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云毅并无大碍之后,鹿游原和异宝楼这对爷孙俩,皆是松了口气,直到此刻,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云毅,云毅也不打算在风雪城内泄漏秘密,这件事注定要成为悬案。
出了这档子事,异宝楼也是早早关门停业,反正向来都是冷冷清清,无人光顾,老人家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云毅公子,如果不急着离去,那么便随我到后堂,老奴私底下珍藏了一些好酒,想请公子喝一杯,聊表心意,也趁这个机会跟公子打听一些事,不知道能否赏脸。”这名异宝楼仅剩的老仆人,诚心诚意地说道,眼神之中,有期待,关于神火山脉的事情,他很想从云毅口中得知答案。
“老人家,你叫我云毅就好了,不用这般称呼我,不然我会觉得别扭的。”云毅被老人称呼为公子,着实有些不习惯。
“这位是我的朋友,鹿游原,鹿道长,我们这一路,相伴而行,到处历练,他就如同我的兄长,希望老人家不要见外。”
“臭小子,占我便宜是不是,我们之间的辈分可差的远了,怎么就成你兄长了,我这大半辈子白活了不是。”听到云毅的介绍,鹿游原佯装怒意,笑着打趣道,倒也没有真的跟云毅计较。
面对这位异宝楼的老仆人,鹿游原也没有失礼,对着老人抱拳行礼,“先前在楼外,已经听说了老人家的事迹,这么多年来始终对朱雀一族不离不弃,一片赤诚,值得我们这些晚辈敬重。”
“过奖了,着实是愧不敢当。”老仆人有些诚惶诚恐,“道长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想来也是天纵之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老仆人恭维道,既然是云毅的朋友,那么他对鹿游原的态度,自然不会太差,给足了面子,更何况对方言语之中的真诚,让老人很是欣慰,自己这么多年默默地付出,还是有人赞赏和认可的。
“老奴姓魏,你们称呼我老魏就行了,公子的母亲是朱雀一族的族人,那么公子也算是我的半个主人,这点尊卑之礼,还是不能乱了。”老人笑着说道。
“您又来了,您要是在这样,异宝楼我们就不逗留了,现在就走,免得让我们呆着不自在。”云毅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样吧,我们叫你魏爷爷,你就叫我们名字可以了,跟我们这,不用太过计较。”
“行。”老人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便是朗声笑道。
“爷爷,你都没有介绍我呢?”在一旁的小姑娘,见到三人并没有理会自己,显得有些焦急,忍不住嚷嚷道,“两位大哥哥,我叫怀恩。”
小姑娘望向云毅的眼神,有着毫不掩饰地崇拜,先前云毅挺身而出,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位英雄,况且还是一名长得很俊逸的英雄,小姑娘满心欢喜,只觉得能够跟云毅说上几句话,那就真的是心满意足。
“这不是我们的小女侠吗?刚才你正义凌然地呵斥那三名歹人的英姿,我可是印象深刻,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云毅笑着打趣道,小姑娘的性格,让他想起了桐瑶,神灵谷内常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妹妹,两人似乎一样的古灵精怪。
“原来你叫做怀恩,好名字,好听。”云毅称赞道。
听到云毅的称赞,小姑娘神色有些得意,笑嫣如花,“这是爷爷给我取的名字,常怀感恩之心的意思,我也觉得很好听。”
老人见到这一幕,也是有些感怀世事,“这孩子也是苦命之人,当初家族惨遭灭顶之灾,是一名仆人将她护送到了风雪城,恰好在异宝楼外被我遇见,见不得苦命之人,这才收养了她,这一转眼,都多少年过去了,岁月无情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无忧无虑地长大。”
“爷爷,不许你再说这种丧气话,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怀恩就你一个亲人,你难道忍心抛下我,让我独自一人在这世间吗?我不答应。”小姑娘两腮气鼓鼓的,很不满意老人的那些感慨,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吉利,如果真的成真了的话,这才是她难以接受的现实。
“好好好,不说了,爷爷再也不说了。”老人笑道,有些无奈,不过孩子的心意,他还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很是欣慰。
“走吧,赶紧请两位大哥哥到后堂去,你去帮爷爷拿坛酒来,爷爷要和两位大哥哥喝一杯。”老人催促道。
“好嘞!”小姑娘完全一副掩盖不住的喜悦之情,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在了云毅他们的眼中,也不知跑到哪个角落去拿酒了。
云毅和老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
在异宝楼的后堂之中,云毅和鹿游原陪着老人落座,小姑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忙前忙后,说是要张罗一桌家常便饭,好让云毅两人和爷爷一起喝个痛快。
在一番客套寒暄之后,老人终于是神情激动,嘴唇略微颤抖地问道,“云毅,你去过神火山脉的朱雀族地,可曾见过族长,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好?”
