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时光荏苒,转眼间两年的光阴便悄然而逝。
自从两年前夏家发生了那段为害不浅的无头公案之后,族长夏洛天先后多次派遣弟子门徒下山去寻找夫人江玉燕,但两年过去了,夏家人几乎找遍了整个水悦城地域,江玉燕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丝毫没有音讯。
两年过去了,夏洛天对于早已有名无实的夫人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反倒是没有了她的羁绊,他的生活更加自得,他的心性愈加坚定。
两年来,夏洛天甚至已经渐渐忘记了夫人的音容样貌,忘记了她的温婉贤淑,也忘记了她的惆怅幽怨……也许此时,唯一能够引起他些许怀念的便是演武场上的那棵玉兰树。
两年来,夏家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但那棵玉兰树却疯一般从一株不起眼的小树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木。每当怅然若失的站在树下,夏洛天才会依稀想起夫人亲手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有感而发的几句诗句:江畔临飞燕,如繁花落天,玉树当临风,燕栖则生灵。
是呀,如今江玉燕这只燕子飞走了,没有了羁绊的自己却像这树一般茂若参天。夏洛天再一次站在树下无声地感慨,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要有所突破了。一年前他再次闭关突破成为了一品灵士,此刻那种突破的预感再次来临,他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
再过半月就是朔月宗的特使前来选拔入门弟子的日期,如果到那时自己能够一举突破成为灵师,就算朔月宗特使也得卖给自己几分面子,但是一旦成为灵师,自己还是自己吗?夏洛天第一次为自己的命运担心起来,他害怕巨树参天,天必摧之。
夏家药田,依然是那两间坐落在田边的小木屋。夏木青坐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在晨光中演练功法的陈枫,渐渐地发起呆来。
两年来,陈枫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早晚打坐或者演练功法。通过朝夕相处的观察,夏木青早已悉知他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领悟’出来的功法共有三套,三套极其简单却隐含天道玄理的几式莫名其妙的招式。
陈枫演练这三套功法是有时间概念的,分别在清晨日出之时、黄昏日落之时、以及天气异变风霜雨雪之时。而且夏木青发现,陈枫晚间也并非在昏昏沉睡,通过对他的呼吸心律的判断,发现他的睡眠也是一种奇特的呼吸吐纳法门,就好像他的体内有一种奇妙的意念在控制他做这些事情。
此外这两年的时间,夏木青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木屋,她自己完全担负起了陈枫的日常生活,包括为他洗衣、做饭,以及为他洗澡。两年来,夏木青面对陈枫从最初的难为情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到最后完全没有了一切障碍,就像对待亲弟弟一般对他无微不至,即像是一名任劳任怨的丫鬟,又像一位温婉贤良的妻子。
两年过去,夏木青一点点看着陈枫的身体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他的身体虽然还是那么消瘦,但骨骼却愈加坚硬,尤其是他那全身再生的筋脉,每次探查都比以前更加坚韧,整个人除了没有恢复意识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夏木青有时候也在不断问自己,如此不遗余力地照料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之人,到底值得吗?对于陈枫,自己究竟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是同情他、可怜他、亦或是喜欢他?还是单纯的想用这种方式排解对于两个哥哥的愤恨?
想来想去,日子久了这种没有答案的纠结便渐渐的变成了一种心安理得,原本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陈枫便成为了自己生命里不可缺少的羁绊。两年了,夏木青不但没有觉得累,反而感觉照顾陈枫成了自己最大的乐趣,难得的是这家伙虽然没有意识,却懂得吃喝拉撒、早起晚睡,而且从来不会离开这座木屋,仿佛这里就是他灵魂深处的归宿。
还有半个月就是朔月宗特使前来选拔弟子的日子了,同时也是夏木青跟大哥约定的两年之期,她蹲坐在门槛上,看着陈枫喃喃自语:“傻瓜,只有半个月了。你会醒来吗?你若醒来,姑姑带你远走高飞,你若醒不过来,姑姑只能和你同归于尽了。”
悠然一阵山风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雨腥之气,晴朗的天空迅速暗淡下来,天空中一片片乌云聚集,风却一阵比一阵迅疾。“轰隆隆……”伴随着滚滚雷声,预示着一场骤雨即将到来。
“讨厌的天气。”夏木青看着迅速阴沉的天空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个时节突现雷雨,对于收获在即的灵草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
转眼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大雨落下来便是倾盆如注,夏木青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希望这暴风雨能来得快去得也快,好让田中的灵草少一些损伤。虽然对于这个家族,她早已心灰意冷,但这些灵草是她亲自培植并看着它们一天天长起来的,若是毁了就太让人心疼了。
虽然无法救护灵草,但陈枫却不能不顾,夏木青奔入雨中,边跑便呼叫:“傻瓜,快跟我回去。”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她却忍不住喊他。两年来她也没少在他耳边徒劳地絮絮叨叨,而‘傻瓜’便成了她对他的专属称呼。
眼看着近在咫尺了,夏木青想要伸手去抓住他,但就在这一瞬间,雨幕中陈枫的身影却突然间一阵凌乱,下一刻竟凭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陈枫!”夏木青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等她跑到刚才陈枫所站的地方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陈枫……你这傻瓜,你跑到哪里去了……”夏木青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连声呼喊着却四处看不到陈枫的影子。
“咔嚓!”一道长长的闪电伴随着一声惊雷瞬间闪亮了昏暗的天地,夏木青在这一刻陡然发现远处药田里显出来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在狂乱的天地之间孤傲地举起双臂,像是要托举起这磅礴的雨势,又似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万钧雷霆。
“傻瓜……他这是疯了吗?”夏木青看到陈枫这怪异而疯狂的举动不禁大吃一惊,她来不及疑惑陈枫是如何在一瞬间便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她自己却踩踏着满地的泥泞朝着他飞奔而去。
“轰隆隆……咔嚓……”一道道雷电迅速地密集起来,却都朝着陈枫的头顶汇聚过去,只是片刻之间,他头顶上空汇聚起来的乌云便漆黑如墨,黑云翻滚着旋转起来,迅速地形成了一个倒悬的旋涡,深渊一般的旋涡中惊雷滚滚、银蛇万道,掣连天地的雨幕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奔跑中的夏木青突然感觉到天空中一股磅礴的威压劈天盖顶而来,压得她胸口一窒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下摔倒在地。等她从泥泞中挣扎起来,那仿佛停滞了一瞬间的大雨复又浇落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一道道银色雷电接连不断地从那旋涡般的黑云中劈落下来,却都毫无偏差的轰击在傲然挺立的陈枫身上,夏木青眼看着在天地荒莽中渺小得无以复加的陈枫瞬间被一片电光淹没,不由得撕心裂肺般呼喊起来。
“不……傻瓜!你不要死……”
夏木青浑身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在这一刻,一股心脏被掏空的感觉瞬间将她击垮,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陈枫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两年的时间,自己的一切早已融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他的气味……早已铭刻在自己心里,他若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大雨戛然而止,隆隆的雷声却愈加暴躁。夏木青鼓起勇气看向雷云密布的那片暴戾之地,却惊楞地发现陈枫并没有倒下,只见他高举着双手毫无所畏地迎接着这一场雷霆风暴的洗礼,无数道电流在他身上流窜却无法将他摧毁,他就像一尊钢铁铸造的雕像巍然屹立。
“怎么会是这样?这怎么可能?”夏木青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看到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她更是难以想象陈枫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家伙……他真的是人类么? 太古狂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