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有信号……”

　　一直枯坐守着接收仪的吼了句，一室都拥上来，左江和崔峰几乎是奔进来了，焦急地喊着：“什么地方？”

　　“在……在……”技侦人员比对着座标，猛地脱口而出：“在江城市。”

　　滴滴……

　　像命运故意捉弄一般，刚喊出地方，红点消失，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挟着闪电，把满屋照得透亮。

　　雷电天气，阻碍了信号的传输，翠峰焦虑地让属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讯，问着能不能准确定位。

　　技侦人员在满头大汗地盯着仪器，手哆嗦地乱摇乱晃，可仪器静默着，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样，再也没有显示出信号的位置。

　　“收队吧，三组四组回江城……通知甄诚、阮归一组，继续监视帝花夜总会。”折腾了十几分钟无果，左江黯淡地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抓捕的机会稍纵即逝，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等有信号也误了。

　　他喉咙里像噎着东西一样，咳了声出去了。一室的技侦，拿着通讯已经接驳通了，里面已经传来的兄弟单位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江城市特警三中队，请输入密码验证身份……”

　　没用了，向省厅申请的特警指挥权也没用了，天网恢恢，疏漏太大了。从那间洗浴中心的误判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错失这次抓捕机会的结果。

　　崔峰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蹒跚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颓废了良久，他又狠狠地腾地站起身来，一股不服的怨气充斥着心胸，又一次快步进了技侦指挥室，发布着今夜的最后一条命令：“命令所有参案警员，一个小时内务必收拢归队，不得暴露形迹……命令杜力一组，严密监视莫海家，不得妄动……命令所有监视人员，放开监视距离。”

　　这像一个大放手的举动，让很多人不解。

　　左江叹了口气，说道:“情况汇报这样写，关于此处的行动，由于强台风影响，通讯中断，指挥受到影响，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错失良机，这一点我负主要责任……同时加上一点，我们已经基本查清了该犯罪组织的结构，大致人员构成，并对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进行了监视居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这么写。”左江手指点点，阮归记着要点，微微蹙眉。

　　阮归快速捋着左队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崔峰不到四十岁，显得比韩局还老，特别是这两天，憔悴得快让人不认识了，没办法，又一次行动失利，连线人都丢了，憋得快起火了。

　　“左队长，有责任得我们担，再怎么说我也是江城市刑侦队长的，怎么能……”崔峰说着，话被打断了，左江插了句嘴道：“不要抢着担责任，案子只要拿下，什么责任都是象征性的；可这毒源铲除不了，那责任是你我都担不起的。”重重一撂，把崔峰的话压住，事后三天，所有人话里都有火药味，两个行动组十四人，加上技侦七个人，多了二十几个人，全部因为任务失利滞留于此了，重新开始的布局仅限于外围的排查和监视，一无所获。

　　“诚子，樽城市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有，嫌疑人回去就再没有出来过，小眉他们监视着呢。”

　　“番禺呢？”

　　“没有，梧桐公寓没有发现莫海的踪迹……据最新排查消息，和嫌疑人接头的这个莫海，梧桐公寓他是董事长，曾暗地经营色情交易被查处过。”

　　“江城，齐东这儿？”

　　“没有，正常得再正常不过了，每天按时上下班，连门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这几天都没有他出去应酬，也没有接触文远应该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可是，他们不可能发现线人的身份吧，他去了什么地方。”说到此处，又是痛处了，三天居然没有找到线人在什么地方，没有归队，没有到帝花夜总会，没有找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特勤漫无目标地找了很久，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失望。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阮归小心翼翼地问。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没法动……如果，算了……先做汇报吧。”左江想了想，没有敢把如果说出来，长叹着气，这一次，他生怕要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一切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现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进行深挖细查，从文远到齐东到莫海，哪一个都是劣迹斑斑，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行事，对于普通人可以，对于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出丑的怕会是警察。

　　这个愁云惨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结束似的，没到午饭时间，突然有位技侦人员没敲门就冲进来了，把房间里专案组三位核心人员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切的脸色，崔峰下意识地问：“有消息了？”

　　“电话来了。”技侦兴奋地道。于是这三人，也像疯了似的，趿趿拉拉往会议室奔。

　　不经意间，这个线人已经成为这个士气低迷团队唯一的强心针了，因为只有他才可能直观地知道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崔峰有些失态地抢拿着专用手机，轻声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报你的联络码。”电话里传来了疲惫的声音。崔峰把手机递给杜力，为防错失消息，通话前都是联络对码，杜力也有点颤抖地接着手机，轻声呼着：“这里是老家，联络码四个6。你在哪儿？”听到电话里的地址，挂了电话，杜力看了崔峰和左江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个人在楼道里边说边走，快步向楼下走去，乘着辆车，驶出了煤炭大厦。

　　……

　　地方不远，就在幸福路一处对外出租的公寓，距离大厦不到十公里。

　　到地方时，崔峰和左江异样地对视了一眼，这个线人成长得很快，选择的地方毗邻一个贸易市场，人声嘈杂，往来众多，正适合这种秘密的见面方式，不引人注意。地址在顶层，电梯都是坏的，三个人走了好久才到，楼道里有点阴暗，敲门好大一会儿才见得有人开门。

　　终于见到遍寻不着的线人，满脸胡茬子长了，一嘴酒气，他回身锁门的时候，来的三人看着凌乱的房间，一地烟头、一茶几酒瓶，再对比颓废成这样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务失利，一定会以为是失恋的想办法自虐了。

　　“怎么不联系家里？”崔峰生气地问。

　　“我这不联系了吗？”线人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左江看了一眼这个线人，这个线人是崔峰亲自选拔出来的，各方面的技能都还可以，只是听说脾气不大好，左江略带深意地又看了一眼这个名叫孙少安的线人。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力着急地问。

　　“我还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支援？”孙少安吹胡子瞪眼。

　　看样子有点火大，左江赶紧解释着那天的天气情况对信号追踪和定位的影响，听到这个情况，怕也是天意了。

　　孙少安颓然而坐，拿着酒瓶子，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倒进了嘴里，过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么味也没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峰放缓了口气，靠窗站着。

　　“判断得没错，送货。”孙少安道。

　　“有毒品吗？”杜力问。

　　“有。”孙少安点点头。

　　“怎么送出去的？当天参案的警力和缉私人员，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崔峰问。

　　“这个……”

　　孙少安抿抿嘴，叼了根烟，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看着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货是我亲自送出去的，了一货厢，就从检查站过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一惊雷，把崔峰、左江、杜力震在当地。

　　这个手笔够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却是从高速路过去，又是对警察的一种巨大的嘲弄了。这其中的隐情肯定多了，否则不会把孙少安纠结成这样。再说了，当天的安检把不确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暂扣处理，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过去。 风和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