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无数黑衣蒙面的身影在烈火与血光中横冲直撞,他们犹如可怕而暴戾的恶鬼凶煞不停地叫嚣着,那一条条凶灵或手持利器或化身恶兽,不停地制造着杀戮。
娇小羸弱的身体紧紧缩在岩石缝中瑟瑟发抖,但却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哭喊。目光所及尽是一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带着惊恐、愤怒与不甘接连倒地不起。
房屋中,亭台中,院子里,到处都是肆意燃烧的火焰,那壮烈的硝烟被飞溅流淌的鲜血渲染的阵阵暗红,好似一只只活过来的妖魔鬼怪仰天咆哮。
颤栗的目光透过小小的缝隙极力寻找,在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中不断寻觅。终于,当目光中除却那些黑色的凶魔,只剩下巍然挺立的男子与他身边紧紧依偎的柔弱女子时,幼小的心灵深处悲恸地哭喊着。
父亲,娘亲,救救枫儿……
然而,更多的黑色凶魔四处涌来,他们朝着男子与少妇步步紧逼。目光中的男子苍凉地仰天长啸,女子凄然落泪……他们紧紧抓住彼此的双手,在血与火的光影之中,两人的身体迸射出炫美的光华,然后片片羽化……
爹!娘!不……不要丢下枫儿,不要……
…………
“不要……不要……”
陈枫自恶梦中惊醒,发觉浑身已被冷汗透湿,梦中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晰,犹若还在眼前的黑暗中闪现,挥之不去。
“小枫,你怎么了?”陈枫身边惊起一位老者,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陈枫喘了口气,说道:“莫大伯,您再睡会吧,天色还早。”
被称作莫大伯的老者叹了口气,道:“小枫,又做恶梦了吧?放心吧,有大伯在呢。”
“嗯。”陈枫点了点头重新躺下,他低声道:“我没事,大伯您也躺下吧,别惊动了别人。”
“哦,好,好。”莫大伯摇了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少年,重又趟了下去。
破败的屋子里重新归于沉寂,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回荡不绝。
陈枫躺在草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屋顶的破洞看向远无边际又似近在咫尺的夜空,那漫天的繁星不住地闪烁,他感觉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满含慈爱的目光透进自己的心灵深处,轻轻的抚慰着那一阵阵惶恐不安的悸动。
陈枫今年十六岁了。他永远不会忘记七年前那一场血洗陈家的惨案,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双亲在一帮恶人的威逼之下化羽归尘,当恶人们将陈家洗劫一空四散而去的时候,当躲过一劫重伤未死的老管家莫大伯把他从假山缝隙里抱出来的时候,他仍然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只想快些醒来的恶梦。
然而七年过去了,那恶梦却像抹不去的诅咒一般总也驱赶不去。
当年,莫大伯带着幼小的陈枫逃出了陈家镇流落他乡,由于莫大伯身受重伤落下了恶疾,没有谋生之路的一老一少便一路流浪一路乞讨,最终流落到了这座异域他乡的破败庄园之中。
七年来,陈枫跟着莫大伯吃了不少苦,但也感激他对自己像亲人一般悉心照顾。同时,陈枫也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渐渐成长为一个通晓了不少事故的少年。
陈枫从莫大伯那里了解到,这个善恶分明、弱肉强食的世界叫做幻灵大陆。这天下间即有碌碌无为的凡人,也有翻云覆雨的修行者,凡修行者皆入武道,可御万物之灵气,灵气乃天地万物之本源,又是炼体修心之根本,故修行者又称为修士或灵修。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凡有灵根者皆可修行,但世间却是凡人居多,具有灵根者总是少数。但凡修士可根据自身的灵根选修器灵、法灵和兽灵。三类灵根各有御使功法,器灵根主修兵刃,法灵根修五行之力,兽灵根则可御使灵兽,三者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幻灵大陆修行门派多不胜数,但最为知名的却只有九大门派,这九大门派分别处在大陆上九个最为繁华的城镇地域中。它们分别是:青云城的天剑门、黑岩城的金刚门、流光城的飞云阁、惊涛城的雷音派、水悦城的朔月宗、琉璃城的离火派、嵩岳城的万兽阁、天水城的灵隐宗、以及伏羲城的幻灵殿。
