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比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甚至应时间之需,堡里又横削宫殿,开辟出几座新的战台供他们使用。
姬歌发现周围的面孔又少了不少,昨日大比的仅是一小部分的人,即使是两人活一,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这么多。
但在察觉到他们体内的气血翻腾不定,泛出紊乱剧烈的波动以及他们那双隐隐发红的眼睛,姬歌眼神一闪便想通了。
昨晚是个多事的夜晚,恐怕要比他想象中更多血腥。
有些人初次得了甜头,或者未尝试过,却眼红之下跃跃欲试的,按耐不住性子!
姬歌所过之处,一束束毫不掩饰贪婪之意的目光齐齐投来,他们的眼睛似乎不是在注视一个人,而是一道会行走的无主黑气,一道口中的美味!
他冷哼一声,在彻底消化了高大少年的黑气之后,愈乎雄浑的黑气陡然而出,将身上的目光尽数震散,宛若穿上了一副密不透风的甲胄。
有人踉跄而退,喉间一甜,体内的气血愈加混乱不堪,嘴角流下了一道艳红的血迹。而更多的人只是微微垂目,望着低下,可眼瞳中黑气交织,居然进入了黑气半主宰半游离的状态,时而模糊时而沉凝,闪烁不定,冷漠无情但其内的贪欲已然滔天!
姬歌没有去看他们,面无表情从中穿过,擦肩而过时更是像没看到般把临旁的人撞倒在地。
那人怒视撑起身子刚准备咒骂些什么,骤然黑气弥漫上面孔如蛇乱窜,本就紊乱的气血在姬歌一撞之下打破最后一丝平衡,迸裂散开肆意在他身体内钻来钻去,他抱着脑袋如杀猪似的惨嚎着,看起来痛不欲生。
如此下场看得周围的人都是心中一寒,避之不及地再次退后了几步,纷纷瞳孔微缩望向姬歌又很快挪开,像有什么可怕之物般,畏如蛇蝎。
吞并此人的力量固然好,但此人如此诡异,若因此惹上杀身祸端,无福消受都是空谈。他们也只是为了活着,自然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姬歌所举却是起到了立威的作用,朝着里面走去,人潮即便拥挤层层如墙堵住,但他的脚步所到,众人却纷纷不由自主让开拨出了一条道。
姬歌心中却是暗暗吃惊,自己刚刚不过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却没想到一触之下居然将此人体内紊乱的黑气搅得失控,气血逆流,眼看是不活了。
看来黑气相噬对于修炼虽然是极快,但还是有着不可避免的弊端显露,如果没有消化完全占为己有的话,那便如在身体里埋下了一个不知何时会暴起发难的魔物,掐着自己的心脏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果然有得必有失,但这缺陷对于这些贪心不足的人来说却如同致命**,不过此刻他们还浑然不知,满足于表面的强大。
姬歌想着,默然无言中却是来到战台下,他抬头往上一看,正有两个少年厮杀在一块,仿佛不分高下,而其中一人,赫然是察尔!
察尔一头刺眼的银发飘扬着,五官冷峻,俊秀的如同雕刻成的一般,整个人都被黑气所包裹,气势凌厉,出招间劲风四溢,顿使面前的石板寸寸断裂掀飞而起直取剩下的那人!
这是姬歌第一次看到总是大大咧咧,笑容满面的察尔出手,没想到竟如此咄咄逼人,黑气浑厚甚至与此时的他也不堪上下。
姬歌没有惊异,只是在台下静静看着,女师对他如此特殊,如果察尔只是一个平庸、成天只知傻乐的大孩子,姬歌才会真正奇怪。
察尔银眸凛冽,渐渐生出一丝阴沉,忽然仿佛无意中瞥见了下面的姬歌,那阴沉顿时烟消云散,似乎只是刹那光线的错觉,咧开嘴朝他灿然一笑,还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挥舞着,放松的样子全然没有把他的对手当一回事。
察尔的对手脸色登时涨得通红,出离了愤怒,这个小子这么嚣张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咬牙切齿中,他周身的黑气又是强盛了几分,似拿出了所有的本事,大吼着猛然轰向还兀自打着招呼不知不觉的察尔。
“去死吧,碍眼的小子!”
姬歌看着轰然偷袭察尔的那人,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用眼神提示,不知道怎的,他没有生出一点担心的意思。
是自己天生冷漠还是对没事人似的察尔生出了……信心?
察尔收回笑容,转过头来看着急速逼来的杀招,劲风扑面,鼻梁上微微一疼,头发也被吹动起来。银眸中没有变化,只是神色认真了一些,轻飘飘地小声说了句。
“不陪你玩了。”
陡地在那人眼睛瞪得滚圆中,察尔的身影拉成一条线般倏乎破空而至,其后重重残影叠错,他的眼睛能清楚的看见甚至知道察尔要从哪里下手,但他却连扭个脖子的动作都做不到,亦或者……没有时间去做。
察尔咻的一声落地,刚才的一幕若不是仔细凝神去看,甚至会以为他化作一条线从那人的胸膛中穿刺而出,顺道取走了性命。
那人眼神空洞,捂着喉咙支支吾吾可却只发出一阵胡乱无用的**,不多时,他的眼瞳缩成一根竖缝大小,彻底失去了神采,双手垂落仰面栽下。
这一切一切几乎都是在眨眼之中发生的,快到台下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众人方才看见在刚才他手捂住的地方,喉结上有个极小的血洞,渗出了一滴殷红饱满的血珠,随着尸体的倒下滴落在空中。
察尔毫不迟疑地来到他身后,五指成爪紧紧按在他的头颅之上,似乎要深深抠挖入骨似的。
黑气顿时弥漫,察尔面色微沉,用力一抽,一道粗如锁链的黑气就被抽离出窍,剧颤之下溃散开来。
尚未剥离尽,察尔黑气滚滚之下就将其囫囵吞了下去,他银眸中精光熠熠,像吃了什么大补之药,有微少的余光破碎向天地弥散,他鼻翼瓮动,这些余光被大力吸扯,竟是生生如漏斗般吸纳进了腹中。
这一切了结之后,他没有半分留恋,扭身就纵落下了台,与姬歌并肩而立。
看见姬歌凝视的目光,察尔揉揉头发,有些瘆的慌,不自然地耸耸肩,嘿嘿一笑:“别这么深情地望着我……我下山后可也是找过女人的……哦,你说我那个法子吧,嘿嘿,我琢磨出来的。”
察尔摸摸微凸的小腹还作怪地打了个嗝,洋洋得意地说道:“嘿嘿,反正它吃也是吃,我吃也是吃,我吃还痛快些。”
见察尔闪烁其词,言不达意的错开话题,姬歌也不勉强,转过身朝另一处战台走去,察尔赶忙“唉唉”在后叫唤两声跟上。
他们背后,那尸体迅速衰败下去,泛上斑块,被无形之火焚成灰烬,簌簌飘落风过无痕,却“叮咚”掉下一根极其细微的银色短针,在白日下近乎透明,没有人注意到便悄然滚进了石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