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内宅。
一场突降的暴风雨让夏洛天心神不宁,大雨早已停歇,但那阵阵惊雷却愈加密集,他站在院中看向西方的天空,发现那一道道狂暴的雷电似乎都集中在了家族药田那里,一阵阵震慑心神的天威隐隐传来,让他心生畏惧。
夏云飞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院中,隔着十多步的距离,他便感觉到了大哥那盈满外溢的丝丝灵力,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鸷起来,直觉告诉他,大哥又要有所突破了。
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段家族丑事之后,大哥便渐渐放弃了家族中的一切俗务,表面上似乎心灰意冷有隐退之意,但夏云飞知道大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潜心修行上,一年前他闭关突破了一品灵士,一年后的今天难道他又要突破了吗?这种修炼的速度只怕在朔月宗的修士之中也不多见吧。
“二弟,你来了。”夏洛天没有回头,却已经捕捉到了夏云飞的气息。夏云飞暗自冷哼一声,迈步走上前去站在大哥身后,一声炸雷远远地传来,他有些担心地说道:“大哥,这场雷暴来得不善啊。”
夏洛天没有回答,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雷声,天空也渐渐亮了起来,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回道:“是呀,这时节正是灵草将要收割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场暴风雨,只怕损失不小啊。”
“风雨倒是其次。大哥发现了吗?这一场狂暴的雷电似乎就集中在药田那里。我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天有不测风云,岂是人力所能抗拒?”
“大哥,如果药田损失太大,恐怕今年给朔月宗的供奉,不好交代啊,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夏洛天动也不动,说道:“家族中的事还是你来处理吧,我要闭关几日。”
又要闭关!看来自己预料的没错,只是大哥的修行进境如此迅猛,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夏云飞沉吟道:“这……好吧。再过半月朔月宗的特使就要来了,按照惯例这次的选拔大会当在咱们夏家举办,不知大哥可有什么安排?”
夏洛天道:“最近族中的事我少有过问,既然你提起此事,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夏云飞便道:“族中弟子最有希望的还是夏冰,这孩子天赋极好如今已是七品灵士的境界。另外夏林和夏森也不赖,夏林也已经突破了灵士境界,夏森也到了突破的关口,为了这次选拔大会,我已经让夏林带他出去寻找灵兽了,如果能成功契约一头灵兽,相信他也会有所突破。”
顿了一下,夏云飞接着说道:“不过凌家那边也不容小觑,我估计凌震这次对他那三个儿子下了血本,凌家三兄弟居然全都突破了灵士境界,尤其是那凌峰,如今实力不在夏冰之下啊。”
“嗯。”夏云飞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说道:“凌家那三个小兔崽子在朔月宗有个好叔父,咱们眼红不起啊。不要再刻意安排什么了,夏冰他们能不能进朔月宗就看他们的造化吧。对了,我最近一直没有看到夏冰,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夏云飞心中冷笑,暗道:好个两袖清风的族长,真把自己当隐士了?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管,却来问我?不过嘴上却叹道:“唉,夏冰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了,他这两年来三天倒有两天往后山跑。我看啊,他当真被那个蓝清华给迷惑了,此时肯定又去后山找那小贱人卿卿我我去了。”
夏洛天眉头一皱,叹道:“两年了,你大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年前的那场风波也早就过去了,那蓝清华总不能关她一辈子,放她走吧。”
“放了她?”夏云飞不情愿道:“她害得夏森一辈子不能人道,岂能就这样便宜了她?”
