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苏陌的先生,林森。”林森站起身来,极为礼貌地伸出右手,做出想要和许子谦握手之意。
许子谦并没有伸手,而是看了看他,然后转过头看向苏陌,一字一顿地问:“陌陌,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早点儿告诉我,害得我都来不及对你说一句恭喜。”这句话并不是他的真心,他想说的是苏陌,你怎么能轻轻松松地从我的世界路过,然后毅然决然地丢下我,去跟别人结婚?
“我和林森前天才领了结婚证,所以还来不及告诉别人。”苏陌对他微微一笑,却不知道她此时这个笑容对许子谦来说有多刺眼。
苏陌向来清冷,脸上少有笑意。曾经,为了换她一笑,许子谦想尽了办法,然而收效甚微。他没有想到,讽刺的是,苏陌在提及自己结婚时,却有了那淡淡地一笑。那笑容,似绽放的鲜花一样美丽,也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赫然生疼。
原来她也会笑,只不过不是为自己。她也会动心,只不过动心的不是自己。那一刻,许子谦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爱情,不过是天大的讽刺。
或许那些所谓的情感专家说得极对,其实无论男女,本质都是一样。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曾经,他爱苏陌太深,恨不得把自己一颗真心全部献给她,便一味的包容她在感情里的淡漠,以至于后来完全变成丧失自我的爱。
或许在苏陌看来,丧失自我的包容与爱,就变得很廉价,因为她会觉得不管怎么折腾,他都不会走开。所以,最后的最后,他这样卑微的感情,对苏陌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人性都是自私的,往往爱的最深的那个人也是伤的最深的。以后的日子里,他许子谦会先爱自己,尊重自己,再爱别人。
许子谦终究没有跟林森握手,而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春天里’。或许这一生,他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看着许子谦离去的背影,苏陌低声地叹了一口气,却又无可奈何。或许,自己一开始答应做他女朋友,就是一个错误。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丝毫不曾后悔自己当初那么果决地要跟他分手。毕竟,像他那样好的男生,该得到简单的幸福。而他想要的幸福,自己却给不了。
“陌陌,他在为你难过。”林森语气清冷,却又无比笃定。同样作为男人,他自然能看得出许子谦看苏陌那眼神里究竟包涵着多么深的爱意。虽然他是她的丈夫,但客观地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许子谦真的很爱苏陌。
苏陌对许子谦冰冷的态度,让林森心中极为感慨。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他?难道自己曾经不也是为她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过多年么?
“每个人失恋,总会难过那么一段时间。”苏陌淡淡地说,“但时间会是治愈失恋的良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许子谦他会彻底忘了我,找寻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苏陌说这句话时,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冷静至极,仿佛她从来未曾与许子谦有过什么关系。林森看着她毫无波澜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难过还是该庆幸?
该难过吗?苏陌如此无心,恐怕早就失去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或许不止许子谦,也许她对自己也会是如此。无论自己怎么深爱,也无法捂热她冰冷的心。
该庆幸吗?自己步步为营,无论怎样,她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履行着妻子的义务。他拥有她在身边,携手走过一生,也是很好。可是,为什么他心中还是有不甘?他想要苏陌陪在他身边,不止是妻子的名义,更想是因为爱的名义。
这时候,老板娘把油炸春卷,肉沫茄子,还有酿豆腐这三个菜端上了桌,还不忘笑容可掬地说了一句:“两位,请慢用。”
见林森眉头紧锁的样子,苏陌还以为他是生气了。苏陌仔细想了想,任何男人见到妻子的前男友心里都会不痛快吧,更何况他并算不上大度的男人。
苏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酿豆腐放在林森的碗里,笑着说:“我最喜欢这个菜,你也尝尝。”他是她的丈夫,他的快乐与否终究与她息息相关。他如果不开心,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很好过。所以,她决定哄哄他。只不过她现在并不怎么了解他,不知道他的喜好,所以只能从夹菜这么简单的事入手。虽然自己没有错,但主动示好总是没有问题吧。
