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瞧了大老爷回来,虽则大老爷不过偶感些风寒,只袭人是个极周全处事的,怕宝二爷过了病气,忙令人烧了艾水洗澡。谁知水刚烧热,便有个小姑娘来喊她出去了。
须臾间,又有个面生的小丫头进来伺候,你道是谁?原是那日由老太太赏过来的鹦哥!
那鹦哥本来知道自己往宝二爷身边调了,只当是自己的造化,可事实全不是如此。宝二爷房里的大丫头早已有了定数,人家既没犯了错,也没不尽心力,哪就由得外头人顶上去了,故此指只叫她作二等先伺候着。
若只是这样也就好了,那些个二等丫头都是某着劲儿要到跟前露脸的,哪里会把好机会留给她,便是老太太过来亲自说的也不成,故此鹦哥也只是得了后头的差事,整日里不过扫地煮水一类的活计。
可巧有了今天这个巧宗,那袭人是最细心的便是烧水煮艾也亲自盯着,等小丫头喊了袭人出去,鹦哥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虽然袭人不曾叮嘱她,可是旁人哪会知道。况且鹦哥是实知道袭人是为着什么事叫出去的,没个一时半会儿是真的回不来。
“二爷,热水我往里头搬了!”鹦哥细细梳了发鬓,又叫了小丫头抬了屏风过来,“袭人姐姐有事出去了,叫我伺候二爷呢!”皂角、艾叶一一往水里调匀了,水面呈现一种淡青色,香气很幽远。
“你可知你袭人姐姐往哪头去了?”宝玉泡在浴盆里,瞧着鹦哥芊芊素手往里头执了漏勺,往里勺热水。
“回二爷的话,我是实不知呢!只晓得袭人姐姐出去的时候着急忙慌的。”鹦哥抿嘴一笑,又拿了澡巾帮宝二爷搓背。那鹦哥家小原是有这手艺的,在金陵城里,当时可是一绝,鹦哥又是极乖觉聪明的,把她老子娘的手艺学了七七八,又特特认了穴位,竟比老子娘还要灵活,故此宝玉被伺候的舒舒服服,浑身舒爽。
“你叫什么?哪里会的这门手艺?”
“鹦哥,原是一家子过日子的手艺,只我娘教的用心,我便学了的。”鹦哥娇声说道。
这时候宝玉已经舒服的迷迷糊糊的,耳边恍惚间是鹦哥的娇吟,竟比那鹃鸟的声音还动听些。这门手艺比刮痧要不疼些,却比刮痧还松爽些。“往后就叫紫鹃吧!这声音没的让名姓儿玷辱了你。”
“谢二爷赐名!”那鹦哥自是喜不自胜的,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如今有了这一宗已是个大好处了,却不知等会儿还要一个大惊喜等着她呢!
等着洗浴完毕,紫鹃叫了小丫头收拾一番,服侍浑身舒缓的宝玉上榻歇息,接着端了茶水上来也就下去了。
等到夜间袭人回来,还只当是哪个大丫头服侍的好,宝玉就歇下了,心里虽然不虞,但是总是她自己的错脚,断没有怪别人的,只好仍就忍下了。有空宝玉没有好生吃的晚食,叫下头端了碗竹笋熏肉汤上来,服侍宝玉吃了。
“好姐姐,你叫来服侍的是哪个丫头?竟有一门好手艺,真是一双神仙手呢!”宝玉呷了一口汤,心里惦记着洗浴时的那个小丫头,心直口快的问了袭人,这话却把袭人问闷了,因那小丫头催的急,她便也没有嘱咐谁,左右这是一桩金活计,不过就是哪个大丫头顶上去罢了,谁知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
心里这么想着,故此笑笑没有答话。
宝玉也不急,总归是他房里的,“我今儿给她起了个名儿叫紫鹃,左右你喊着这个去找人,往后这个活计便都一径儿叫她就是了。”这话叫袭人听的更淤气了,又无可奈何,笑笑就应了。
往后,二爷房里是没人不知有个叫紫鹃的丫头,有门好手艺,哄得二爷只要她伺候。紫鹃也是一下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里,那些个在二爷跟前就是亲姊热妹,一出来便仿若她有什么见不得人了,人人都厌弃她。
索性如今她是日日能见着宝二爷的,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红楼之蛊女林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