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星身下已积成了血湖。
下一刻,他们便听到了云思雨响彻天际的哭喊:“爹!......”
深秋,一瞬间立冬,以血为祭!
叶归人已扑至辟离子身边:“师父,落言剑已取回,您伤势怎样!?”
辟离子似根本没听见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叶归人已归来,仅是盯着云倚星,怔怔发呆。
白弄弦业已赶上山来,看到眼前此情此景心中亦不免一阵悲凉,轻轻走至张忘夕身边,低声道:“师父,那几个正道弟子马上就上来了,既然落言剑已到手,便先撤吧。”
张忘夕点头,同叶归人一起将辟离子架了起来。
看到辟离子现今突然沧桑的模样,张忘夕不由悲从中来,忽的眼睛一酸,便要流泪,因为他看到,辟离子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上,竟也挂上了泪痕。
辟离子,你也会为倚星落泪么?
“师父,你们先走,我断后。”白弄弦已握住了黯然笛,看着追魂宗现如今这模样,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目光搜索,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跟独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千痕,早哭花了脸,伏在云倚星身旁,哽咽难言。
白弄弦一瞬间心如刀割:“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
张忘夕一行人已行至山下,只留下白弄弦和少许破雪门弟子。
白弄弦将一瓶解毒药轻轻放在那些个中毒的追魂宗弟子身前,然后遣返了跟着自己的破雪门弟子,独自一人,静静立于千痕身旁。
千痕白弄弦,两两无言。
杨隐凡一声悲呼,朝柳沧夏疾攻而去,随后便听得一声闷哼,杨隐凡整个人被柳沧夏打飞回来,身子重重摔在云倚星面前。
“将死之人,偏要逞强。”柳沧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紧接着是萧寻逸被打飞回来,再也无法动弹。
千痕便要接着迎上,却被白弄弦一把拉了回来:“我去。”
而后,白弄弦疾驰而上,同柳沧夏激烈缠斗起来,渐渐将柳沧夏逼退一些。
“云思雨,你......还好吧......”青瓷轻声去问云思雨。
云思雨没有回答,怔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从身上撕下几道布条,草草地揉成一团,便朝云倚星的胸口上按去:“爹,没事的,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把血止住就没事了,就没事了......”
“......”青瓷欲再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觉得胸口压抑难耐。
“隐凡......”云倚星将云思雨拉向一边,缓缓坐了起来。
“师父,徒儿在!”杨隐凡立刻滚起身子,跪于云倚星面前。
云倚星的胸口不住起伏着,使力喘着气:“为师......咳......为师去了之后,你,接任......接任,宗主之位......”
“不,师父,您一定会没事的,您不会有事的!”
“呵......傻孩子......答应为师......”
“......徒儿遵命!”杨隐凡朝云倚星使劲磕了一头。
“呵呵......”云倚星释怀笑了笑,而后按住了手忙脚乱的云思雨:“雨儿,莫徒劳了......带为父,去,去冰宫......”
“好,孩儿这便背您过去,这便背您过去......”说着,云思雨已将云倚星架在了身上,快速朝禁地奔去。
“爹,坚持住,马上就能见到娘了,您,您坚持住......”
“快,能动的带上受伤的马上退回禁地,那边有东西过来了,大家速度快!”杨隐凡说着已扛起了失去意识的萧寻逸,众追魂宗弟子立刻行动起来。
山下,不知何时多了十多个人面树身的怪物,正快速朝这里奔来。
“你们快退回门内,这里有我挡着。”青瓷朝杨隐凡点了点头。
“......多谢。”杨隐凡眼神极其复杂地道了谢,便迅速组织去了。
冰宫。
云倚星伏在冰棺之上,使力撑着身体朝棺内望着,只是眼睛渐渐失神,总是看不真切竹水的脸。
终于没有力气再支撑身体,云倚星仰面躺倒下来:“雨儿......”
“孩儿,孩儿在!”云思雨使劲握住了云倚星宽厚的手掌。
正是这双手,为自己撑起了整个世界,在这双手的保护下,自己可以随意任性,随意闯祸,随意去流浪,反正,自己还有家。
可现在,这双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手正在失去温度,家还焉在?
“雨儿,为父......便要去,去找你娘了......你以后,可,可随心......可随心而活,为父......再不管束你......为父这一生,负了你娘,但求你,不负人............去吧......”
“爹,孩儿不要你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雨儿,你自幼......熟读典籍,死生之事......还,看不开么......”
“爹......”
“去吧......你这个样子,太......难看......”
“爹......”云思雨最后看了云倚星一眼,终于狠下心,扭头离去。
只是那眼泪,如何也控制不住,若决堤止水,汹涌而下。
“呵......好孩子......半生浮尘虚韶华......回首不堪水中花......孤星倚竹......相怜意......同心花前......君.....若画......呵呵......”
云倚星的眼神,散得愈发厉害,眼前的画面已全部模糊。
同心花的香气,和冰棺内的寒冷,亦都渐渐感觉不到。
朦胧中,云倚星又看到了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绕的朱颜。
那是年轻时候的竹水。
如果时光能倒流,云倚星还会不会宁负竹水也要光耀追魂宗?
如果时光能倒流,云倚星还会不会宁愿赴死也要守护天下苍生?
如果时光能倒流,云倚星还会不会选择这异常难行之路?
可是,时光永远不会倒流...... 长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