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沉静。
皇帝最后叹息一声道:“御医,你的诊断还真是不靠谱,滚出去吧,还说朕是什么病入膏肓,真真是不知所谓,日后不用来当值了,收拾东西给朕滚。”
“是......是陛下。”御医擦了一把汗,不论是皇帝的病还是皇太子的症状,足够他死个千百次了。
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御医连滚带爬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里也没有外人,皇帝拉住夜逢欢的手,带着几分担忧道:“以男子之身怀孕,你的孩子要如何出生,逢欢......父皇不想死不瞑目啊,朕不会承认梵醴的,他不配和你下一起,逢欢,朕不准。”
夜逢欢看着面色不好的皇帝,知道这个父亲是真的为他着想,但他也知道梵醴是有多么偏执。
这个孩子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得来的,不论如何,都太过艰难了。夜逢欢对这个孩子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就是到现在的怜惜,前世死的时候,他就恨自己没能给梵醴留下些什么,留给他的只有被封印的苦楚,还有被他一起封印的记忆。
如今,这个孩子应该是救赎吧,他夜逢欢能证明爱梵醴的存在。
夜逢欢对着皇帝笑了笑,他道:“父皇无须担心,儿臣并不是普通凡人,仙人之身寿命很长的,身体也不脆弱,也许父皇不知道,儿臣如今就是前世的仙身。”
“你真傻,和你母亲一样。”皇帝最后松开了手,他合上眸子道:“你和他出去吧,父皇自己待一会。”
“父皇的病儿臣会找人来治的,父皇不该瞒着儿臣的。”夜逢欢说着站了起来。
皇帝没说话。
夜逢欢也没再逗留,他和梵醴出了寝宫。
方才那位御医虽然滚了出去,不过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正当他面如死灰的时候,那位皇太子站在他眼前道:“依照父皇的病情熬药出来吧,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是......多谢殿下的宽恕。”那御医结结实实给夜逢欢磕了一个头。
夜逢欢朝旁边躲了开。
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御医给他磕头,他受不住。
然后御医就离开了。
夜逢欢带着梵醴朝偏殿走去,偏殿外的桃树下,夜逢欢吸了一口冷气道:“梵醴,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想救你父皇本尊知道,即便他不待见本尊,本尊也会九他,白令楠那家伙走了,也不用急,本尊会让他在明天出现在这里的,你父皇死不了。”梵醴摸了摸夜逢欢的发顶。
过往的长久岁月里,总是夜逢欢如此摸着他的脑袋,说,“阿礼啊,这梵净山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掌门罩着。”
所以他允诺时也喜欢这般摸着夜逢欢的脑袋。
夜逢欢头皮一痛,看着梵醴拽下来的头发,有些无奈道:“你把我的头发扯下来了。”
梵醴眉头微蹙,而后道:“为何当初你摸本尊脑袋时,不会扯到本尊头发呢,而且......本尊还觉得很舒服,而阿叔你是不是太过娇气了,明明摸着脑袋是那么舒服的事情。”
梵醴那双赤红色的眸子里有不解,还有一些委屈,他是想让夜逢欢舒服的。
梵醴低着脑袋看着夜逢欢,夜逢欢有片刻觉得回到了前世,他伸手摸住梵醴的耳朵,缓缓道:“我当年专门查过了,幼兽就喜欢被摸脑袋,还有你的耳朵,是很敏感的,对着耳朵温柔爱抚,你还会发出呼呼的声音,而且......你的头发比我的顺,也好看。”
梵醴果然是眯着眸子的,他揽住夜逢欢的腰肢,身子贴上去,夜逢欢腰间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阿叔......摸脑袋和耳朵很容易让本尊动情的,你会不会呢,阿叔......我刚刚摸了你脑袋那么久。”梵醴又蹭了蹭。
夜逢欢脑袋上一排黑线,他双臂挡在他和梵醴的身前,没好气道:“我是人,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阿叔就是本尊的母兽,阿叔......本尊动情了,我们床上交流一番如何?”梵醴声音充满蛊惑,低沉暗哑,就像是幽暗树林里传来的鬼魅声音。
夜逢欢抿唇,而后才开口道:“我有孩子。”
“......”
梵醴力道一松,泄气般叹了一口气,“本尊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他是个麻烦。”
“梵醴,你若是不喜欢他,我不介意给他换个娘,他觉得好的娘。”夜逢欢冷声道。
梵醴眉目一凛,“阿叔,你敢!”
“敢不敢要看你,还有......孩子是你期待出生的,你最没资格说不喜欢他。”夜逢欢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梵醴这家伙,真的欠揍。
“......”
梵醴知道自己惹恼了夜逢欢,忙道:“阿叔......本尊只是吃醋,本尊对你的爱有九分,对他的期待只有一分,他的出生不是子凭母贵,阿叔......你该懂本尊的。”
“我不懂你,我累了,你去找白令楠来吧,我去休息。”夜逢欢眸中带着笑意,但是语气上依旧是特有的冰冷。
梵醴看着夜逢欢这幅傲娇的模样只是最后摸了摸夜逢欢的脑袋,“交给本尊吧。”
然后,梵醴就离开了。
夜逢欢不觉得皇帝会死,从始至终他都坚信身为仙人的自己和妖王的梵醴救一个普通人不难。
但是,皇帝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去。
夜逢欢在之后亲自端了药过去,陪皇帝吃了晚饭。
皇帝精神也很好,而且难得的,一直在外野的墨羽那只黑凤凰回来了,他落在皇帝的肩上,不声不响。
夜逢欢对着墨羽道:“好好陪着父皇。”
“会的,逢欢你回去休息吧。”墨羽绕着夜逢欢飞了一圈。
皇帝看着夜逢欢离开,有些忧愁道:“墨羽,你觉得逢欢和那妖王之间的感情如何?”
“挺好的,特别好......”墨羽毫不犹豫道。
皇帝摇了摇头,他道:“墨羽,朕得好好想想,你在外面守着吧。”
“好......”墨羽飞了出去。
皇帝一人走到床上躺下,他做了个梦。
梦中有琴姬,琴姬坐在竹屋前缝衣服。
皇帝一瞬间觉得回到了十多年前。
他走过去坐下,然后在琴姬的笑颜中,他道:“琴姬啊,我们的逢欢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甚至是有孩子了,朕打算拆散他们的,朕想着把朕的死嫁祸给梵醴,这样就可以拆散他们了,但是看到逢欢那般无怨无悔为梵醴妥协,朕犹豫了,琴姬,你说朕该不该拆散他们。”
琴姬放下手中的针线,然后起身伸手捧住了皇帝的脑袋,在那眉心落下一吻,她道:“他们不会被拆散,即便历经磨难,而且......抱歉,妾身不能让你回去了,妾身来接你了。接你同过奈何桥。”
“也罢,琴姬,朕心愿都已达成,唯一的念想就是同你团聚了。”皇帝笑了笑。
两人化作光点消失,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而那张龙塌上,皇帝的嘴角也有着笑意,但是却逐渐僵硬,身体变冷。
夜霖国的皇帝......薨了......
这是一个冰冷的夜晚。 双世妖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