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艳阳高照,脚下是热浪滚滚。
行走在滚烫黄沙之上的云毅两人,就像是两名佛门的苦行僧,一路前行,一路修行。
头顶之上各自顶着一片巨大的树叶,避免眼光直射双眼,此时的他们已经是汗流浃背,可是脚步依旧坚定沉稳,体内神力缓缓流转,不断吸取空气中的至阳气息入体,淬炼魂魄。
按照鹿游原所说,这种荒漠中的至阳之气,用以砥砺神魂,清除神魂沾染上的阴邪污秽之物,有不可言语的妙用。
人的神魂容易被污秽之物悄无声息地侵染,平日里虽然不轻易发现,可是日积月累,在仙台境破境之时,积少成多的不起眼污垢,很容易被放大显化出来,成为阻碍修士破开仙台境的心魔,也是修行路上最终难以抵御的拦路虎。
所以在一开始踏足修行之时,便要时刻警惕,防微杜渐,每一阶段的修行,都要将自身心魂污垢清理干净,佛门有言,叫做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道长,为什么你先前会大发慈悲,居然让我对那群蛮兽手下留情?”一路沉默的云毅,终于还是忍不住向鹿游原问道,按照自己对于鹿游原的认知,这位卫道一脉的掌门人,向来都是除恶务尽,怎么对于那群蛮兽,会心生怜悯,实在是让云毅想不通。
“世道险恶,大道难行,每个人活在世间,都是一场艰辛的修行逆旅,为了他们心中所谓的证道长生,所有人都不得不争夺机缘,更有甚者,相互争夺,相互厮杀,这都是不可避免的,生存之道,终归是弱肉强食,其实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踏入轮回,总归还是能够以尽一种身份重新开始。”鹿游原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这一番话,听得云毅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实在是与鹿游原先前的言行,完全是背道而驰嘛。
看出了云毅脸上的疑惑不解,鹿游原继续解释道,“除非是十恶不赦之辈,或是性情阴毒之人,面对这种人,我们与之为敌,自然是要除恶务尽,否则的话,泛滥的同情心,会给我们留下隐患的,蛇蝎心肠的歹毒之辈,背后害人,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无谓的杀戮,只会让自身沾染不必要的业果,如果真的在心中埋下了肆意杀戮的种子,指不定哪一天在你修行之中,就会有心魔作祟,心智不坚者,则容易堕入魔道,毁了自身的前程。”
“凡事留一线生机,这也是契合天道运行的规律,不然的话,人人像你今天这般,惹了自己就赶尽杀绝,世道就乱了,各种族群也该灭绝了。”
云毅听到这里,终于是有所触动,心中默默思索其中的因果关系。
“佛门讲因果,读书人重规矩,可是他们有一条是殊途同归的,那就是教化世人。佛门弟子戒杀戮,教人向善。圣贤著书立说,同样引导世人心存仁德,杜绝行恶。”
“如果是先前那位方先生在场,我相信他也会在最后关头阻止你的。”
云毅心中有一根弦,猛然间被触动到了,一瞬间便感觉心中清明,深受教诲。
放眼望去,金灿灿一片皆是万里黄沙,景色单调,毫无生机。
偶尔能见到天空中一掠而过的巨大飞禽,往往也是留下一声悲壮地鸣叫声,在空旷的大地上,显得尤为刺耳。
滚烫的沙砾下方,时不时也会有生物探出头颅,随即又是迅速隐去。
在这种单调的背景之下,唯一印入眼帘的绿意生机,便只有零零散散的类似手掌直立的植物。
“道长,这种植物长得这么独特,简直就像是人族的手掌一般,它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名称啊?”云毅突然好奇的问道。
“这种植物是北域这边的特有植物,叫做‘仙人掌’,道爷我走了许多地方,几乎可以确定,从来没在别处疆域见过这种植物,至于世间万物,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鹿游原没好气地说道,显然觉得云毅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水平。
云毅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有些扫兴,还以为能听到某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答案,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关于‘仙人掌’这种植物,我倒是知道一些隐秘,关于它们的来历,那可是相当有缘由的。”混沌剑葫自己飞掠出云毅的体外,悬浮在云毅身前,言语中满是得意的说道。
听到它这么故弄玄虚,便是鹿游原的好奇心,也都被它一下子勾起来了。
“相传这是一位准帝的手掌所化。”
混沌剑葫第一句话,便是让云毅两人完全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觉得它是在胡说八道,没个正经。
“你们两人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用得着哄骗你们吗,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可是当年青莲大帝以无上神通,溯本追源才看到的内幕,你们还真以为是我自己瞎编的,我可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显然看到云毅两人质疑的眼神,混沌剑葫也是有些郁闷,只当是这两人孤陋寡闻,哪里能够比得上自己当年追随大帝一同四处征伐见识的多。
“那你继续说来听听嘛,我们也不是怀疑你说的话,只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多少觉得有些天方夜谭,距离我们这个层次,实在是太遥远了。”鹿游原赔着笑脸说道,“真是羡慕你,想来你当年,那定然是见多识广,同时也接触过不少人间秘事,我们这可是洗耳恭听啊,你就跟我们显摆显摆一下,让我们两人也沾沾光。”
听到这几句奉承言语,混沌剑葫显然心情舒畅,也就不再藏藏掖掖,继续抖搂一些秘事出来。
“当年北域一位人族准帝,为了冲击帝境,不惜将北域大地上的精气全部吸食,导致了这片大地之上,一夜之间变成了荒凉之地,生灵灭绝。”
“后来这位准帝失败了,帝境就如同是一道天蛰,无情地将他挡在了门外,不得更进一步,功败垂成之际,他才意识到自身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有违天道,最终他良知发现,散去一身修为和血脉精气,反哺这片土地,在此后的岁月里,北域这才缓缓恢复生机,慢慢出现了一些绿洲,不然的话,今日的北域,想来依旧会是一副寸草不生的荒凉光景。”
“后来呢,跟这些仙人掌有什么渊源吗?”云毅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这位人族准帝,似乎是为了赎罪,又或许是为了警醒后世之人,将自身的千手法相,化作了这一株株的仙人掌,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用以提醒世人,不要重蹈覆辙。”
“原本这些仙人掌的表面,有述说当年之事的文字,只是无尽岁月过去,很多东西都磨灭在岁月长河之中,如今这些仙人掌,已经彻底演变为寻常之物,没有了当年的作用。”
“当时青莲大帝行走在这一片土地上,机缘巧合之下,这才察觉到了这些仙人掌的奇异之处,不惜动用无上神通,从光阴长河之中,截取了一段昔日的河水,这才知晓了这些秘事。”
听到这种说法,云毅眼前一亮,整个人像是发现了某种不得了的秘密,一个箭步,立马冲到了一株仙人掌之前,仔细地打量着,最后更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砍断了一截仙人掌,就像是在其中藏有一桩天大机缘似的。
“小子,不用白费心思了,这些已经是沦为普通的植物,不可能让你发现什么秘密的。”混沌剑葫没好气的说道,觉得云毅实在是太丢人了。那一双泛着光亮的双眼,就像是色眯眯看着美人出浴一般,一脸毫无遮掩地贪婪之色。
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观察这截仙人掌之后,云毅这才意犹未尽地重新将它插在地上,一脸的失望,“还以为准帝强者幻化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得有收获,怎么就跟寻常植物一般,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见到这一幕,鹿游原也是满心地无奈,无言以对。
——— 帝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