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途以为，姜沉大概会说些什么，哪怕不喜欢张晓蝶，可按照他对于公司的在意，也应该不能允许张晓蝶在外头整这些随时会被人爆黑料的事。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姜沉只是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了。
不太在意的样子。
张途虽然以前一直觉得姜沉跟那时的自己一条船，不喜欢张晓蝶挺好，但随着现在他对她的同情，态度多少改变了一点。
他皱着眉说：“你是不是也太不关心她了一点？那个叶笑，到底好在哪里？”
姜沉道：“说完正事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张途没动：“我这段时间跟张晓蝶也相处了挺久，以前我也不觉得她怎么样，甚至蛮讨厌她，但是现在我觉得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而且你注意过么，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我觉得她从很早开始，或许只是需要关注吧。毕竟家里没有人对她好。”
他甚至觉得，张晓蝶以前欺负他，也是为了得到他的注意力，这种方式虽然是失败的，但是的确成功让他只要在人群当中看到她，就会先注意到她。
张途：“她网恋你都不在意，为什么不直接让她走？叶笑或许，也需要一个稳定的结果吧？你把她留在身边，大概也不止想让她当一辈子的叶小太太。”
姜沉道：“还不走？”
张途因为说了一大段话，这会儿有点喘气，而面前他的兄长，依旧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她那么好看，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点心思都不动吧？”
“那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姜沉却淡淡反问道。
这声质问让张途愣住了，随后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有些无奈的说：“张晓蝶是我姐姐啊，我怎么样，也想对她好一点。”
姜沉却突然笑了笑，他这个人，其实不大爱笑的，这一笑，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好看，反而更加疏离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张途没有再说什么，只说：“得得得，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个爱养小老婆，养呗。
一个爱网恋……那网恋张嘉儿呗。
张途离开的时候，叶笑正好往办公室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并没有给她一个笑脸。
叶笑抿着唇，走进去以后，姜沉正盯着窗户，直到她把咖啡放在了他面前，他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弟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叶笑有些担心的问。
“没有。”他依旧话不多。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叶笑有些担心，他一直以来，都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这几天似乎比以往更加没有情绪。
姜沉捏了捏眉心，先是没有回答，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消息最后那个红色都感叹号让他捏了捏眉心，这显然是又被删好友了。
他顿了顿，皱了皱眉，回答叶笑：“工作忙。”
叶笑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于是也就不打扰他了，只说：“最近和钟家的合作，进展的似乎不太顺利，褚总那边，一副不大愿意继续往下谈的样子。”
姜沉颔首：“我有空，会联系他一趟。”
最近因为某些利益，他不得不和褚随合作，显然这两年，钟家起来了，比以前更好，姜沉再不喜欢，也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
……
褚随手机响的一刻，原本抱着小小辛看电视的赵辛，瞬间回过头来看着他。
小小辛抬头看看妈妈，也朝他看过来。
赵辛温和的说：“谁给你打的电话，公司的？怎么打在了你的私人号码上？工作号是没用了？”
小小辛眉头一皱，凶狠的捧哏道：“没用了吗？”
褚随说：“工作号有用，就是……”
赵辛笑了笑：“难不成是前段时间跟你在公司参观的王小姐吗？”
小小辛：“是王小姐吗？”
“…………”褚随头疼极了，他跟那个王小姐能有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每天带孩子都来不及，哪里来的时间去谈恋爱啊？
而且王艳华也不是他喜欢的那款，夸她好看还不是客气么，毕竟是合作方，而且那种场合下总不能否认，说人家不好看吧？
“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我保证。赵辛，你别这样——”虽然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吧……
