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羽裳被晒得实在有些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民愤,要激起民愤,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百姓已经被点燃,那些有信教的人开始向前拥挤,想问自己的家人哪里去了。而那些没有信过仙道教的人,则都在议论刚刚妃羽裳展现出的相面术,并且讨论她与那夜观音显灵之间的关系。
那官兵用刀将人群逼退,看着妃羽裳满眼愤怒。最终拿起刀便又要刺她。这一次,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响起,刀被震开。妃羽裳睁开眼,只见一颗石子滚落在地。而远处一个黑色身影飞身落下,一个旋身之间已然杀了那名举刀的官兵。
妃羽裳愣住,“应简远?”
应简远一刀砍断绳索。接着,便跟身边一拥而上的官兵打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动武。他身形很快,动作流畅,毫不受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妃羽裳看着四周,也并没有军队前来的迹象,那他为什么返回了?
“走!”应简远拉住妃羽裳,纵身跃起。
周围官兵马上呼啦啦开始追击起来。但是因为广场上百姓很多,人头攒动。官兵们推挤着人群,追得很慢。
暂且到了一处小巷子,应简远落下。他看了看妃羽裳肩头的血迹,眼神暗沉了许多。妃羽裳却傻傻的开始追问,“军队呢?人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应简远看着她,“我怕有变,到了许州大营道明原委,给他们看了那师爷的证词便马上返回来了。留着青滩在那里点齐兵马再回来驰援。”
妃羽裳眨眨眼,“你料到有变?”
应简远摇头,他没料到,他只是不踏实,生怕有变。
“所以你回来为了救我?”妃羽裳的语气中有惊喜的味道。
应简远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实在有些废话,点了头,“不然不顾你生死这话,恐怕又要被你念叨上许久吧。听烦了。你的伤?”
“特别疼,但是先别管了!我们怎么躲起来等到救兵?”
应简远的眉头皱得很紧,他看着妃羽裳明显有些苍白的脸,只觉得内心无比绞痛,但是又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睛,心里又感到一丝心安,“清欢他们呢?”
“我让清欢去保护证人,让师傅去救那个仙道教教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就这么把人都支开了?!”
妃羽裳点头,“不然跟着我一起受死吗?”
“你真是不要命了!”
“嗯,所以万幸你回来救我了!”
应简远气结,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纵然他武功不错,但是三拳难敌四脚,若是这么多官兵来围堵,加之他带着妃羽裳,不知能跑多久,得想个办法才好。
“我知道哪里安全!”妃羽裳突然开口。
应简远白了她一眼,心里说你要是知道哪里安全,还会被逮到吗?!
妃羽裳赔笑,“你先听我说说。”然后她趴在应简远的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地方。
应简远听完,揽住妃羽裳的腰,道:“抱紧我。”然后跃起离开了小巷子。
两人四处东躲西藏,此时总算翻入一处院落,躲进了一个空置的小房间内。这个房间看起来空置已久,四处都是尘土,只简单放了些陈设并杂物。
应简远关好了门,把妃羽裳拉到房间角落里。两人都坐了下来。应简远抬手便要拉开妃羽裳的衣领。妃羽裳下意识抱住自己,但是胳膊一抬,她便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动弹不得。
应简远白了她一眼,打量周围房间,将小房间床榻上的床单扯下,“让我看一下伤口。”他也不等妃羽裳同意,抬手在伤口边快速的按了几下。妃羽裳疼得刚要大叫,便被应简远一把捂住了嘴,妃羽裳于是转为狠狠咬了应简远一口。
但是应简远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副等着她咬过瘾的感觉。
良久,妃羽裳松口,那股疼劲儿终于过去,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我只是检查一下是否有伤到骨头。”应简远解释了一句,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虎口处已经被咬出了血,弯弯的牙印挂在上面,他淡淡一笑。
然后命令道,“把上衣脱了。”
妃羽裳想拒绝,但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是矫情的时候。但是她还是有一个难题,“我脱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应简远以为她女儿家不乐意在这里、在他面前脱去衣服。
妃羽裳叹气,“大哥,我胳膊疼,我动不了!怎么脱衣服!”
