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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回:囹圄朱雀台(十二)

  朱雀台自开业以来,门庭若市,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萧条。可今晚它却是冷清的,连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都能听清清楚楚。徐徐的夏风吹拂过长廊和厅堂上,本应有几分凉爽之意,此时却显得阴冷森森。

  朱雀台里躺着一具冤魂,她被人残忍的杀害,她的父亲和哥哥们,立志要为她为报仇雪恨。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睡着,更没有人能睡得踏实。宇家人急于找出真凶,众人急于洗刷各自的嫌疑。若说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倒不是说这一场保命的赛跑。

  宇大川和两个儿子再一次回到案发现场——宇飞扬的房间里。

  父子三人把一整日的调查结果互相交流一遍,重新在宇飞扬的屋子里的寻找有可能遗漏的线索细节。宇大川终于没撑住,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真的心力交瘁了。两个儿子忙上前将父亲扶起来,让他坐到圈椅上休息。

  就在刚才,宇大川还与金鹏进行了一场正面较量。金鹏凭着对宇大川的了解,以退为进,将宇大川抛来的问题,逐一化解,而且还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在此之前宇大川几乎步步为营,使得一众“妖魔鬼怪”现原形讲实话,偏金鹏让他无法找出突破口。金鹏与他还算是朋友,也不忍一上来就对金鹏施暴,遂命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这样以来,除去那些排除嫌疑的客人待在原有的房间里,剩下的就是燕归燕归晚、徐墨卿和九莺在一间房里;坤凌和周未在一间房里;孙校独自在一间房里;剩余的三个世家公子在一间房里;四个江湖中人在一间房的;金鹏和魏茫各独在一间房里。

  不管这些人谁是清白谁是无辜,亦或谁在演戏谁在伪装,全都牢牢地攥在宇家人的手心里。

  宇飞虎长吁短叹:“父亲,咱们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小妹的尸体挺不了几日,证据太少,那些人又太狡猾,我们还是另辟蹊径吧。”

  “是啊,父亲,在您没有回来之前,我和二哥给所有人都做了一遍口供,每个人都信誓旦旦,一个一个都说与自己无关。再看看父亲您审问的这第二回,单青那四人来过案发地、孙校也来过案发地、魏茫同样来过案发地。金鹏虽到现在也不肯承认,但儿子认为他一定也来过。”宇飞鹤接过二哥的话,他觉得这些人当中无一人可谈无辜。

  “飞鹤认为是谁干的?”

  宇飞鹤看了看父亲和二哥,“我觉得是徐墨卿所为,幕后黑手就是周未和金鹏指使的。”

  “什么理由?”

  “小妹对周未一味纠缠咄咄逼人。尤其是昨晚,小妹把周未逼得无路可退,那金鹏和徐墨卿都是他的挚交好友,这才商议将小妹给除掉,好永绝后患。”

  “那你们想怎么另辟蹊径?”

  “将徐墨卿抓来给他扣罪,若他不交代出金鹏和周未,就将他扭送到衙门里问斩。若他交代出幕后黑手,就对他从轻发落。”宇飞鹤想的与宇飞虎不谋而合。

  宇大川沉默不语,宇飞虎追问道:“父亲是在顾及留夏侯吗?”

  “那留夏侯不是看上那个小娘子了马?我们抓了他相公,间接替他做了恶人,他指不定要怎么感谢咱们,这可是促成他们俩的好事啊。”宇飞鹤说服道。

  “那个男子姓‘徐’,我担心他是东梁国的皇裔。”宇大川忧虑道。

  宇飞虎大笑道:“父亲,您多虑了吧?周未怎能认得那样的人物?东梁皇族不在本国好好待着,跑到咱们万里城来干什么?若他真是东梁皇族,还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能证明他居心叵测!”

  父子三人交谈甚久,宇大川始终没有下抓徐墨卿的决心。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门外的侍卫来报,道是朱雀台里的一个酒保想要求见。

  宇家父子立刻走出去,来者正是前几日招待徐墨卿等人的小二鹿三。

  鹿三向三人跪拜,“小人,小人鹿三叩见侯爷、将军。”

  “来吧,借一步说活。”宇大川将他带到宇飞扬的间壁,也就是徐墨卿和燕归晚昨夜居住的房舍里。

  “你有何事要报?”

  鹿三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抬起头道:“小人今早……路过此处,看见那位燕娘子,她是从旁边女官儿的房间走出来的。”

  “大约是在何时?”

  “未到卯时末,离将军们查房还有一二刻的时间。”

  “你因何途径这里?”

  “小人们起得早,那时已隐约听说宇大小姐好像出事了。徐官人和燕娘子是周老板交代给我的客人,我本是想上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事。”鹿三慌里慌张道,“小人也不知这个事情重不重要,但小人若不说,这心里总惦记着,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那燕归晚可曾看见你?”