“那是夏森自作自受。”夏洛天冷声说道:“两年前的那桩丑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内情,夏森和那云香嫉心成恨,分明是他们设计要陷害蓝清华和那陈枫,却凭白将你大嫂也牵扯了进去,此事不要再提,如果你心中不忿,把蓝清华赶出山门也就是了。”
“大哥你好糊涂啊。”夏云飞愤愤说道:“那蓝清华和陈枫乃是外人,夏森却是你亲侄儿,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夏洛天无所谓地说道:“事情已经出了,难道杀了他们两个便能让夏森痊愈吗?你别忘了,我和三妹的两年之约就要到了,这个时候你最好安分一点,等三妹去了朔月宗,这个家族凭你怎么折腾吧。”
夏云飞突然一愣,他从大哥的话里听出了一种淡淡的颓废之意,大哥似乎有意放弃这家主之位专心修行。同时他也领悟到了一个讯号,只要三妹夏木青一走,便是自己大开杀戒之日。
一股快意在夏云飞心底涌起,他等这一天等了两年了。儿子夏森的切肤之痛在他心里疼了两年,而造成这种遗憾的罪魁祸首便是蓝清华和陈枫,大哥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们是因为顾及三妹和夏冰,只要他们两个一走,他必定让陈枫、蓝清华谁也活不了。
报复的兴奋之情让夏云飞已经迫不及待了,十几天的时间和两年比起来只是转瞬之间,但此刻在他心里却有些漫长了。他在想,就算现在还不能宰了他们,至少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想到这里,他轻舒一口气,说道:“好,听凭大哥吩咐,我先去药田查看一下。”
夏云飞离开后,夏洛天则更加急不可待地走向内堂。他已经对这个家族的兴衰失去了耐心,他要立刻闭关修炼,他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场雷暴乃是一场天劫,不管这场天劫针对的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闭关突破的绝佳机会,因为他坚信这种程度的天劫,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发生。
…………
药田里,随着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恐怖的雷暴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夏木青浑身挂满了泥水,她蹒跚着走在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田地里寻找陈枫的影子。最后那一道天劫,黑色的雷霆风暴几乎覆盖了整片药田,此刻田地里九成灵草被轰击得满目狼藉。
很快,夏木青在一堆残枝败叶中刨出了浑身焦黑的陈枫,他正趴在泥土里,像一根烧焦的木头。夏木青颤抖着双手将他翻了过来,只见他的脸上糊满了黑泥,一双黑亮的眼睛却轻轻的眨动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止不住热泪盈眶。
也许是暴雨雷霆的余威还没有彻底消散,看守药田的那几个门徒还不敢跑出来查看。趁着四处无人,夏木青背起陈枫往山上奔去。
顺着一条山道一路往上,在半山腰转过一道山梁便是一条幽深的山坳,里面山石错杂、老树盘根,俨然是一处密闭幽暗的所在。夏木青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她带着陈枫三转两转来到山坳最深处,面前是一面笔直的山壁,一挂银瀑从山顶飞流直下,在山谷间形成一个方圆数十米的清幽水潭。
夏木青在水边的青草地上把陈枫放了下来,她喘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枫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听着身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脉动,她那颗波澜狂涌的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拨开阴云的日光透过丛杂的树木枝叶洒落下来,在草地上留下稀稀落落的光斑,繁茂的树木在这里形成天然的帷幕,阻隔了外面的山风,留下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凉。躺在草地上的陈枫眨了眨眼睛,原本毫无神采的眸中悠然间无比的明亮。
陈枫醒了。他的眼中看到的是遮蔽了天幕的幽绿,耳中听到的是倾泻飞溅的潺潺流水,鼻中嗅到的是馥郁无比的草木清香,身下传来青草的湿润与柔软……他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何身处在这样一个清新惬意的环境之中,好似刚刚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后还停留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茫然之中。
这种莫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陈枫便突然感到自己的脑海飞速地旋转起来,一股股磅礴的记忆像是被强行塞进了自己脑中,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将自己填满。
须臾,他又重新睁开眼睛。而这时,两年来在丧失意识下的种种经历完全回到了脑中,那一张张面孔、一幕幕遭遇,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么清晰。
夏雨萌走了,去了朔月宗;江玉燕疯了,下落不明;两年前那一段遭受小人陷害的经历让他感到愤怒,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让他深恶痛绝,但随即,一个铭刻在心底深处的倩影浮现在脑中,让他瞬间涌起的滔天怒焰渐渐熄止。
夏木青,那个悉心照料了自己两年的女子;那个不惜以终身幸福为代价换取了自己一命的女子;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女子;那个美丽而不平凡的女子,让刚刚觉醒了意识的陈枫,感觉到一阵阵温暖。 太古狂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