老人当年正是被当时的族长所收养,恩情未曾忘,如今依旧是时刻念叨着他老人家。
云毅能够感受到老人内心深处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情绪,并没有跟老人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回答道,“族长老当益壮,依旧健在,似乎前不久刚刚出关,境界稳中有升,如今已是仙台六层天的境界。”
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咧嘴一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族长功参造化,如今更是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可喜可贺,朱雀一族复兴在望。”
“族中其他老一辈族人呢?”老人好奇地问道,对于神火山脉族地内的情况,他始终牵挂在心,念念不忘,老人在朱雀族内长大,早就将朱雀一族当成是自己的家人。
“听说许多老一辈的族人,为了年轻族人的成长和造就更多的年轻力量,几乎都选择了献祭,用以激活年轻族人的血脉之力,可以说大多数都已经陨落了。”云毅如实说道。
对于这个消息,老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听完之后,愣愣出神,久久无言,一双浑浊的眼眸之中,有回忆的的神色浮现,复杂且闪烁不定。
“魏爷爷,你不要太难过,那些长辈并没有白白牺牲,他们死得其所,正是由于他们的奉献,如今族内,年轻强者辈出,潜力无限,更是有三名后辈踏足仙台一层天,很了不起了。”云毅安慰道,生怕老人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当年前往魔域的炙炎小叔祖也返回家族,如今的朱雀一族,可谓是蒸蒸日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北域大地之上,人人都要再一次震慑于朱雀一族天阶十凶的名头之下,再也无人胆敢小瞧朱雀一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人激动地无以复加,双手紧紧抓住云毅,久久不愿放开。
当年炙炎许多同辈的兄弟,大多都是老人看着长大的,只是后来老人常年驻扎在风雪城,对于后来没能跟随那些小家伙一同征战魔域,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块心病,郁郁寡欢,如今还有人活着回来,老人也是感慨万分,许多感受,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太过苍白无力了。
小姑娘很快便张罗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又端来了一坛美酒,然后坐在一旁,她知道没有自己说话的份,所以便静静守候在一旁,默不出声。
鹿游原亦是没有打扰他们两人,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云毅和魏姓老仆人从朱雀一族慢慢地聊到了云毅自己身上而来。
“孩子,你的母亲虽然是朱雀族人,可是我用秘法观你体内血脉,一身血脉之力却并不浓厚,要知道关于天阶十凶的血脉之中,那可是有属于该族独有的本命神通传承,只要血脉之力能够激活复苏,那就能够接受传承,想来你如今的境地,还差的远吧。”老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魏爷爷,确实如你所想,我体内的血脉之力稀薄,还完全没能窥探到朱雀一族的本命神通,不过炙炎小叔祖传授了我如何精纯血脉的功法,我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够激活体内的朱雀血脉之力的。”云毅坦诚说道。
“今日能在异宝楼相见,那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有一物相赠,希望你坦然受之,不为别的,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你能够成为朱雀一族的一名生力军,也算是我为朱雀一族增添一份希望。”老人笑着说道,只见到他凭空一抓,手中便是出现了一尊小巧玲珑的羊脂玉瓶。
“魏爷爷,这是什么?”云毅好奇地问道。
“这是当年朱雀族人撤离风雪城之时,一位主事的强者炼化自身的一滴真血,原本他的意思是希望利用这一滴真血,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能够让我续命用的,也是希望我能活到朱雀一族重新君临北域的那一天,只是老头子我命硬,这么多年来,一直生龙活虎的,所以这一滴真血,也就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如今更是用不上。今日,我便将这真血赠送给你,配合炙炎的功法,相信你的体内血脉之力,会进一步得到精纯。”老人耐心解释道。
“这可使不得,魏爷爷,晚辈我怎么能够接受你这么贵重的馈赠,万万使不得。”云毅急忙推脱,他觉得无功不受禄,况且这一滴真血的珍贵程度,他心知肚明,更加的不愿意接受。
“少年人怎么一点都不爽快,老气横秋,这样可不行,老头子我可有点不喜欢。”老人慢悠悠地说道,他打定主意的事情,从来可没有改变的可能,当年不愿离开风雪城,执意要留守在此便是如此,如今他想要赠送朱雀真血,亦是如此,你要或是不要,他可管不着。
只见到他说完这一句话,口中轻吐一个“定”字。
言出法随!
异宝楼内,空间如同是静止不动,云毅和鹿游原,还有小姑娘怀恩,三人皆是静默不动,无法动弹。
“砰”的一声,老人轻轻将手中的羊脂玉瓶打开。
有一团依旧璀璨耀眼的鲜红血液缓缓浮现,隐约之中,能够见到血液之中有一头朱雀在翱翔,长鸣不止,震撼人心。
老人眼神复杂地盯着云毅,最终毫不犹豫地将这一滴真血,猛然打进云毅的心头处。
一切又恢复正常。
“魏爷爷,你这又是何必呢?”云毅恢复自由之后,焦急地开口问道,他心里并不希望老人这般自绝后路,完全不为自己留一点希望。
“孩子,无需多言,有些希望,还是得留给年轻人才是最正确的。你们还年轻,将来充满无限可能,而老头子我已经看得见末路了,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老人笑着说道,率性洒脱。
事已至此,云毅知道多说无益,已经无法再将体内的真血取出,便只能听从老人的安排。
“魏爷爷,你的大恩,云毅没齿难忘。”
“是朱雀一族的大恩,希望你将来能够记得,不要本末倒置了。”老人笑着打趣道。
“记住了。”云毅重重点头道,他知道老人这么做的目的,无需直白的说出来,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一场简单家宴,最终宾主尽欢!
——— 帝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