苏陌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在讨好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她是在意自己的情绪的。再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并不能怪她。事实上,遇到前男友,如此冷漠的表现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自己还希望她表现出分外怀念的样子?想到这里,林森笑了起来,自己这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森一向果决,实在是没有想到,在遇到与苏陌有关的事时,自己竟然如此患得患失。他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因为这个样子,自己怎么能冷静地把她牢牢抓住,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林森拿起筷子,尝了尝那块酿豆腐。说实话,味道虽然不是很好,有些油腻,至少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但也还是能下咽。
“怎么样,好吃吗?”苏陌笑着问他,眼睛里满是期待,似乎在等着他的评论。
这是苏陌充满美好记忆的菜肴,林森自然不会唐突。他笑着对她说:“味道很好。”
听他这样说,苏陌立刻又夹了一块酿豆腐放在他的碗里,略带温柔的神色:“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儿。”
林森抬头看着她,神色温柔,因为他想起了父亲的小秘密。
那么多年来,林森的父亲有一个雷打不动习惯——只要林森的母亲在身边,每天他都要喝一杯她亲手制作的红茶。
林森的母亲自小在英国长大,所以每次煮红茶的时候,会喜欢加奶加糖,而他的父亲似乎极为喜欢这个味道。
直到有一次,他的母亲与朋友去澳洲旅游,林森才发现了事实的真相或许不像表面展现的一样。
因为每天下午,他的父亲还是会喝一杯红茶,但却会叮嘱秦妈一句:“不要加奶,也不要加糖。”那是林森第一次意识到,他父亲可能不喜欢加了糖和奶的英式红茶。
林森忍不住问父亲,既然不喜欢,为何母亲在家的时候却天天要喝?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父亲摸了摸他的头,笑了起来,“森森,我告诉你原因,但这只能是我们父子俩之间的小秘密,千万不要让你的母亲知道。”
林森点了点头,他父亲便讲起来故事的始末。
林森的母亲第一次带他父亲回家,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照着自己脑海里的印象亲手给他父亲煮了一杯那样的红茶。
彼时,他的母亲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父亲,眼睛里星光熠熠,“怎么样,好喝吗?”
他父亲向来喜欢淳厚的原味红茶,不太喝得惯这种英式红茶。但看着他母亲眼睛里期待的光亮,也不忍心拂了他母亲的好意,笑于是着说:“很好喝,这大概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红茶了。”
于是从那以后起,他的父亲便因为那样一句话,一生都有喝不完的加了奶和糖的英式红茶。只有他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品尝一下那醇厚的原味红茶。
林森记得,当时自己很不解地问他父亲:“爸爸,你对妈妈实话实说不行吗?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生气的。”他的母亲落落大方,心胸宽广,肯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生气。
他父亲笑了起来,“森森,我知道你的妈妈不会生气。可是这是她喜欢的味道,我不想让她失望,哪怕是一点点失望。。更何况,只要她在我身边,无论这红茶究竟是什么味道,我都甘之如饴。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她陪在身边更美好的事吗?”
当初林森并不太明白父亲的话,而现在当他说了同样的善意谎言时,他终于明白了,只要苏陌在他身边,他也愿意一辈子陪她吃她喜欢吃的酿豆腐。哪怕这酿豆腐算不上美味,但因为有她,就早已经沾染上了幸福的味道。
想到这里,林森也替苏陌夹了一块酿豆腐,放在苏陌的嘴边,笑着说:“陌陌,你也吃。”
见林森不再眉头紧锁,苏陌也放了心,张嘴把那块酿豆腐吞下了肚,果然一如既往地好吃。她觉得自己舌尖上的味蕾达到了极致的愉悦,这是她熟悉的味道,这也是她这一辈子幸福的味道。
原来林森他这么好哄,苏陌忍不住想,回去以后是不是要跟秦妈一起研究一下厨艺,学会几道他喜欢的菜肴,以备将来不时之需?毕竟,如果他们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的话,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有一个哄他的技能,应该不会错。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洒在林森和苏陌的身上,格外地温暖。他们两人的心,也随着这和煦的春日阳光有了暖意。
‘春天里’这个小饭馆里,两个人,三个菜,林森和苏陌相对而坐,静静地吃着饭菜,空气里是安然的幸福的味道。 前夫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