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怪物身边后,贺言就发现对方变了,似乎变得有些……粘人。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并没打算立马离开崖底,而是一起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准备休息一晚。
这附近一带没有其他动物出现,又有怪物在,本就极其疲乏的贺言很快就睡着了。可睡着睡着,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闷的热意覆盖着自己。
像是小时候他看了鬼故事全身蒙在被子里的那种热意。
贺言皱了下眉头,他抬起爪子想要掀开压在身上的东西,结果无论怎么用力都完全掀不动,他只好往透风的方向滚了过去。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原本沉闷的热意瞬间没了。
他舒服地翘了翘嘴角。
可没过多久,熟悉的沉闷热意再次袭来,这次任他怎么滚都滚不出去,难受之下,贺言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入眼的却两只巨大的前肢,那是怪物的前肢。
它将自己紧紧地圈了起来,还用上了一对墨色翅膀,像合起的蚌壳一样,将他牢牢笼罩在里面。
贺言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他小心地用肉垫推了推怪物,想提醒他放开自己,他要透不过气了。
对方的眼皮只微微掀起一点,看到他努力往外爬的举动,只将前肢往后移了下,让他的整颗脑袋都露在空中,便又闭上了眼……
贺言:“……”
他挣动几下,实在无力,又因为困乏放弃了。
直至后半夜,一股尿意从身下袭来。
贺言在之前寻找出路时吃了不少水汪汪的野果,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撒尿呢。
这一次,怪物感受到了他的急切与窘迫,轻轻将他从禁锢中放了出来。
憋得不行的贺言赶紧往附近的杂草丛跑去。
结束后,他惬意地回头,却见原本躺在原地的怪物正立在自己身后,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贺言:“!!!”
你这个样子干这种事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他心有余悸地和怪物重新回到栖身的地方时,又想起了不久前对方的举动,便试探性地和对方保持了一小部分距离。
起初,怪物只是稍稍往他旁边挪了挪,却半晌没有其他动静。
贺言微微放心,闭上眼,正要安心睡下时,熟悉的热感又来了!
它的前肢和与翅膀再次将他的身体紧紧包拢。
贺言立马扭动起了身子,对方却像是以为他不舒服,用钩爪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像是……哄人睡觉一样。
贺言被它拍得一下子就泄气了。
他们在次日的清晨离开了这个透着幽冷的崖底。
在离开之前,贺言还想着帮怪物一起寻找通往外界的出口,结果对方直接展开巨大的翅膀,不由分说将他往后背一放,就朝着几乎呈九十度的崖壁上方极速飞去!
风声呼啸,被吓得用力抱着怪物脖子的贺言震惊极了。
毕竟,他从未看过怪物飞翔的模样,也一直以为,那双翅膀对于怪物而言只是一个摆设,就算能飞,应该也是像鸡一样在半空中短暂地扑腾几下吧……
山崖高得看不到顶点,回过神来的贺言垂眼向下看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离崖底很远了,远到连他掉下的那片沼泽都能看到,以及许许多多的他没见过的生物。
其中还有一群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的白色部队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群与其他巨型动物有着强大反差得小型动物。
贺言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用力眯了下眼,等彻底看清楚后,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一群和自己“毁容”前极其相似的小萌兽,不用猜也看得出来,那是他的同胞们,而跑在最前面的一只,正穿着他熟悉的小盔甲……
它们像是一群小侦察兵,跑跑停停,时刻井然有序地分散开,时刻四下观望,配合得天衣无缝,竟就这样巧妙地避开了附近所有的肉食性动物们。
最后,看着它们一点点地消失在小道尽头,贺言的身体里竟多出了一股奇异的热流。
既于这个世界诞生,万物便一定能摸索出自己的生存法则。
离开深崖后,怪物并不作停留,它收回翅膀,直接驮着贺言开始朝石山群的方向疾奔。
可到了地方后,他们却发现石山群不见了。
那不是一场小规模的地动,它分裂了部分地面,让原本矗立于这片土地的石山群像脆弱的泥沙一样,全部塌陷。
怪物用来安家的洞穴,彻底没有了。
发现身下的大怪物似乎在发呆,贺言便从它身上跳下来,用肉垫拍了拍怪物的爪子,嗷呜呜地告诉它,他们可以想办法迁居。
怪物领会了他的意思,却没有立刻带他离开,反而走向了那片废墟中。
那里遗留着很多巨大的石块,怪物走过去,挑挑捡捡地搬出来一些较为规整地,然后找到一片靠着矮小山坡的空地运过去。
看到怪物先用巨石围出一个空间后,贺言瞬间明白了它的想法,立马跑去帮忙了。