“怪吓人的。”褚随说。
小小辛看了看赵辛，然后瞪着褚随说：“才不吓人。”
她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怎么可能跟吓人这种词汇牵扯到一起来。是爸爸有眼无珠了。
小小辛以前特别喜欢爸爸的，但是最近不了，爸爸每天晚上霸占妈妈，而她一个小娃娃，要自己一个人睡，她想跟妈妈聊聊天，爸爸都要把她赶走，实在是太气人了哇。
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褚随算是自己的敌人。
当然，这种时候她不介意拉褚随下水一把，所以她回头盯着赵辛看，还蛮一本正经的：“妈妈，爸爸喜欢漂亮阿姨。”
褚随：“…………”
“爸爸坏蛋，小小辛只喜欢妈妈，小小辛是好蛋。”
“……”褚随说，“你就算了，你脾气差起来什么干不出来，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蛋这个词语，怎么着也是不适合你的吧。”
小小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在妈妈面前毁她的人设啊，她生气极了，眼睛通红，脸埋进赵辛怀里：“妈妈，小小辛不这样，是乖宝宝呢。”
赵辛心里其实还是有数的，心道你奶奶已经跟我告状无数回了。
如果不是褚媚跟她提起，她都不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女儿，竟然是这样子的性格。
比如出去遛弯看见人家小男生好看的，会一直盯着别人看，把人家吓哭了，还要不高兴的撇撇嘴，也不止一次这样了，现在住在隔壁那家五岁的男孩儿，看见小小辛基本上都会怕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段时间会走路了，甚至还有一次把人家给亲了，人家回去告状，家长都找上门来了，人家男孩子哭着问要是有宝宝了怎么办。
男孩的妈妈，气鼓鼓的要一个结果。
褚媚理亏，原本多么一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呀，硬生生忍着脾气，各种赔礼道歉。
结果小小辛就站在一旁，瞪着男孩子：“不就亲一下，还能有孩子？我还没长大呢，有了我也不会负责的，你回家自己生去。”
这把人家的家长都给整无语了，从那以后，几乎和他们家断绝了来往欢喜。
再比如，小小姑娘的，从来不喜欢玩粉嘟嘟的玩具，就喜欢玩车啊各种男孩子玩的。
还比如，脾气倔，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不吃早饭，那一定就不吃的，除非喂早饭的是赵辛或者是褚随，不过现在，褚随也已经没什么用了，小小辛对褚随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了。
所以她口中的乖宝宝人设，她是不会相信的。
褚随这会儿倒是没有跟小娃娃争宠，他得解决自己在老婆心目中的形象。他直接把电话拿过去给赵辛看了：“是姜沉打过来的，他最近在找我合作。”
不过合作项目时间有点久，还得频繁出差，赵辛回来了，他就不太想出差，所以也就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或者说，没有决定深度合作。
赵辛扫了一眼手机，没好气道：“他打给你做什么？他这个男人心思深，我们小蝶都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别跟他合作。”
“那当然，你说了算。”褚随自然跟自己老婆站在统一战线的，老婆支持张晓蝶，那他也支持张晓蝶。这叫娶鸡随鸡，娶狗随狗。
褚随既然已经把手机拿过来了，那就顺带着打算让赵辛检查检查，他说：“你看看。”
“看什么？”
“我保证我清清白白，白的像一张白纸一样，你怎么看，绝对没有帮点问题。”这男人行的正，可就不怕男人检查手机了，不像最近一个叫罗湾湾的名人，辜负了在一起很多年的女朋友，尤其还喜欢多人运动。
赵辛这点当然相信褚随，倒不是觉得他这人就靠谱了，主要是他带孩子，估计也没有时间瞎来。
小小辛眼看着爸爸这么讨好妈妈，心里面不爽了，“他删了。”
褚随顿了顿，偏头看了自己闺女一眼，她这段时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嫌弃，说实话，他也开始嫌弃闺女烦了。
闺女这玩意儿，那到底还是跟老婆不能比的，褚随也是最近预料到这一点，闺女只有在老婆不在退而求其次时，显得可爱。
这对父女从彼此严重，都看到了对方最近对自己的不满，并且在互相都不愿意退让的对视下，已经生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就在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赵辛捏了捏小小辛的脸：“不要造你爸爸的谣。”
褚一芙小朋友这才不情不愿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爸爸怎么了。
……
晚上睡觉时，小小辛被褚媚带走了。
褚媚当然也不愿意带孩子，但是褚随信誓旦旦的保证，他最近在忙于二胎，保证下一个娃娃，是乖巧懂事的好娃娃。
孩子奶奶这才同意带小小辛睡，但这孩子闹腾，睡觉前，非要出门走一走。
褚媚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为了接下来能有一个漂亮的孙女，咬一咬牙，带着小小辛出门了。
但这趟出门，可不凑巧。
隔壁邻居正待着小男孩在散步，看到小小辛，男孩子妈脸色变了变，小男孩也害怕的往后躲，紧紧的拽着自己妈妈的裙摆。
小小辛被褚媚抱着路过时，风凉的冷哼了一声。
