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水陆夹击,在郑家水师和广东水师的配合下,十七师和十八师发起猛攻,连破沿海的七座壁垒,将清军望江门水师营寨付之一炬。
这一仗,消灭了清军水师和杂兵将近三千人,溃兵逃向杭州城,楚军从后追杀,城中的守军不敢开门,溃兵只得绕过城池,落荒而逃,楚军追兵一路紧追不舍,直到斥候报告济席哈的援兵就在前方,才收兵退回杭州湾海岸。
清军的水师营寨虽然被烧掉了,七座坚固的壁垒却被楚军占领,每座壁垒上都筑有炮台,架设着各种口径的火炮,总计八十余尊大炮落入楚军手中,其他的缴获还有大小船只一百二十余艘,数以千计的旌旗刀枪,火药和炮弹不计其数,足够几千人吃用两个月的粮食,并且俘虏清军水兵九百余人。
这些清军水兵属于技术兵种,相对的要宽大处理,择优使用,由于一时间来不及仔细盘查审问,全部被押到战俘营暂时看管。有四座壁垒离杭州城墙较近,楚军调转炮口,用清军的大炮对着他们自己的城墙猛烈轰击。
济席哈赶到的时候,耳中听到的是隆隆的炮声,看到的是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水师营寨,营寨中余焰未尽,道道黑烟翻滚着升上天空,再加上在炮击中不断颤抖,不断掉落砖石碎块的杭州城墙,仿佛预示着杭州清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最后关头。
八旗骑兵急匆匆赶来,却没能救下水师,冒险出海逃命的机会也没了。士气明显受到挫动,济席哈不敢对楚军发起进攻。率部绕到城北,进入杭州。
到了这个时候。继续坚守富阳据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济席哈立刻派人前往富阳县、余杭县传令,放弃据点,向杭州收缩,当天晚上,富阳、余杭两处据点的清军趁着夜色悄悄出城,一路急行军逃回杭州,济席哈苦心经营的富阳——余杭防线至此告破,杭州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楚军各部迅速向前推进。包围杭州城。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汪晟的兵力大概是济席哈的四倍,却挖掘深壕,修筑垒墙,对杭州来了个铁壁合围,这就是掌握“制海权”的好处了,杭州南面是钱塘江,东面是大海。北面也有运河拦路,楚军只要封住西面和东北两个方向,清军就无法逃窜,钱塘江上有水师的大批战场日夜监视。清军企图渡江突围的话,直接用大炮把他们轰到钱塘江里喂王八。
楚军铁壁合围,封住八旗骑兵的出路。是为了在杭州消灭这股敌人,不容他们到处流窜为祸。汪晟以四倍兵力封堵两个方向,再配上深沟坚垒的工事。八旗兵再也插翅难逃。
看到楚军远远的挖掘壕沟,济席哈也知道这样下去就是瓮中捉鳖的结果,他作战一向积极主动,虽然形势不利,还是几次组织清军出城反击,试图找到楚军的破绽,打开一个突破口。
但他运气不好,碰上的是性格沉稳的汪晟,汪晟打仗总给人一种慢慢吞吞的感觉,就是因为他一向求稳,不喜欢冒险急进,而是先要立于不败之地……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兵,在他的指挥下,楚军把包围杭州的营寨扎的异常牢稳,说起来是一座座营寨,其实就是一座座弱化版的城池,济席哈亲自带着八旗骑兵往来冲杀,却每每铩羽而归,骑兵的机动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包围圈里腾挪转换的余地太小,楚军步兵从四面八方夹击过来,济席哈只能一次次的被逼回城中,检点战果,给楚军造成的损失不大,自己却崩掉了两颗牙。
