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团进京,皇上将一应接待和后续璃月和亲的事情都交给了九皇子璃瑄。忙得九皇子脚不沾地。
侯府之内,云衣正在屋里试衣服,刚刚新做了一批衣服,她挑了个中规中矩又大气的水蓝缎子的长裙穿在身上,在镜子前左右看着。
清欢进来,直奔云衣,“少夫人,查到了。”
“什么结果?”
“本次进京使团中有两位核心人物,一位是突厥大汗最重要的谋臣谷裕,而另一位则是突厥扎达马叶护的儿子阿史那·都蓝达。你猜蓝达是哪一位?”
“扎达马……叶护?”云衣却停下来,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叶护是突厥内部极高权力的高官……”清欢以为她在思考这个特别的官职名字。云衣却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有意思,儿子和老子对着干吗?!当初蓝达替我打听消息,说突厥那边与璃玠勾结的正是这位扎达马。蓝达居然是他儿子?!”
云衣转身走回小窗边坐下来,把玩着那里的小桌上放着的几件首饰,长指挑起端详,最终选了一串云纹璎珞交给春盘帮她带上,“行了,我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管他是谁,到底我们也没怎么着,心里有数就好。”
“是。”
上妆,画眉,胭脂,云衣精致了妆容,配上恰到好处的装饰,整个人显得明艳可人,扶了下耳畔的双燕形状的耳坠,清欢递上她的佛珠,春盘蹲下身将八宝同心玉佩环挂在云衣腰间。
云衣开口,“行了,马车都备好了?”
“都等在门外了。”清欢回答。
“那走吧。”云衣提起一口气,款款走出屋内,站在阳光下停了停,是富贵人家的持重和端庄。今日宫中宫宴,招待突厥使团,她作为侯妃,也在出席之列。应家父子老早因为各种事务便进宫了,她如今这个时辰去跟他们会合便好。因是这类型的宫宴,云衣在打扮上多了一份不同的味道。
上了车,凝神,云衣推演一二,到还平顺,心里也放松了些。蓝达的出现,让她对突厥使团的态度有些复杂起来。想到蓝达那副没大没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云衣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有意思了。不过能在突厥使团里有个熟人,总归不是坏事的感觉。到时要拜托他下,在突厥那边照应璃月一二,想来不难。
到了宫门口,清欢扶云衣下了马车。偌大宫城,如今云衣已经走得熟门熟路,不再需要人牵引指导,对于一应宫规礼仪也是烂熟于心。想想,自己也是长进不少,但是,初心未改,她依然不同一般宫人一样冷漠前行。
迈步进宫,没有直接往宫宴的大殿崇明殿去,云衣一路还是奔着昭华宫而来。
云衣进门来给皇后娘娘问安,看她一派慵懒的捧着佛经翻看,并未有梳妆打扮,“娘娘今日的宴会还是不参加吗?”
皇后娘娘抬眸,放下书。云衣这才走至她面前,认真行礼。
“你倒是难得打扮的这样精细,算是有点侯妃的样子了。”皇后娘娘打量云衣,满意的点头,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云衣笑着打趣,“今日宫中气象一新的,人人都鲜艳夺目,这种场合不靠着这样的衣着首饰撑着,我还真怕进不得崇明殿的大门便被人打发去端菜奉茶了。”
“你啊!”皇后娘娘笑笑,拉起云衣让她转个一圈,“不过,比起那些艳丽颜色,你总是更爱这些沉静些的颜色,倒是跟你性子不像。”
“俗话说越不是什么样的人,便越向往什么样的人嘛。”云衣挽上皇后娘娘的手臂。
皇后娘娘拉着她到妆台前坐下,看了看镜子里的云衣,心里很是喜爱,她抬手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一支金色凤头钗簪在云衣头上比了比。云衣刚想拒绝,她却按住云衣,“别乱动。”
看着皇后娘娘桌上那一整套的首饰,还有一边放着的朝服,知道应该是下人备给她参加今日活动的礼服首饰了,可惜这位礼佛的娘娘是又想推辞不去了。
“不错,不错。”皇后娘娘终于找好位置,把钗子戴在云衣头上,“这样头上的气势才压的住你这身衣服,让人更注意你的脸,而不是注意这一身繁华。”
云衣对着镜子笑了,“娘娘,这是您的首饰啊,云衣带着是僭越。”
“一根钗子,能如何。”皇后娘娘不以为意,“左右我也不想去。”
“按理说今日是大宴,该去的。”云衣回过身看着素雅的皇后娘娘。她的脸上有无奈,忽然问云衣,“你可知道我为何礼佛?”
“娘娘不是信奉佛教?”云衣扶着她坐回去。
皇后娘娘却坦然,“这人啊,心中若不是想求些个什么,哪里会想信些什么?多年之前,我也不爱这些枯燥无味的事情,可是,繁华亦逝,世事难料。曾经看着竹语仓促的便走了,我便看透了,这人生一动不如一静。”
云衣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什么,“竹语?是八王妃?”
“对,当年我与她私交甚好。我进了宫,她进了府,长长久久的还能一起作伴,本是挺好。”皇后娘娘叹气,“可惜,她走的突然,我心也冷了。自那之后,我潜心理佛,一来为她超度,二来替己赎罪。”
云衣更加迷惑,“娘娘心里如此记挂八王妃,她定然感动。不过人都走了这么许多年,想来早已往生极乐,哪里谈得上超度。至于赎罪,便更没有的事情了。娘娘一生宅心仁厚,积德积福,何罪之有。”
皇后娘娘看向云衣,“富贵人家尚有几桩无奈,何况天家。我若无罪,便替皇上消灾也好。”
身为帝王,是荣耀,也是罪孽。哪个帝王手上没有千百条人命堆积,又怎可能无一冤屈呢,这罪倒是无可辩驳。
云衣一时无话可接,她只是觉得今日的皇后娘娘看起来分外有些感慨似的,心事重重。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便替我去跟皇上请罪,说我今日不去了。”皇后娘娘忽然吩咐。
云衣行礼,“是,娘娘。”
云衣离开昭华宫,回头看了看那宫门,总觉得自己可能触到什么往昔的事情,但是也没个头绪,她迈步往崇明殿方向而去。 取爱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