小孩男儿抓妈妈的裙摆，抓的更紧了。他从他妈妈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的看着小小辛。
男孩儿的母亲看自己孩子害怕成这样，那叫一个心疼，忍不住道：“褚女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孩子得罪了您孙女还是什么的，其实孩子一看三观就不太相似，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当然，您说了算。”褚媚也是心虚，小小辛把人家男孩子吓成什么样了，本来就是娇滴滴的一个小娃娃，偏偏被自己家这个给吓坏了。
小小辛抬着高傲的头颅说：“你别后悔。”
男孩愣了愣，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当然，小小辛要是知道以后这个男人有多鬼畜变态，她这会儿绝对不会招惹人家的，对于以后的褚一芙回过头来看这段经历时，内心只有一种感受。
——她真的是在作死。
二十岁的褚一芙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给自己来两耳光，叙时是你惹得起的吗！啊？
这些都是题外话，此刻的小小辛，态度很拽，比她老子在外面谈生意时还要拽，并且被褚媚抱走时，头也没有回一下。
“儿子，你放心，那个小姑娘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男孩儿依旧低着头，眼神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褚随等了赵辛很长时间。
她去洗了澡，半天都没有出来，他实在等不及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在里面睡着了。
褚随愣了愣，抱她回去。
赵辛的睡眠很浅，在他抱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睡眼惺忪的盯着他看。
然后看清楚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怎么了？”褚随敏感的问。
“梦见楚玉了。”
她明显的感觉抱着自己的男人有些僵硬，片刻后，才算自然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聊这个人。
赵辛是有点恍惚，有点担心，有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而褚随心底还是排斥楚玉的，但是他又得接受楚玉，两个人因此索性就沉默了。
两个人躺回到了床上，赵辛躺在他怀里，褚随把她搂的紧紧的。女人蹭了蹭他，轻声问：“那天我回来，你是什么感觉？”
“难以形容的感觉。”
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他一开始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在得知是真的了以后，欣喜若狂，他其实每天都在等待，说实话等的已经有一些麻木了，但是你说奇不奇怪，老天爷竟然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回来。
褚随知道自己期待，但是他那会儿那么高兴，他才明白，自己原来是那么期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很多。
他不介意再等下去，但他早就期盼重逢。
当他看到楚玉给赵辛的离婚协议书时，他很感激楚玉，说实话楚玉算是一个真心对待赵辛的人，而他在那一刻，其实是感谢楚玉的。
怎么说呢，赵辛上学那会儿过得不好，还好有楚玉护着，后来出国留学，楚玉也帮了不少忙，甚至楚玉还救了赵辛一命，他都是感激他的。
但除此之外，这些也让褚随心怀芥蒂，因为这些都不是自己跟赵辛的人生经历，也就是因为这些，他以前才会没有安全感，不断试探赵辛，说起来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没有安全感。
褚随叹了口气，搂赵辛搂得更紧了一点儿：“等他回来，我们请他一起吃个饭吧。”
“我觉得他应该，不太想见你。”
褚随就不满意了，但是为了给赵辛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就勉为其难装作大度的说：“那你就一个人跟他去吃。”
赵辛说：“好。”
“……”这么干脆利落，某人心里就酸的要命了，“嗯，你去，我跟闺女，我俩吃外卖就成。父女相依为命，可怜呐。”
赵辛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又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嘶——”褚随没有做准备，疼得到底一口冷气，“你这女人，也太狠心了。”
赵辛却在这时突然亲了他一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褚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热情的亲了回去。
“你不要担心我和楚玉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放下了，就是放下了。你别那么小肚鸡肠。”
褚随不太满意的说：“我哪里是小肚鸡肠，我是太喜欢你了。”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心里住着另外一个有特殊地位的男人。