各项准备工作同时推进,壕沟垒墙修成后,攻城器械也打造了七七八八,汪晟下令对杭州发起进攻。
他的进攻方式也和别人不同,显得更加朴实,没有热血沸腾的万人攻城,没有荡气回肠的激烈厮杀,而是趁夜清理杭州城墙外面的各种障碍,尽量避免损失,不急于和清军开战,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人,把攻打杭州当成了一件工作,在平淡的气氛中,按部就班的完成。
夜半时分,楚军大队人马悄悄出营,数千人捆草背土,蛇行逼近城墙,用沙包填埋壕沟和护城河。
城墙上,值夜的清军哨兵终于被惊动,点起火把灯笼查看,六和塔的城防壁垒随即开炮轰击。半夜里本来看不清目标,只能瞄准一个大概方向,但是清军炮兵走了狗屎运,一颗炮弹正好打在人堆里,打死了十五个背土的士兵。
这些背土的士兵大多是新兵和辅兵,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看到同伴被炮弹打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的惨状,全都被吓坏了,畏缩着不敢继续上前填埋护城河。
眼看士气沦丧,滕双林挥刀斩杀了两个想要逃跑的士兵,亲自率领一千多精锐冲了上去,对六和塔壁垒发起猛攻。
六和塔位于西湖南侧,钱塘江畔的月轮山上,清军依据山势建有一座坚固的壁垒,驻有重兵把守,炮台上还架着二十几门大炮,自以为固若金汤,滕双林的进攻部队却排出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散兵线,士兵们不是紧密的列阵而战,而是彼此之间隔着松散的距离,向着山顶凶猛冲锋。
实心炮弹终归比不上可以爆炸的开花弹,黑夜里又看不清目标,清军炮手虽然拼命开炮,却挡不住楚军冲锋的脚步。
清军守将原以为楚军没有结阵列队,就算冲上山顶也不足为患,带着一队人马杀出壁垒,企图逆袭把楚军打退,不料滕双林的进攻部队看上去都是些散兵,和清军发生接触战后却立刻集结起来,最开始是一个班,一个什的单位。紧接着聚成一个排,一个队。然后一个连,一个哨……正面的楚军和清军缠斗。侧面和后面的楚军以一连一哨为单位不断向侧后发起冲击,夜晚视野不明,旗鼓不显,结阵而战对交战双方来说都太奢侈了,战斗很快发展成一场混战和乱战,楚军的小股部队进退自如,非常灵活,试图维持阵型的清军却显得非常笨拙。
夜战,本来就要乱打!
清军主将发现战局不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楚军上来就做好了乱战的准备,每个连,每个哨都能独立战斗,不需要长官的指挥就能自己寻找攻击的目标,清军却疏忽了这一点,没有针对夜战的专门布置,部队被打散后陷入了混乱,散兵一边战斗。一边到处寻找自己的将旗,清军虽然打着很多火把,但是山顶上树木繁盛,地形高低不平。那些散兵打着打着就找不到将旗,再也无心战斗,稀里哗啦的败了下去。从散兵变成了溃兵。
混乱中,一小队经过化装的楚军敢死队混进清军溃兵。他们都穿着清军的盔甲号衣,只是左胳膊上缠着一块白汗巾。外人不知底细,乱哄哄的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大家一起逃到壁垒前,里面的守军连忙开门放他们进去,楚军敢死队突然暴起夺门,得手后立刻放出一道烟花。
绚丽的烟花冲上半空,月轮山上猛然响起一片海潮般的呐喊声,楚军大队人马一起涌了上来,冲进壁垒,将里面的清军全部消灭。
清军溃兵四散逃下月轮山,滕双林派出一队人马追剿,并没有太过在意,杭州城已经形成铁壁合围,那些清军溃兵就算跑得了一时,也跑不出这个大的包围圈。
攻城,才是当务之急!