这九座大城位于幻灵大陆最为富庶的中土之地,又称之为中土灵州。在中土以外,东方有大海,海外有诸岛大陆;西方有大漠,大漠中有异域古郡;北方有群山,山脉中有深谷险洞;南方有林海,森林中亦有灵兽福地。
其中,九大门派又以幻灵殿为尊,幻灵殿主总领天下修士称为幻灵至尊。同时修行者亦有品阶等级制度,可分为:灵徒、灵士、灵师、灵主、灵尊五阶,每一阶又分九品,一品者为上,九品为下。
陈枫听莫大伯说过,自己那惨遭屠害的陈家便是一个修士之家,就连莫大伯自己也曾为修士,但他自从落下恶疾之后便再也无法御灵修行。
陈枫懂事以后也想做一名修士,因为他希望有朝一日为陈家报仇血恨,但莫大伯却无奈的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具有灵根之人,根本无法修行。陈枫虽然知道莫大伯不会骗自己,但他却并未死心,他一直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御灵修行,而不是做一名任人欺凌的乞丐。
陈枫躺在简陋的草榻上一直发呆,直到天色蒙蒙发亮。青蒙蒙的天光从破损的窗口照进屋子,照亮了屋里面横七竖八还在酣睡的大小乞丐,同时也照亮了一个闯进门来的青衣胖子。
陈枫坐起身来打量了那胖子一眼,只见他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他身上的粗布衣服虽然破旧,但明显比屋里的乞丐们穿的好得多。胖子进来后,一双三角眼四下里瞄了一阵,最后看向陈枫的眼神明显透着不善。
陈枫没有见过这个胖子,事实上他和莫大伯昨天下午刚刚来到此处。莫大伯告诉他,这里是当地乞丐们的聚集地,是一座废弃的庄园,到了这里想要行乞就必须加入他们,这里面有乞丐,也有乞丐头,乞丐自然负责行乞,乞丐头则只管收取乞丐们乞讨到的大部分东西。而眼前闯进来的这个胖子,似乎正是一个乞丐头。
胖子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看到屋里的乞丐们还在呼呼大睡,便拿着棍子邦邦的敲着木门,嘴里面尖声叫骂道:“起来啦、起来啦……你们这帮懒货!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在这挺尸!城里的老爷、太太们都上街了,再不进城黄花菜都他娘的凉啦!”
胖子这一嚷,屋里的大小乞丐们全都睁开了眼睛,然后不情不愿地下了床,说是床,其实就是用干草堆起来的草垛,上面铺着破烂的皮毡,此时天暖,乞丐们基本上都是一身单衣和衣而眠,虽然不情愿,但人们却都迅速地下了地。
青衣胖子提着棍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把一众乞丐都赶出了屋子。他来到陈枫面前,横着脸问道:“小子,新来的?”
陈枫没有做声,旁边的莫大伯却赶紧下了床,满脸堆笑地应道:“是、是。我们爷俩昨天刚到此处,想借着您的贵地讨口饭吃。这位头儿,您赏个脸。”
“嗯。”汉子点了点头,仰着脸问道:“知道规矩吗?”
莫大伯赶紧应道:“您放心。咱们虽然初来乍到,但规矩咱懂,等咱得着好物件,首先得孝敬您不是。”
“得了,既然知道规矩,麻溜的赶紧收拾收拾,跟着大伙进城。记着,天黑之前赶回来集合。”胖子挥了挥手,转身出了屋门。
莫大伯见陈枫呆在床上没动,便招呼他道:“小枫,别愣着了,快走吧,别被他们落下了。”
陈枫看到莫大伯刚才卑微的模样,心里面不禁为他感到委屈,便有些不忿地问道:“莫大伯,咱们干吗要受这份窝囊气?”
莫大伯叹了口气,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先忍忍吧。”说着,他一扭身,蹒跚着出了门。
陈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下床跟着出了门。
屋外是一个围着土墙的大院子,除了刚才睡觉的这间屋子,四面还有几间大致相同的屋子,此外院门边还各有一间柴房和一个堆满干草的废弃马厩。
院子里除了刚才那个青衣胖子,还有几个像是头目一般的汉子,这几个人相继从各个屋子里把一群大大小小的乞丐都赶了出来,陈枫粗略一看,足有上百名乞丐。
这应该是庄子的外院,因为院子北面正中有一个门洞,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进院落。陈枫想,内院应该就是这些乞丐头目居住的地方。
乞丐们出来后纷纷收拾好乞讨的家什出了院门,也有一些稍微懂得干净的年轻乞丐排着队从院子中间的一口水井里打水洗脸。陈枫也想洗把脸,便走到井边排队打水。
几个年轻乞丐看见陈枫,都是一脸冷漠的看他一眼没有做声。水桶交到陈枫手里,他刚打上来一桶水,却冷不防被身后的一个青年用力一搡,他站立不稳水桶哗的一下洒了半桶水,水泼出来浸湿了他的半边身子。 太古狂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