尽管楚玉占定她心里的一个角落了。
“不过，等他回来，我会亲口跟他说一声感谢的。”褚随道。
两个人浓情蜜意，蜜里调油，眼看着就要开始做点什么了，房间的门却猛地被推开，褚随连忙给赵辛盖好被子，转头去看时，就看见褚媚满脸尴尬的站在门口。
褚随幽怨的看着她。
做母亲的到底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儿子了，尴尬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打算走，但怀里的小小辛是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她从褚媚身上滑下来，啪嗒啪嗒的走到了她爸爸妈妈的床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看，然后气鼓鼓的看着褚随：“凭什么，凭什么天天，你跟我妈妈睡，你又不是她生的。”
褚随被这逻辑关系给气笑了：“她还是我老婆呢。”
“是我妈妈。”
“我太太。”
“我妈妈。”
“我夫人。”褚随，“你连称呼都只有这么一样，分配妈妈的次数是不是得少下去。老婆一天，太太一天，夫人一天。而她就只是你妈妈，你只能分到一天。”
小小辛头一次被褚随说得无言以对。
道理好像有点道理，但总有的地方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小小辛不得不妥协，但是还是不甘示弱的朝赵辛问道：“妈妈，你爱谁多一点？”
褚随也朝她看过来。
赵辛摸了摸鼻子：“喜欢那还是喜欢……”
两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看。
赵辛如实说：“喜欢那当然还是喜欢小小辛多一些。”
小小辛心花怒放，落选的爸爸应该会十分失落，她决定尊老一回，今天就勉为其难的让她爸爸跟妈妈睡一晚好了。
她心满意足的跟着褚媚走了。
褚随则是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办正事去了。
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喜欢谁？”
“……”
“不说话？”
“……”
“你，喜欢你。”赵辛哄道。
——
……
这一晚，到底是有些不太平静。
赵辛是在半夜，接到了楚宿的电话。
“你回国了？”那头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对。”赵辛立刻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些问题，“楚玉怎么了？”
楚宿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楚玉让你回去的吧，是不是还给你离婚协议书了？”
赵辛说是。
那头的人沉默了半天，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看，他还是会替你考虑好，讲真楚玉这辈子也是够倒霉的了，不然以他的条件，什么人找不到？他太固执，总想着对你好。”
“楚玉怎么了？”赵辛的声音惊动了身侧的褚随，男人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被她给制止了。赵辛下了床，去了阳台。
“楚玉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手术做是做了，也成功，只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来。”他有些感慨的说，“大概是他串通了我爸，不论如何，在你面前，报喜不报忧吧。”
他：“可是我还是得把这事告诉你，作为家人，我不想看见他这样子白白付出。”
赵辛心里一阵阵隐隐的疼，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来话。
“赵辛，你知道楚玉想看见的是什么吗？”
“我幸福。”她说。
“对，他肯定不希望你过来，你在那边好好过日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聊他，就当我这会儿说胡话吧。”楚宿叹口气，“没事了，我挂了。”
赵辛忍住心里的异样，“嗯”了一声。
“你要记着，你人生中出现过楚玉这号人，再见。”
楚宿挂了电话，看了眼急救室里面暗下来的灯，以及崩溃边缘却还要冷静处理事情的老父亲，双眼通红。
到底是舍不得告诉赵辛。
那是楚玉心爱的女孩儿，他一个做兄长的，舍不得叫他失望。
……
褚随看着赵辛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立刻起了身，赵辛看着他，几秒钟后，搂住他的腰。
他很快感觉到了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然后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他，那是一个人在无助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褚随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抬起她的头，替她擦干眼泪。
赵辛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楚玉没了。” 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