六和塔炮台上,一门门大炮调转炮口,瞄准了杭州城。
因为地势的关系,六和塔壁垒和杭州城防息息相关,要想守住杭州城,六和塔和月轮山就不能失守。在这里架起大炮,不但能打到杭州城墙和城楼,还能越过城墙打到杭州城里面。随着一门门大炮轰然开火,呼啸的炮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轨迹,重重砸向杭州,城楼上接连被炮弹击中,碎石砖瓦四处飞溅,随着一声轰然大响,城楼上的大殿倒塌下来,紧接着腾起一片火光,把夜空照得红彤彤闪亮。
这下有了参照物,楚军炮兵更加有把握,经过几次试射和校正,把所有的大炮都瞄准了城楼这一段,对着城门两边猛轰……杭州是一座坚固的省城,城门里面还有瓮城,炮击城楼只是为了清除上面的防御设施,真正的突破点在城门左右的这两段城墙。
汪晟调动兵马,步兵、骑兵组合在一起,打起油松火把,在城门前列阵,防止城内的清军发动逆袭,然后把望江门水师营寨缴获的大炮都运了上来,在城墙前面一字排开,加入炮击城墙的阵容。
有条不紊的炮击,一直持续到黎明,清军在这期间试图用城墙上的大炮进行反击,都被地形更高的六和塔炮台压了下去,天亮之后,六和塔炮台又对附近的城墙进行了两遍扫荡,从望远镜里看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集中所有火力一定要把它砸烂。临近中午的时候,城墙上已是一片狼藉,就像拆旧房子的工地一样,稍微大一点的防御设施——比如狼牙拍、檑木和火炮等等,都被打成一堆废铜烂铁和碎片,清军士兵也躲在城墙后面,再也不敢冒头。
攻城!
汪晟属于“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战法,准备阶段虽然慢吞吞的,一旦开打却不会拖泥带水,这段城墙外面的各种障碍已经被扫清,城墙本身也被连续的炮击轰的半酥,楚军直接把半截船一类坚固的攻城器械推了上去,同时在几个点展开作业,对着城墙一通猛挖猛凿。
六和塔炮台的大炮,继续负责火力压制,对着城墙上面不断开炮,城墙是个固定的目标,又经过一夜加一上午的校正,炮兵们已经能够做到精准射击,每一炮基本上都能保证正好打在城墙顶端,而不会误伤下面的友军。
有条不紊!
汪晟的战法也许不是效率最高的,但绝对是性价比最高,伤亡最少的,而且事先就封住了对方可能的反击手段,济席哈虽然以作战积极主动著称,面对这种情况却束手无策,不敢出城反击。清军士兵冒着楚军的炮火,冲上城墙,用火油火箭和落石檑木攻击半截船,但是半截船非常坚固,他们的攻击还没有见到任何效果,就被楚军的大炮,弓箭手和火枪兵打倒,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半截船终于在城墙下面凿出一个个凹洞,藏在里面更加安全。
破城!
城墙凿出几个大洞后,楚军用火药炸城,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一点一点,硬是把坚固的省城城墙炸开一道几丈宽的豁口,大队的楚军士兵随即一拥而入。清军虽然拼死抵抗,又进行了一下午的巷战,但在楚军绝对优势兵力面前,还是一点点被分割,一点点被消灭。
最后关头,济席哈率领数百残部,对楚军发起了决死反击,八旗兵有八旗兵的骄傲和荣誉,既然死定了,宁可骑着马战死。
楚军成全了他们。
却非常小心地避开了战马。
这几百匹马都是好马,济席哈既然死到临头还要扮酷耍帅,没有杀掉这些战马,汪晟当然不能辜负了他的这份“心意”。
除了这些战马,还有其他很多缴获,清军在最后关头放火焚烧仓库,虽然烧掉了一大半物资,但是楚军及时救火,还是抢出来不少……盘点这一仗的损失,楚军伤亡竟然只有数百人,以最小的代价结结实实打了一场歼灭战,收复了江南重镇杭州!
收复杭州,意味着浙江战事结束,早在两个月前,福建清军得知宁镇会战失利的消息,就已经向后龟缩防守,周亮工退回了仙霞关,不敢轻易进入浙江。
捷报传到南京,又是举城欢庆。
欢庆的人群中,却没有汪克凡的身影。
他在给隆武帝写信。
隆武帝正在桂林苦苦支撑,杭州已经收复,可以劝他来江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