应简远再次气结,只得自己上手,一点点将妃羽裳的衣服拉下来,露出了受伤的左侧肩膀。她的肩膀白皙柔嫩,但是此时碗口大的红色刀口翻卷着皮肉,实在触目惊心。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床单撕开成宽条,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绑在她的伤口上,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若她不大动,这伤口已经基本不再大量流血了。但是看那大片大片沾湿了的一层层血衣,他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终于处理完毕。妃羽裳疼得喘着粗气,紧紧闭着眼睛。
应简远这时,终于忍不住轻轻从背后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并且尽量躲开那伤口,低声在她耳边安慰:“没事了。等回去上了药,很快会好起来的。没事了。”
听着他说话,比起劝慰妃羽裳,她却感觉他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应简远将自己的头抵在妃羽裳没受伤的肩膀上,有些疲惫的感觉。妃羽裳感受着从自己背后传来的温暖感受,忽然发现,她虽然与这个世界并无瓜葛而来,但是随着她的融入,这个世界会一点点吞噬她,使她也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就比如她现在身后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他如今抱着自己,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担心和心疼。而这些情绪,是他给她卿云衣的,而不是给当年那个妃羽裳的。她越来越难以区别开这些不同的人际关系,她越来越难以置身事外,不受影响了。
“应简远,谢谢你这次回来救我。”妃羽裳的声音轻轻的,像这屋内阳光下轻轻浮动的尘土一般轻盈。
应简远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抵在她肩头。
“妃羽裳,你能不能下次不要乱掺和。”应简远埋头缓缓开口,“你真的让我计划全乱了。”
“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不来打扰你了。怪危险的。”妃羽裳自己也反思着。
“不会有下次了。”应简远缓缓抬起头看着妃羽裳的眼神变得出奇的安稳,“妃羽裳,你赢了,我好像没办法对你置之不顾了。”
妃羽裳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他,牵动伤口再次疼得龇牙咧嘴。应简远抱紧她,贴在她的脸侧,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暧昧和孩子气,“别乱动,会疼的。我会生气的。”
妃羽裳不敢乱动,安静坐着,良久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不会在向我表白吧?”
应简远却突然咬住了妃羽裳的耳垂,不重,但是妃羽裳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要不要。”
应简远低哑声音的轻笑了一声,“不要得寸进尺。”
妃羽裳的心里乱起来,现在这种暧昧的感觉让她的脸有些发烫。但是心情上又很复杂,这个家伙好像开始喜欢上自己了,这到底是个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她本没想和他有感情,她只是想找个安稳的避风港,可以安稳过一辈子。她说不清为什么他开始喜欢自己,她也闹不清楚为什么她心中现在有种柔软的触感,让人心跳加速。
他很好看,笑起来尤其好看。他功夫很好,人也有钱,又有爵位,有权有势,似乎怎么想都是个理想夫婿。可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的喜欢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长性?他是哪一种喜欢?是那种喜欢她也不耽误喜欢别人的喜欢,还是非她不可的那种喜欢?
她,可以相信他吗?
她有点闹不清楚该如何,安静待在他的怀里。她不想思考了,只想就先这样顺其自然的待着,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好了。屋子里有些阴凉,刚刚被晒得要死,折腾一番,流了那么多血,她现在神经松懈下来,变越发觉得难受,头晕脑胀的。应简远感觉到妃羽裳身体在微微的发抖,靠在他身上的力气越来越松懈。
“羽裳,”应简远开口,打破了沉默,“睡一会儿吧。别怕,有我在呢。”
这句话好似催眠的魔力,她缓缓闭上眼睛,渐渐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中沉入了睡梦。 取爱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