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了啊,王爷!”瘦猴儿火急火燎地来给端璎瑨报信:“皇上赦免了太子,此时已招了太子入昭阳殿侍疾了!”
“什么?!”端璎瑨吃惊得掉了手里的折扇。传闻皇上恶疾突发,可万万没想到皇上不见后妃、不召他、泰王和显王,居然传了禁足中的太子!
“千真万确!太子昨夜就搬去了皇上寝宫。王爷,皇上的病许是药石无灵了!突然把太子召到身边,一定是交待储君的问题。王爷再不行动,一切就都晚了!”时机已到,切莫错过。
瀚朝首都十万军力布防分为两大部分,除了一万御林军专事皇帝、禁宫安全,九万驻防军被分为四股编制。三万青龙军直隶天子;两万朱雀军归护国公凤天翔掌管;一万白虎军为太子所有;剩下的三万玄武军又被分为左、中、右三支:靖王、仙莫言和晋王各掌一万。
由于之前太子失德停职,他的军务被晋王接管。也就是说,现在的白虎军也归于端璎瑨麾下;再加上原本掌管的玄武右军和王府私卫,总计两万人不止。如果能得朱雀军襄助、领侍卫内大臣的里应外合,不愁大事不成!
“本王还在等护国公的回应。”没有凤家的军队作为后盾,他心里总不踏实。
“大局将定,王爷须早做决断,再拖下去恐怕……”瘦猴儿和主子一样着急,这个护国公太不痛快!王妃已经那般恳求,竟还犹豫不定。
“本王知道,事态发展迫在眉睫,即便没有护国公的援军也势在必行!本王要见李大人一面,你去秘密安排。”领侍卫内大臣李健,极力反对皇后霸朝之人,曾向端璎瑨“示好”,有意共商拉凤氏下马。
这事儿还要追溯到去年,那时皇后初掌政权。凤舞一方面针对晋王,另一边则狠狠地打压李家。在朝堂上,李健有很长一段时间受尽了皇后的窝囊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得知晋王与凤家联盟名存实亡后,他不惜主动与晋王攀交。
其实凤氏对李氏的加紧打击,早在顺景十二年靖王侧妃死后便初露端倪。谁也不知为何从那个节点开始,凤舞对待李婀姒、对李家就好像有恃无恐一般?
随着李婀姒的不再侍寝、皇帝的病情反复,李家的势头便一点一点削弱下去。凭借女儿的恩宠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若要维持士族兴旺,就必须铲除最大的障碍——凤氏。
夜阑人静的醉仙居后院,一个私密的包间里,端璎瑨和李健相对而坐,俱是沉默。
端璎瑨率先打破沉默:“李大人,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有话就直说了。”
李健举了举酒杯,示意晋王但说无妨。
“大人可想扳倒皇后、扳倒凤氏?”端璎瑨开门见山。
“毕生所愿。”李健亦是毫不含糊。
“本王怀疑,皇后已与太子达成了某种协议,欲对皇上不利!”端璎瑨愤愤地抿了一口酒。
李健不信:“王爷何出此言?据老臣所知,太子良娣原是淑妃忠仆;太子也曾受过小女的恩惠。他总不会忘恩负义,与‘敌人’联盟吧?”
“李大人此言差矣啊!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呀!如今朝政由皇后一把掌控,凤氏能给予太子的已经远远超过李大人能给予的了!”端璎瑨尤嫌不够,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大人别忘了,解除太子禁足的,可是皇后的懿旨。究竟是不是皇上本意,谁也无从考证啊!”
“这……”李健犹豫了。
见对方有所动摇,端璎瑨乘胜追击:“莹良娣毕竟只是淑妃娘娘曾经的奴婢,今时不同往日,人心善变乃是常理。更何况,莹良娣在做淑妃侍女之前已经是太子身边的人了。如果有一天面临选择,您觉得她会选淑妃而舍太子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王爷的意思是?您不妨直说。”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重点上,李健也有些心急了。
“父皇为奸后逆子所胁,我等作为臣子,这个时候不能不作为!本王恳请大人,配合本王铲除奸佞、入宫勤王!”端璎瑨对着李健抱拳鞠躬。
“哈哈哈哈……”听完端璎瑨的话,李健大笑不止:“晋王啊晋王!你当老臣是三岁稚童吗?你这番冠冕堂皇之言,换做旁人可能相信,但是老臣是绝对不信的!”
“大人,你!”端璎瑨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戳破自己。
“罢了,老臣也不卖关子。”李健止住笑声,转着手里的杯子道:“王爷与太子一样,无非都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病危,皇子们便都按耐不住了!就连显王母子,也有意无意地开始与仙家频频接触。呵呵……”
原来四弟也不是个手脚老实的!居然也学着拉帮结派了?端璎瑨也是小瞧了他的兄弟们,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抢得先机。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被李大人看破,本王也就不避讳了。没错,那个位子人人想坐,可终究只有一人能胜!本王想做这个赢家,不知大人可愿鼎力相助?”
