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喜儿见陈瑕不高兴,便又哄道:“好啦,我没生气,我也不用剑杀你。是人都要成亲的……不然怎么有宝宝呢?”
陈瑕低头不语,心中暗想:成亲也只是你说的,我娘可还没答应,再说小时候,我就和哥哥说过,我要娶阿曼为妻,怎么能如此三心二意?
他自幼跟着大漠五鬼长大,所学的都是些旁门左道伎俩,中原的那些繁文缛节自然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也不知道女人的身体,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是不能随便叫人看的,尽管他对墨喜儿有那么多越礼之事,可在陈瑕看来却全都再正常不过。汉代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但陈瑕对那些礼法一点也不明白,甚至他都不知道究竟成亲是怎么回事。
而墨喜儿虽然是由爷爷带大,可她毕竟生活在一个还算正常的村落里,看惯了别人娶妻生子,代代相传,因此对男女之事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在墨喜儿看来,陈瑕一定是很喜欢她的,二人之间又有许多亲密之举,理所当然应该白头偕老。殊不知陈瑕尽管学了许多坑蒙拐骗的伎俩,可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他也依旧如七年前一样的单纯,而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又何其复杂,远不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能够明白的。
在陈瑕看来,既然两个人合拍,就玩儿在一起,吃在一起,哪怕是睡在一起,他也只把墨喜儿当作一个朋友。不是他故意玩弄墨喜儿的感情,而是因为他的脑子只有一根弦,他也只喜欢年少时的那个阿曼,认准了非阿曼不娶,哪怕墨喜儿对他比现在好一千倍,比阿曼美貌一千倍,他最初的心思也不会动摇。
墨喜儿对此却一无所知,还在劝道:“你也不要不理人嘛,都赔礼道歉……干嘛我要赔礼道歉,应该是你赔礼才对。我看你是真的什么也不明白,不能偷看女孩,也不能随便拉女孩的手……你记得就行了。”
“那刚才呢?”陈瑕问道,“我拉你的手了。”
墨喜儿道:“刚才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说完一朵红云爬上脸颊,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到:“我们向东南方向,翻过两座大山,应该就是阵眼的位置,你徒弟就在那里。但是山里也没什么路,恐怕白马就不能骑了。”
陈瑕道:“不要紧,只要胜邪剑在手,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跟来,就暂时放在这吃草好了。”
墨喜儿点了点头,二人均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便朝着阵眼出发。
山里到处都是参天古木,时不时还有野鹿出没,山中的鸟叫声,清脆悦耳。墨喜儿自从离开迷宫,一直都是忧心忡忡,今日与陈瑕谈心,又彼此有亲密举动,虽然道路难行,她反而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山歌,蹦蹦跳跳好像暂时却了所有烦恼,因为她却知道,这一切恐怕都不会太久,尽量珍惜欢乐的时光。一不留神,一脚踏空险些跌倒,陈瑕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墨喜儿心中暗喜,刚要说声“谢谢。”
陈瑕又把她扔在地上,墨喜儿立即怒道:“你做什么?”
陈瑕道:“你不是说,不能随便碰女孩子吗?我一时忘了。”
“你这个傻瓜,”墨喜儿扑哧一笑,“这句你倒是记得清楚,那也要看情况的,危机时伸出援手,才显英雄本色。你若是见死不救,我也就不会跟着你了。”
陈瑕摇了摇头,“看来你的话不可信呐。”
“你不明白吗?古人讲,沾衣裸袖便为失节,先秦的时候便是如此了。我爷爷说,有个孟姜女在花园扑蝴蝶,被人看到了胳膊,就只能嫁给他。”
陈瑕却把手一摆,“子曰的吗?我哥哥说,子曰的都是屁话,不可信。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了这些,倒好像我害得你失节一样。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和我成亲的吗?”
墨喜儿皱了下眉头,“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只能杀了你。”
“又要杀我。”陈瑕叹了一口气,“我只喜欢自由自在,不想受人威胁,你这么说的话,那你应该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大腿了。”
墨喜儿无言以对,心中琢磨着陈瑕的话:到底自己就这么跟着他,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爷爷的话,她忽然也分辨不出来。或许抛却那些礼教,才能找到答案。
陈瑕又说道:“你说要是有个人,偷看很多女人洗澡,那他不但不需要受到责罚,还要所有人都要嫁给他?难不成女人只因为失节,就去杀人,又或者自尽?所以我哥哥说的对,子曰的话不能全信。”
“你在想什么呢?”墨喜儿怒道:“偷看人家洗澡,那肯定是淫贼,不杀他就不错。还嫁人?”
陈瑕不以为然,“若是此人武功奇高,或者逃跑了呢?所以我看你们家的这条规矩得改一改。”
墨喜儿嗔道:“随你怎么想了,你是不是不希望和我成亲,所以找那么多说辞来搪塞我?”
陈瑕道:“我只是不明白嘛,所以问你啊。”
“也不知道真傻假傻,”墨喜儿白了他一眼,再不理会陈瑕的问题,愉快的心情也瞬间跌至冰点。她已经决定要回去和爷爷共患难,可陈瑕这么一说,还是觉得非常难过。
陈瑕也不懂得安慰人,再以后的一段路,彼此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
到了晚上的时候,墨喜儿指着一处高山说道:“那个就是阵眼了,你自己去找你徒弟去吧。”
陈瑕一愣,“你不去吗?”
墨喜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你若有心就找到天山雪莲,去大鲜卑山提亲,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陈瑕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喜儿道:“我要去找爷爷了,为了你,我已经我已经耽搁了许久,我在大鲜卑山等你。如果我死了,你也就不必再纠结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因为你看过我。也许我是自作多情,就当是对你的考验好了。我走了。”
墨喜儿说完,便转身离去,陈瑕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说过,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墨喜儿淡淡一笑,“可是你在上次救我的时候,就食言了。你救过我,我不便杀你,也许你是真的什么也不明白,也许一切都是骗人的,有时候你看起来很傻,有时候,又总是能占到我的便宜,我实在看不透你。你也许不相信那些礼教,但我自幼受其熏陶,无法改变,这大概是你我的最大的不同之处吧,总之你来不来都好,我都必须和墨家共进退。保重!”
墨喜儿说完,推开陈瑕,含泪而去。 落日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