他力气不行,虽然抬不动巨石,但他曾经是一个有着文明社会生活经验的人类,自然知道怎么搭建住处会更加牢固合理。
让他欣慰的是,看着他跳来跳去地嗷嗷叫,怪物并没觉得他是在捣乱,尽管怎么不让他去碰那些石头,但他指向哪里,怪物就会将巨石放在哪里。
没过多久,一个完美的临时住处就这么建造好了。
里面空间很大,甚至比它之前的洞穴还要大。
尽管看上去很简陋,但足以短时间遮风避雨了。
做完这一切,怪物又将贺言重新放回背上,突然开始马不停蹄地朝远房跑去,最后他们到了一片沼泽地。
是怪物最初带他来的那片沼泽地。
第二次光临这里,贺言的心境与之前完全不同。
怎么说也是共患难的战友了,他自然猜出了对方来这里的原因,落地后就吭哧吭哧上手,和怪物一起拔出了许多紫色植物。
满载而归地回到他们的住所后,怪物就开始认真处理那些紫色植物,它将汁液全部涂在贺言身上的伤口处,连肉垫里的划痕都没放过。
贺言记得这种植物是可以止疼和治愈伤口的,与此同时,也会有麻醉的作用,因此脑袋发沉时,他没有感到意外,踉踉跄跄地跑到石窝里趴下。
闭眼之前,他看到怪物也俯身进来了。
它趴在了进风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角落里的身形小巧的兽。
贺言再醒来,就是次日中午了,他第一个听到的是自己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从被异形穿山甲偷走后,他好像除了几个野果,就再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浑浑噩噩地爬起来,贺言发现临时搭建的洞里没有怪物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最后在不远处的石头后看到了怪物。
它正在处理两只已经被杀死的长舌鸟。
这两只鸟,想必是它在自己睡觉时猎杀的。
贺言凑过去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只的长舌鸟的毛皮已经被扒干净了,怪物正在取它们的舌头。
看到贺言时,怪物就停下动作,开始去检查他的伤势。
对他远不如曾经的半秃模样豪不在意。
发现他的伤口恢复得不错,怪物就继续手头的活了。
无事可做的贺言在旁边努力生火。
自从尝过熟肉的味道后,怪物基本很少再直接食用生肉了,甚至还能自己生火烤制……贺言决定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厨艺,努力让自己的废物等级低一点,多少算是报答一下对方吧。
晾晒完长舌鸟的舌头,怪物只随便吃了几口熟肉就不吃了,然后全程看着贺言吃。
这一顿饭,也不知是不是饿了太久的原因,贺言吃的肉量是平时的几倍。
发现怪物在看自己,他心理压力大极了。
本来就是个吃白饭的,结果现在还变得更加能吃了……
可不吃饱又实在没精神,他只能低下头,当一只沉默的吃饭机器。
吃完后,两兽短暂地歇了歇,怪物就带着他出门狩猎了。
这一次与往常不同,猎杀了一头秃老虎后,怪物并没有停下,而是乘胜追击,又接连猎杀了两头。
贺言看得心惊肉颤,直到对方将三头秃老虎堆在自己身后,开始往洞穴的方向奔跑时,他才察觉到了异样。
对方有一只腿在奔跑时微微颤抖了几下。
等到了洞穴,贺言看着怪物将三头秃老虎的鳞片取下递给自己,最后将肉全部堆放在洞内地空地储存时,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加深了。
在怪物睡下后,装睡的贺言悄悄爬了起来,他走到怪物面前,借着缝隙出射进来地月光,看向印象中那只颤抖过的腿。
整只腿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并没有放松,而是扒拉着怪物的爪子,细心看起来……在对方睁开眼前,贺言终于看到了让他无比心惊的画面!
那锋利修长的钩爪竟斜斜地劈开了,直入肉中,被剌开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一块块凝固的黑血黏在一块儿……
贺言想起来了,在怪物载着他离开深崖时,有几次顶上会有石块坠下,它每一次都能很灵敏地躲开,只有其中一次,躲得太急,在陡峭的石壁上抓了几次才稳固身形……
它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
怪物猛地收回爪子,贺言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挣开贺言的怪物看他半天不动,以为是吓到了他了,歪了下头,突然用另一只爪子去揉他的脑袋……
贺言躲了过去,他仰头看着不解的怪物,心里一阵阵地难受起来。
他大约能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忍着巨大的疼痛,也不去用那种紫色植物治疗伤口以及止痛。
它是怕自己晕睡过去后,附近的长舌鸟或其他异形野兽会来攻击他们,抑或是,在它不知不觉中,他会再次被其他生物偷走……
看着眼前的怪物,贺言最终什么也没做,他重新趴回睡觉的地方,当怪物靠近过来将巨大的翅膀覆盖在他身上时,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丝毫睡意。
一个计划,在他脑内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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