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想要痛快，那我就一件一件地全部说出来，让你痛快。”云思雨面无表情道。
“多谢你。”季烟海释怀一笑。
“呵......”云思雨怅然一叹：“季烟海，震山王手下第一大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本当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却在十二年前迫于压力为震山王顶罪被斩首示众，下场凄惨，一代名将就此暗淡收场。”
“你倒是对我调查得清楚......”季烟海凄然一笑，笑容里多有不甘。
“陈大人根据青瓷姑娘的描述找人画像认出了你，而正好意水城有个老婆婆知道你们当年犯下的事情，所以我才能知道你就是季烟海。”云思雨顿了顿，接着道：“当年震山王当街强暴的那个妇人，便是小言的母亲，对吧？”
季烟海点了点头。
“那么我问你，你明知他厉鼎这样做会害得小言家破人亡，当时你为何不阻止那震山王？”
云思雨话锋尖锐，季烟海下意识低了低视线：“震山王对我们季家有恩，季家所有人都曾立下誓言，誓死效忠震山王......”
“所以你本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杀了厉鼎，你却放了他，对不对？”云思雨脸上挂着一丝怒色。
“......不错。那晚厉鼎被苏寻引到杨府，我本有机会杀了他......”
“你这么做对得起小言么！？你日夜陪伴着她，你明明知道她最想要的就是杀了震山王！若那晚你杀了他，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云思雨一连三句质问，每句质问都像一枚锥子，狠狠刺进了季烟海的心窝。
季烟海眼神一暗：“我愿用我的所有来赎罪，但是，我却下不了手杀震山王......”
“你！......”云思雨怕将小言吵醒，强压下了心里的怒意，痛声道：“可怜小言还一直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
季烟海无言以对，将眼一闭，面庞朝上一提，黄昏又将他映得沧桑许多。
“好在你还有一些良心，收小言为义女......在厉鼎眼皮子底下收义女，你一定冒着很大的风险吧！”
季烟海点了点头，睁开了眼，脑中又忆起昔日光景，缓缓道：“震山王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所以在震山王犯事之后，我曾偷偷去过小言家里，告诉他们收拾行李赶快逃......”
云思雨听到这里已猜到：“但是他们却不愿逃。”
“不错。他们相信杨可鉴定能帮他们伸张正义，想来可笑，纵使杨可鉴有天大的本事，又怎么能和震山王作对？震山王手下可是有十几万雄兵啊！”
听到这里云思雨冷冷一笑：“哪里有什么正义，无非是弱肉强食。”
季烟海叹了口气，接着道：“之后我又去劝过他们几回，他们仍不愿逃，最后实在没办法，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我向他们提出认小言为义女......”
“果然是这样......”云思雨略一沉吟：“若我猜的不错，小言其实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厉鼎的人，否则以她的性格，她绝不肯认你为父......若让她知道她口口声声喊的义父正是参与害她亲生父母的人，不知她心里会作何感想......”
听到这里季烟海心里一慌：“若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就是马上让她死！”
“我若想告诉她，还会等到此时？”云思雨横眉聚精，神色一冷。
听到云思雨如此说季烟海方放了心，转而整个情绪低沉了下来，一直沉到那地平线以下：“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法面对她，不敢跟她讲上一句话......”
“忠义难两全，静心想来，你也是个可怜人......”说到这里，云思雨话锋一转：“意水城乃人气鼎盛之地，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化成无言鬼的。”
季烟海眼神有些躲闪：“是震山王带队杀了杨可鉴全家，怨气冲天，故而化鬼......”
“你在撒谎。”云思雨眼里寒光一闪：“你不敢看我，证明你心里有鬼，我早已查到是夜仙助你们成形，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隐瞒些什么？还是说，你在替小言隐瞒些什么？”
季烟海面色一滞，随即苦涩一笑，不再言语。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云思雨朝屋里看了看，确认小言还在熟睡之后，接着道：“根本不是什么厉鼎杀了杨大人一家，而是小言杀了杨大人全家！”
“你胡说！小言怎么可能会杀了杨可鉴一家？”季烟海的情绪忽然间变得有些激动。
“如果是我胡说，你犯不着这么激动......”云思雨更加肯定自己心中所想，沉声道：“是啊，小言确实不该杀杨大人一家人的，当时那情况，小言不可能跟着你，在她无路可走的时候，正是杨大人将她收留进杨府，管她吃喝......我也不敢相信，为什么小言要杀了这样一个好人......”
“于情于理，小言都不会是凶手，我不知你这般揣测居心何在！”
“我哪里有什么居心？”云思雨抬眼看向季烟海因激动而胀红的脸：“你说是厉鼎带人杀了杨大人一家，那么我问你，既然你已经为他顶罪，他还有何理由要灭杨大人全家，他不会傻到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吧？”
“这......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又怎会知道？”
“呵......我再问你，那口井里面的尸骨，是不是包含杨府上下几十口人？”
“......是。他们所穿衣服尚能辨认出来，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
“是就好。”云思雨说到这，语气里又已含着些愤怒：“你最了解厉鼎，你觉得以厉鼎的做派杀了人还会费心派人把他们都扛到井里？若是他所为，当时他就会下令把杨府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还会等到十几年后的现在？”
“人都是会变的......”季烟海说完这句话缓了片刻，再抬眼时，眼里已尽是淡漠：“这毕竟都是你的猜测，你说小言杀了人，证据呢？”
“你......罢了。”云思雨又强压下了心中怒气，道：“看来你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真相了，那么我就给你证据，你跟我去杨府一趟，现在就走。”
云思雨说完，转身便走。
季烟海一个箭步将云思雨拦下：“此刻那里全是震山王的人，必是有去无回，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云思雨怒视向季烟海：“你不是想要证据么？那证据就在杨府那口井里，那里面几乎每具尸骨上都印着一个浅灰色掌印，这算不算证据！？” 长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