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呆在这里的?”
“时间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太阳东升西落,我未曾闭上眼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洪水猛兽。”
“从未休息过,就一直待在这里?”
“是的。”
“可是为什么,你心甘情愿这样?”
“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知道这件事情你的结果会是这样,可是你必须得做,就像是你知道,你这么做了,会让你万劫不复,然后你回去遇见了之前的自己,你还是不会对他说什么。”
“很悲惨,不是吗?”
“你怎么看待悲惨?”
“你有妻儿吗,他们怎么样?”
“你的妈妈怎么样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你而已。”
“我妈妈,她还挺好的,只是他一直在日思夜想一个人,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明知道一个人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事情,他和你生活,一起洗澡,一起做饭,一起出入,争吵,相爱,可是从此之后你和他再也不能够见面,你们都想见到彼此,但是却没有那个机会,永远。”
“那样确实听悲惨的,呵~这么久的时间,突然见到一个活人,就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是不是不合适?”
“那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好,什么话题。”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讲吧,我有的是时间。”
“从我有意识别人都有父母开始,我就一直问我妈,我的父亲去了哪里,她只说,他去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并不是这个地方有多好,而是这个地方,需要他做的事情,让妈妈感觉很美好,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个不同的男孩,因为我父亲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我在同龄人里面很不受待见,同龄的孩子总是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说我能看见鬼,因为我总是和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打招呼,我不在意,不在意他们怎么看,他们才是普通人。我记得大概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一天晚上,我在房间里面醒过来,一个白衣服的老头和一个黑衣服的叔叔现在我的床面前看着我,说什么这孩子真像他父亲,生活的还不错什么的,我就问他们,‘你们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他们就这样笑着,点点头,于是我迫不及待的问我父亲的下落,他们说:‘等时间到了,你一定会见到他的’。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一定会见到他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这个疑问,又持续了十年,整整十年。”
“那你后来见到你的父亲了吗?”
“我想…是的。”
言一看着眼前这个太像自己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你觉得,我像您吗?”
“你比我帅。”
“那是因为爸妈郎才女貌吧。”
言一半跪着在地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想要擦拭眼泪,却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你就在这里一动不动,一眼不眨吗?”
“是的。”
“就是为了这三道没有丝毫意义的破门吗?”
“只有我,能够守住这三道破门。”
“好吧…!”
言一瞳孔逐渐开始放大,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才相认的儿子要做的事情,歇斯底里的制止道:“停下,儿子!”
“我千方百计来到这里,就是带你离开的。”
“冷静下来,好吗?你不知道如果我松手了,会发生什么?”
“当深渊露出他的面目,凝视着他的人类想要填满他,可是人类根本不知道,深渊到底有多么的深不见底,他会吞噬人类周遭的一切,山峰,海洋,城市,文明,美貌,智慧,最终,人类。所有咎由自取的事情,都没有必要让任何一个人负责,所以,三个世界,你没有必要对任何一个世界负责!任何一个!”
“停下!”
“父亲,请让我继续,就算是为了,我那孤独成疾的母亲。”
你以为你拯救了世界,结果你连你最爱的人,都拯救不了,什么算是成功,什么又算是失败?终究无言。
整个屋子开始吹起飓风,长椅被掀翻,三道开着的门,连接着言一身体的光辉,注意断开…入界,人界,贰界,三股光亮,在言一倒下的一瞬间,交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如同火车压过铁轨一样,刺耳。
轰轰隆隆,整个小屋被光亮充斥,黑色,黄色,蓝色的光辉,交杂柔和,形成巨大的光球,小屋瞬间被炸开,然而父子两人,却安然无事。
“父亲,现在,我们两个才是独一无二的,除了母亲,再也不用对任何一个人负责了。”
“这是自私啊。”言一瘫坐着,看着周遭的天空,到处光亮乱窜,头顶的界限被慢慢击穿,居安花被掩埋,吹倒,是倾覆,却又是新世界的诞生。
头顶的界限终于变成碎片,慢慢的掉落外地,如同言一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开始崩坏。
“看吧,这是您一直不愿意让他现世的贰界。”
言一抬头看去,那破损崩坏的界限之外,是另外以前天空,漂浮在空中的堡垒,巨大的奇怪形状的飞舰……
“这就是门那边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母的安好,比什么都重要,我没有父亲您这么无私,我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所以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一家三口,简简单单的坐在饭桌上面吃个饭,对,就这么简单。”
“今后要面对的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们终将会送走母亲,再找到初生孩童的母亲,只要我们在相互身边,三界体质又如何,万众追杀又如何,那只是因为他们恐惧,恐惧他们没有的东西别人有,恐惧别人独有的东西会被别人用来伤害自己,可是从始至终,我们做过的,只是保护自己。”
言一慢慢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跪着的二十多年,已经远远丢在昨天。“新世界,算是开始了吧。”
“这,才是贰界。” 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