“老臣若是不答应,今晚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吧?”从他踏进这个包间的那一刻,就觉察到了四周埋伏着的人手。
“不错。大人既知晓本王真意,若不顺了本王意思,本王岂不是危险了?所以只能委屈大人了。”端璎瑨轻轻击了两下掌,瞬间就有几名府丁手持凶器闯进包间。
“哎!王爷别恼啊!老臣不是还没说不帮呢嘛!”李健淡定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大人的意思……这事儿还有的商量?”端璎瑨挥挥手,凶神恶煞的府丁又如潮水般退去。
“年轻人呀,就是沉不住气!这样如何能成大事?”李健好笑地摇摇头。
“是晚辈鲁莽了,还望大人见谅。这杯酒,权当本王给大人陪个不是!”端璎瑨自谦为“晚辈”,起身先干为敬,算是给足了李健面子。
“不敢当、不敢当!咱们坐下聊。”李健回敬一杯。
接下来,二人在这个包间里秘谈了三个时辰之久。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这场带着交易性质的谈话才接近尾声。
“老臣还有一个疑问。”李健饮尽杯里最后一滴酒,幽幽开口。
“大人请讲。”此时的端璎瑨兴奋不已,他甚至觉得胜利在望了。
“王爷一面煞费苦心地收买老臣,不会另一面也派王妃去苦苦哀求护国公吧?”李健似笑非笑地瞥了晋王一眼。
“实话不瞒大人,王妃的确是求助过凤大人的。可惜他铁石心肠,全然不顾父女亲情!”一想到凤天翔的推托摇摆,端璎瑨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领侍卫内大臣的暗助,他也不需要低声下气地求凤天翔了。只要举事那日,凤天翔按兵不动、两不相帮,他还是胜券在握的。并且,这也是凤天翔承诺凤卿的最低底线。
“想必,护国公是打算保持中立了?还真是老奸巨猾啊!呵呵。”无论事成与否,凤家总有一个女儿是一国之母,进可攻退可守,凤天翔打得好算盘!然而李健哪容他如此得意?“老臣有一外甥女,年方二八,人品贵重,可堪女子表率。不知晋王……”
“大人放心,本王与大人联手,那便是要与凤氏彻底决裂了。凤氏女岂能舔居正室之位?必然是以大人的外甥女为中宫!”反正他早就厌倦凤卿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了。
“好,王爷记得承诺老臣的就好。”李健满意地捋捋胡须,正要起身告辞。
“大人且慢!”端璎瑨一手拦住李健道:“本王与大人虽已达成协议,却无以为凭。这样的联盟未免不够稳固。”
“王爷想怎样凭证呢?”看来晋王也不是傻子,他们彼此都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我们立字为据,并各自留下对方的一个信物。”端璎瑨早有准备,铺开一张“协议”并当场签下自己的名字。搁下笔,他又掏出一个银质镂空香球:“这是本王与王妃的‘定情信物’,独一无二,无可造假!”
李健掂了掂香球,内壁一个小小的“卿”字若隐若现,看得出是私密之物。晋王这是豁出去了啊!李健也不露怯,丢出一块禁军令牌,然而在“协议”上按下手印。
端璎瑨如获至宝地捧起令牌。太好了!有了这块令牌,他便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场逼宫甚至不必大动干戈。
“这下晋王大可放心了吧?”那令牌就是铁一般的诚意啊!
“是彼此安心。李大人慢走,恕小王不便远送。”端璎瑨语气恭敬地与李健道别。
“王爷留步。”李健披上斗篷潇洒离去。
“王爷可信李大人是真心帮助咱们?”瘦猴儿一边给端璎瑨披上披风,一边担心地问道。
端璎瑨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本王相信他是真心要帮他自己。”瘦猴儿迷惘地摸摸额头,端璎瑨解释道:“像李家这种世家大族,不在乎谁做皇帝,他们只要保住自己士族的地位即可。而本王,是唯一能替他根除凤氏的人!”
“那太子呢?如果他投诚太子,太子未必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毕竟太子与皇后的关系不是很好。
“太子的身后有太多的势力支持,李家不会成为他唯一的倚仗。而本王就不一样了,李家的力量会成为晋王府的中流砥柱。”端璎瑨生母卑贱、无所依靠,所掌势力没有任何一支能与李家匹敌。李健助太子,不过是锦上添花;助晋王,则是雪中送炭。换做谁都会更感激和重视雪中送炭的那个。
“那……事成之后,真的要把王妃……”瘦猴儿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凤卿是一定要牺牲的。如果不能根除凤氏,李家不会善罢甘休,他自己也将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