你肯陪我,我把你撵出去是等着孤独终老吗?”

  “你才不是单打独斗!”阮青枝冷哼,赌气要甩开他的手:“你还有楚维扬不离不弃呢!”

  “又提他!”夜寒顿觉惊悚,“不如我在朝中寻一家簪缨世族把他嫁过去,你好放心?”

  阮青枝听他说得有趣,立刻笑了:“那好啊!”

  她本来还想说“让他嫁给王四小姐吧”,忽想起王家已经获罪,算不得簪缨世族了,忙又截住了话头,想了一想试探着问:“所以你要把他嫁给谁?我觉得安国公府三小姐挺好的,你看如何?”

  “你还真打算这么干?”夜寒无奈,之后又叹气:“罢了,楚家最近恰好也在为此事苦恼,下次我再问问楚维扬的意思就是。”

  阮青枝这会儿已经消了气,歪过身子来看着他:“所以我说你偏心眼!一个楚维扬你都怕他不高兴,偏在我面前就那么凶巴巴的,你说你这个人坏不坏?”

  夜寒皱了皱眉,盯着她:“婚姻大事,当然要两厢情愿才得圆满。一个楚维扬我都怕他不高兴不敢随意给他安排,你倒好,三言两语就要往我身边塞人,还连位份都给定好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话又是在责怪了。阮青枝本来要生气,可是夜寒此刻的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有些委屈兮兮,倒闹得她心里软软的,又觉得十分愧疚。

  所以,是她有错在先咯?

  阮青枝闷头想了一阵,委屈道:“我只是觉得,后宫也是朝廷党争的一部分,等你孝期过了,朝中那些老臣必定会争着往你的宫里塞嫔妃。虽然我不至于应付不来,但一开始少不得要有一阵子乱。我一向没什么朋友,身边只携云伴月两个心腹,我总得想个法子收几个靠得住的人在身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你到底是哪来的这些怪念头!”夜寒又没忍住截断了她的话头,“什么叫‘朝中那帮老臣会往我的宫里塞嫔妃’?你当这宫城是灶坑吗,什么破麻烂苘都能往里塞?”

  阮青枝答不上来,只得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蜷了腿把自己缩成一团装死。

  夜寒不肯作罢,又掰着她的肩膀把她翻了过来,盯着:“我是从未想过要纳嫔妃的,倒是你好像一直都默认我将来会有很多嫔妃——难道为了怕你无聊,我还要纳几个嫔妃来陪你玩?”

  阮青枝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只得缩到他怀里去躲避着他的目光,轻声嘀咕:“你没想过,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啊……你若不喜欢我说,我以后不提了就是,你又何必凶我!”

  夜寒听她语气就知道今日这个话题仍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很识时务地举手投降:“我再不凶你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用膳好不好?你一天都没吃东西……”

  “我吃过了!”阮青枝翻身推开他,“你自去吃你的,不用管我!”

  这显然是还在赌气。

  夜寒起身,不由分说将她整个儿抱起来,放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喂,你怎么能这样!”阮青枝不乐意了。

  夜寒眯起眼睛向她笑:“我因为记挂你,已经急得魂不守舍口干舌燥,到现在连口水也没有喝。不管你这会儿饿不饿,于情于理你都该在旁边陪着我。”

  阮青枝没想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夜寒也没打算让她想明白。他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样饭菜摆了出来。

  看来竟果真是单给他带的,只有一双筷子,菜量也不大:四个小菜,一碟点心,一盅汤,还有一碗面。

  夜寒盯着看了一阵,忽然大喜:“这是你做的?!”

  “瞎猜什么呢?!”阮青枝呼地站了起来,“臭美!我才不会做菜给你吃!你那么凶!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夜寒忙扑过来将她按回椅子上,大笑:“青枝,这个你可骗不了我!先前在阳城的时候我吃过你做的菜,跟宫里任何一个御厨做的都不一样!——原来你那么久没有出现,是躲起来给我做菜去了?”

  “不是!”阮青枝还要否认,“谁说我带饭菜来是给你吃的?我是带回来喂猫的!你没看见我在廊下养了三只猫吗?!”

  夜寒弯腰搂住她的肩,哈哈笑:“是吗?那你带的饭菜不太合适啊!有三只猫要吃饭,你只带一双筷子?”

  “啊,那可能是小宫女拿少了!”阮青枝道。

  夜寒拿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笑得心口疼:“青枝,就算你拿三双筷子来,它们也不会用啊!”

  阮青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脸上顿时涨红,气哼哼道:“它们不会用筷子,我不会教吗?我觉得它们三个小畜生比某些人通人性多了!”

  夜寒尴尬地咳了两声,干脆红着脸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抓着她的手摇晃:“媳妇,差不多就可以了呗?我凶你是我不对,可你不是也凶回来了嘛!你一声不响赌气跑出去,我还以为你要飞升成仙不要我了,我都快吓疯了,你也不说给我压压惊……”

  “这不是压惊的饭菜在你桌子上了吗!”阮青枝甩手。

  夜寒立刻露出笑容:“所以你承认是特地给我做的了!”

  阮青枝又被他套了话,一时又是气恼又觉得好笑,板着脸甩开了他的手:“傻样!都凉透了,还不快吃!”

  夜寒咧嘴笑着坐下来,拿起了筷子:“你特地为我做的,就算凉透了我也爱吃!——所以,你其实也没有很生我的气,是不是?”

  一个皇帝狗腿成这样,实在忒不像话了些。阮青枝摆摆手遮住脸表示不忍直视,之后又听到夜寒一惊一乍地欢呼:“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面的?前些年在北边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吃,最高兴的就是粮草充足的时候,我们自己动手擀面,弄一大锅面汤……”

  “傻子,”阮青枝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民间习俗,吃面是过生辰的规矩,面条要韧不能断,寓意福寿绵长!”

  夜寒怔住,筷子挑着面条愣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笑了,眼圈有些发红:“真是……何德何能,竟也有人记得给我过生辰了。”

  他自幼是不受人待见的,从来没有人记得为他过生辰。当然更没有人肯费心为他煮一碗面,告诉他:愿你福寿绵长。

  今世的阮青枝当然也是如此。但骊珠仙子历劫的那几世,一向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生辰都是当大节日来过的。

  她费了一些脑筋才理解了夜寒的感受,只得收起了自己的小性子,柔声劝道:“苦日子已经过去了。今年是国丧期间不好提生辰的事,从明年开始,你的生辰将会是南齐的万寿节,普天同庆。”

  “纵然普天同庆,又有几人真心希望我福寿绵长?”夜寒苦笑,“你也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什么普天同庆。”

  阮青枝皱了皱眉,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哄哄他。

  却听见夜寒的声音又轻快起来,说道:“我有你就足够了。” 九世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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