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禁地
关斯岭在临行前一天带白悠回了丞相府探亲。
白悠与上一次回白府的行动如出一辙——把关斯岭一个人晾在了厅堂里,自己鬼鬼祟祟摸去书房。
李文翰说,她重生之前曾说过,在白丞相的书房里找到了疑似白大小姐写的信,但是没有看到信件的内容。
这一次,她没有碰见流泽小公子,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翻箱倒柜。
然而...
这一次,连信笺都找不到了。
白悠看着狼藉的桌面和书架,坐了歇了一会,又有气无力地一件件收拾残局。
她抱起白左丞书桌上的一大摞账簿时,一张轻轻薄薄单子飘出,落在了地上。
白悠扶着酸痛的腰蹲下,喘了口气,把单子捡起。
她瞥了一眼上头的记录,
“
鎏金八宝沉香炉一千二百三十两
描金蛇首三足鼎五百八十两
...
...
”
白悠这才发现,白府里这么浮夸奢靡,真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白左丞实在是太会花钱了!
虽按常理来说,丞相之职俸禄千石,但对如此铺张浪费的开销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想到这,她下了结论,
“该是家里有矿。”
白悠把单子重新夹进账本子里,然后掸了掸身上灰。
她唏嘘感叹了一番,抬头,注意到了书房墙上挂的一幅画。
这是一幅画工有些拙劣的山水画,青峰白水,独行乌舟,颇有些寂寥之感。
她觉得疑惑,毕竟从刚才的物什清单上的品味来看,白左丞实在不太会喜欢这样寡淡无味的画。
于是她走进,仔细瞧了瞧画的题名和落款。
而后,心猛地跳了起来——
“
吴州早春江色图
敬呈父上雅鉴
白悠
”
白悠眼皮跳了跳,心情有些难以平复。
她站在画前仔细观察了许久,除了江水、山峰、孤舟,再无一样东西能提供什么白大小姐愿望的线索。
正要转身走开时,背后的书房门口,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轻叹,
“悠儿,出来。”
...
白悠回到厅堂后,低头缩在关斯岭身旁,准备好了接收来自白左丞的一拨狂风暴雨。
然而白左丞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数落她,只是脸上略显出一丝疲态。
他看向关斯岭,
“悠儿已贵为王妃,老朽不敢再自恃往日为父之名,为难于她。但有些话,老朽还是想单独和悠儿交代两句。“
关斯岭正思索着如何拒绝的说辞,却见白悠对自己行了个礼,
“臣妾可否与父亲说会话?”
白悠已经把书房翻了个遍,实在没能找到任何明晰的线索,到如今,只能从白丞相口中套几句话出来。
她对着关斯岭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担心,而后跟着白丞相一起进了侧室。
白丞相坐定后,开门见山,声音有沧桑,
“明知书房是禁地,为什么要屡次闯入?”
“女儿丢了一本手记,想是被下人们收拾到书房里了。”
“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白悠低着头,没有回答。
白丞相见她一副蔫了的小鹌鹑样,也不再去追究,只淡淡道:
“你出嫁前塞在书架里的信,我已经看了。”
白悠心中一惊,转而变成暗喜。
她依然低着头,仔细张着耳朵听。
“虽在外人看来,你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但只有做父母的,才知道儿女的体贴。”
白丞相的声音慢慢悠悠,而后又话锋一转,
“但是信里这件事,恕为父的不能应允。”
白悠实在猜不出是什么事,还是试探问了,
“为何不能应允?”
白丞相不再看她,而是坐在座上,开始闭目养神,
“不能应允,就是不能应允,没有什么为何。”
白悠见他转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好再问。
她正犹豫着怎么再套出点消息时,白丞相又说话了,
“出去转告王爷,就说老朽乏了,恕不能亲自远送。”
...
白悠回府后,趁着脑中的记忆还新鲜,赶紧找金烟要来了纸笔。
她自知重生会丧失以往的所有记忆,于是暗暗下了决心,要将每日里发现新线索记下来,以免有什么意外、再一次遗失。
停笔藏好东西后,关斯岭正巧开了门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沾满了灶灰的朱红色长裙,眉头微微锁起,而后抬头看向白悠,
“悠悠,这是你的?”
白悠仔细看了一眼,
“没见过,从哪来的?”
她是真的没见过这条裙子。
因为李文翰什么都告诉她了,而关于把她扮成胡姬、坑她去公主府当僚机的事,没有透露一星半点。
“厨子说前些日子被人塞在灶台里的,看着有些眼熟。”
关斯岭依然有些疑虑,翻来覆去来着,直到从里头拎出来一条绯红色的面纱。
他终于想起了公主府宴会上的事,疑虑也越扩越大,
“府里从未有过胡姬,如此鲜艳的衣裳,我只见过一个人穿。”
白悠莫名其妙,
“臣妾怎么知道,或许是王爷哪天带了歌姬舞姬来,忘了收拾好东西。”
关斯岭直视着白悠,眸子幽深。
片刻后,他的神色还是恢复如常,笑了笑,
“嗯,大概是吧。”
...
按照安排,关斯岭前脚去江东,等三天后白悠恢复身体,就后脚跟过去,与他在吴州会面。
虽然只得了三天空当,白悠也难掩兴奋雀跃。
她积极地跑前跑后,给关斯岭张罗着收拾行李,让金烟帮着准备路上的吃食。
关斯岭看着她忙上忙下,默默坐在一边喝茶,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侍从走进,看了一眼白悠,又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关斯岭听着,拿着茶杯的手变得微微有些僵硬。
他压抑着脸上的阴郁,终于开口说话了,
“白悠。”
白悠回头看他,
“怎么了?”
关斯岭把茶杯放下,站起。
而后,走上前,近乎蛮横地将白悠抱起。
白悠吃了一惊,未等反应过来,就被关斯岭抱进房里,重重丢在了床上。
关斯岭俯下身,伸出右手摁着她的肩,又用左手把住她的双腕,举过头顶,摁在玉枕上。
白悠涨红了脸、开始挣扎反抗。
关斯岭眸子中的阴沉转为嘲讽,声音冰冷而低沉,一瞬间将白悠的心浇凉,
“我看不清你,白悠。”
“你记挂着我这么多年,到底是残念,还是处心积虑。”
白悠愣住。
她忽然想起刚才进来的侍从,似乎在关斯岭身边耳语了什么。
关斯岭勾起嘴角,将压抑已久的愤怒化作恶意放出,
“可是,你算错人了。”
“进了我这种人的怀里,即使揉成碎片、化成烟,也飘出不去了。” 穿到王妃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