  “她当时好像刚刚睡醒,睡眼朦胧的,不知有没有认清我。”

  这鹿三明摆着是来邀功要赏,朱雀台里的杂役没一个是吃闲饭的。他们伺候多了达官显贵,每个人都精明的跟个猴儿一样。

  宇大川终于确定,自己被徐墨卿那对夫妻给骗了。

  昨晚子时初,燕归晚回房没多久,就去了那女婢的房间,然后她再也没有出来过;接着单青等人去往燕归晚的房间,发现她屋子里没有人,继而误闯进入宇飞扬的房间,那时已近子时二刻。

  徐墨卿和周未是在子时末分开,一个回到朱雀台对过的琴坊,一个回到四层的房间里;再然后到了丑时二刻,魏茫和金鹏从账房内室分开,回到各自的房间里歇息。先是魏茫从三层溜上宇飞扬的房间,再然后是神秘人闯进去,最后是孙校从五层楼溜下来。

  孙校与神秘人在宇飞扬的房间里撞见,神秘人马上威胁了孙校。假设神秘人就是金鹏,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金鹏回来勘查现场,确认宇飞扬有没有彻底死去。

  这样以来全程最大的疑点就是:单青等判定宇飞扬在子时二刻前后已经死亡,而徐墨卿则是在子时末回到的房间。子时到丑时这一个时辰里,他和周未在隔间里喝酒,有众多杂役皆可为其作证。

  宇家父子三人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宇飞虎突然问向鹿三:“子时到丑时这段时间,徐墨卿和周未他们二人一步都没有离开过隔间吗?两个人喝了那么多的酒,就没有一人出来去趟净室?”

  鹿三不确定道:“昨晚朱雀台也不止他们一桌客人,再说赶上百花节人多嘈杂,若是中途走出去一刻钟,下人们没有在意也很正常。”

  宇大川陡然一惊,“立马去给我抓人!这他妈是障眼法,居然敢骗老子!”

  寂寂的黑夜里,徐墨卿和燕归晚依偎在床榻上歇息,虽然两个人都无法安然入睡,但也都在强迫自己闭目养神。九莺则靠在外间的桌椅上打盹儿。

  谁也没有料到,宇飞虎的众多侍卫,就这么突兀地闯进来,从床榻上拎起徐墨卿就要带走!

  燕归晚和徐墨卿均披散着长发,穿着亵衣赤着脚。但她始终都护在徐墨卿的身前,更是将其中一名侍卫的佩刀夺在手中,长刀指向宇大川。

  “你们凭什么抓人,想抓我的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燕归晚一步都不肯退,怒吼声惊动了整个朱雀台。

  与此同时,燕归晚他们的行李也被宇家人翻出来。金银细软不重要,换洗的衣衫不重要,哪怕是西洲国的地图也不重要。但宇大川的手中却拿着一个小瓷罐和一个小占包。

  那是秋生的骨灰和江光初留给老女皇的遗物。

  “这些都是什么呢?让我打开瞧瞧?”宇大川不紧不慢地拧开瓷罐,故作大惊道:“哎呀,这是东西?”

  “老匹夫,你还给我!”九莺竭力嘶吼道。

  主仆三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九莺一跃而上,欲抢过宇大川手中的小瓷罐。三四个侍卫合力也没有将她制伏。也不知是哪来的蛮力,她将四个侍卫通通打倒在地,眼睛里只有那个小瓷罐。

  徐墨卿和燕归晚也同时出手,就在他们与宇家人厮杀搏斗时,宇大川将手中的小瓷罐,轻飘飘地打翻在地。他装作大意道:“哎呦,我这没有拿稳哪!”

  主仆三人同时伸手去接,可终究都晚了一步,那瓷罐堪堪碎了一地。他们都愣住,那一刻,如丧考妣,仿佛时间都已停止。

  “秋生,秋生!”燕归晚手中的刀“咣当”跌落在地,徐墨卿和九莺则马上蹲下身子,将秋生的骨灰快速攒到一起。

  宇大川等人也明白过来,这小瓷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的骨灰。他们三人还在魂不守舍,宇大川又将那个小占包给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支浅绿色的玉搔头。

  徐墨卿恍惚地站起身,“你别动,把它还给我,我就跟你走。你若毁了它,我们三人定跟你们鱼死网破。浑九和奈何皆是我们所杀,杀不光你宇家所有人,也要将这朱雀台横尸遍野!”

  九莺将秋生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收集好,这间屋子里唯一能盛东西的只有案几上那一只茶壶,她哭泣着将秋生的骨灰慢慢放进去,口中不住悔恨道:“秋生,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

  燕归晚讷讷地看着九莺,又不知所措地望向徐墨卿,“哥哥,你说什么呢?你在说什么?”

  宇大川仔细瞧了眼那支玉搔头,它已年代久远,样式普通至极,纹理几乎都快被磨平。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宇大川轻蔑道,“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抓你们如同碾死几只蝼蚁。”

  “你尽可以试试。”徐墨卿鲜有地表露霸气。

  “昨晚你们夫妻是一直在一起吗?嗯?你们对我说实话了吗?”宇大川抚摸着手中的那支玉搔头。

  燕归晚这才想起今早从九莺房门里出来时,好像与鹿三打过一个照面。她那时迷迷糊糊看得不大仔细。但宇家人不是不采纳下人和杂役们提出的供词么?

  “没错,昨晚晚儿是在九莺的房里歇息的,我们没有在一起。她和九莺是怕我会被你们怀疑,所以才有意替我遮掩。也仅此而已,你不必难为她们。东西还给我,我就跟你们走。”

  “不行!”燕归晚死命按住他的手臂,“徐墨卿,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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