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奄奄沉入海岸线,天地又融为一片昏暗,两人着好衣裳,准备上路。
“怎么走?”言一问道。
“顺着海滩走呗。”
两人顺着海岸线漫步,海浪搅和着月光冲上岸又退却,蓝色与红色交融分裂,一切熟悉又陌生。
“这个世界,没有风么?”言一侧着头望着海平面,“总觉得少了什么。”
楼复卿轻轻一笑:“你,还做梦吗?”
言一一怔:“梦?仿佛从贰界开始,那是很远的东西了。”
“很远?它成了这几百年来我最奢求的东西之一。这对我来说也是最痛苦的事情吧,想而不得,弃而不得。”楼复卿目光沉郁下来,变得悠远,像是想起什么,伤感什么。“被剥夺做梦的权利,可能让人只剩想念吧,很苦涩。最细微最自以为不在意的情感在漫长的岁月无孔不入,让我遍体鳞伤,本想籍着梦回过往,可是,哎。”楼复卿低下了头,不复言语。
言一靠过去,拍了拍楼复卿肩膀,“因为…你的妻子?”
“和妻儿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候,平凡却甜蜜,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尝试找过她们,但是她们先十载离我而去。不听上任守护者的劝导,便在入界捅下篓子,泄露异像,引起暴动,那段时间涯洲风声鹤唳,不计其数的亡者因为我的冲动被统治者误杀。明明有机会重入人界却因为我丧生于六道之外。”楼复卿叹了口气,两个人在银白色的海岸上看去,凄迷冷清。楼复卿接着说:“第一次未果,吃了教训,索性放弃,希望她们有个好轮回便是。”
“我对妻子家人也爱,但更多的是国家社稷,但我相信,儿女私情和天下大义,同样重要。小我大我皆是我,能理解你,别难过,或许这趟冒险,我们一切所想都会得到结果。”言一安慰道。
楼复卿点点头,不再说话。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能够做梦,成了一件稀罕事,对他们越发同情,但我也感觉,这十分钟也过得太慢,咖啡店的我,怎么样了?不过也只有想想罢了。
两人在海岸线边不停的走着,太阳升起又降落,再升起,再降落。这两天的他们很少言语,似乎都习惯了寂寞。但是这片海域如同无边无际一样,海岸线延绵无界,单调得让人会心生困意,熟悉的海和沙滩,又变的陌生起来。
“我说,我们是不是又走进什么陷阱了这都三天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连灰幕都没遇见,讲道理这地图上应该有标识啊,而且按照标识这个城市特别大,我们也已经在这城市了啊。”言一一连串疑问终于憋不住,全部抖了出来。
楼复卿也是疑惑,“我从没来过这边,几百年同样的涯洲变化天翻地覆,如同人界的建筑一般,平山填海变得轻而易举,想必入界也是一样,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确切的关于现在涯洲的把握啊。”
“甚是奇怪,身处城市,不见城市,莫非……”言一望向了广阔的海边。
“不能吧,我们差点淹死记得不。”
“再试一试吧。”言一说着,便走向海面,楼复卿见没有办法,也跟了上去。
水先是淹没腰,再是淹没脖子。最后两个人完全沉入水中。
言一摆摆手,示意楼复卿继续向前游,但是进入水下已经几分钟了,怕是很难坚持了,但言一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人的脸憋的通红,楼复卿摇摇头,很是无奈,但还是追随言一的脚步。
突然远处开始闪烁起光辉,言一竖起了大拇指,奋力朝前游去,接近之后,发现矗立着两根巨大的柱子,雕满了错综复杂的花纹,两个手执如同科幻片里面激光枪一般的枪的士兵定定的浮在空中,说是士兵却不像士兵,着装并不正式。
士兵见二人游了过来,立马举枪示意站住别动,两个人也挺识相,在原地划水,但样子很是难受。
士兵接近言一和楼复卿,张嘴说话,奇怪,明明在深海之中,却能开口说话?但事情毫无疑问发生了,“来者何人?”
楼复卿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一起应该是快要憋死了。
士兵却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泡,接近楼复卿身体的时候弹破,水泡包裹全身,言一也一样,两人瞬间大喘了一口气,终于能站在地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说吧,来者何人,没有所以然的话,请你们离开,海誓不欢迎外来人。”其中一个士兵端正枪械。
“非遗忘者,路经此地,希望到涯洲的边界上去。”
“这道门三百年前有人经过过,她也是非遗忘者,但要过去,给我们理由。”
楼复卿和言一相视,楼复卿问道:“敢问是男是女?”
士兵一笑:“记得再清楚不过,一个很好看的女子。”
楼复卿立马高兴起来:“两位大哥,事有不得而终,我们两个找了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子三百余年,望二位通融。”
两个士兵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望了望身后的柱子,接着说:“去吧,看看这里管事的人接不接受你们。”
“那你们是?”言一问道。
“门面,门面。”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摇了摇头,走向了柱子,突然间柱子花纹的裂缝闪起光亮,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事事不休,事事不朽,我知道你们是谁,进吧!”
身后的士兵和两人同样惊呆了,什么鬼?一句话没说就可以了?
楼复卿这才发现,两个人忘了脚离地了,毕竟差点淹死在海水里面,忘了这个也正常。
穿过柱子的瞬间,被海水包围的感觉瞬间不见,这座城市在深海中耸立,却仿佛和这片海没有任何关系,熙熙攘攘的亡者相互擦肩而过,唯一改变的是,头顶不是蓝天,而是蓝海。
远方大厦上的广告牌正放着张荣国的广告。
“看来到了这里也同样出名呢。”言一由衷的说道。
“当时世风不容,入界不一样,各个时代不同的亡者在一起,文化难免有差异吧。”
言一赞同的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熟悉的士兵又出现了,周围的亡者都躲避着他们,径直向二人走过来。
“城长想见你们一面,跟我们走一趟,如何?”
“对我们来说,是喜是忧?”楼复卿问道。
“海誓人从不问缘由。请走一趟。”为首的士兵摘下了头盔,没有意料之中奇怪的死人脸,反而是人界严肃威武的士兵模样。让我不由得对这个城市的感觉好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也一样。
“好的,请带路。”楼复卿很有礼貌的答应了。
两个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穿过围观的亡者群。
“刚进来的时候,那石柱不是说,知道我们是谁?莫非,他是你那个友人?”言一猜测到。
“有可能,门口的士兵也提到过,如果不出意外三百年前进来这里的很有可能是我的那个朋友。”楼复卿也充满了期待。
“不管是谁,危险应当不大,这里给我的感觉比我们之前遇见灰幕的那个城市感觉要好。”
“正有此意。”
两人不再说话,跟着士兵走着。 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