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废墟之中发生的一切,云毅虽然肉身被死气侵蚀,不得动弹,只能依靠阴阳源海的流转,将死气磨灭,等待重新夺回对肉身的掌控,可是他的神识依旧能够洞悉周围的情况,相对于其余五感的暂时消失,这是云毅陷入困境后的唯一好消息。
既然一切尘埃落定,云毅也心中大定,也相信鹿游原能够应对自如,他便不再关注外界的情况,全身贯注的对付体内肆虐的死气。
鬼修虽然被鹿游原一剑洞穿眉心,彻底死绝,可是这片区域中的孤魂野鬼,由于怨念太深,加上那名鬼修布置了一座阵法,隔绝了阴魂的流散,所以在鬼修被击杀之后,这些孤魂野鬼也开始从先前躲藏的各个角落飘荡出来。
感受到鹿游原的凶狠气息,大多数鬼魂都瑟瑟发抖得不敢靠近,游荡一圈之后,依旧乖乖地躲在他们自认为安全的阴暗角落,不时地打量着这两名不速之客,心怀戒备。
对于鹿游原能够击杀鬼修一事,他们既感恩他,觉得这是为他们报了大仇,同时也是打心底畏惧他,生怕他一视同仁,将他们这群孤魂野鬼也给收拾了。
鹿游原并没有在意这些孤魂野鬼流露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眼神,人鬼殊途,人死灯灭,既然遭受了这种厄运,那就乖乖认命,祈求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上这种无妄之灾。
如果真的要怨恨,那就只能怪老天爷太无情,造化弄人。
人心险恶,险恶的往往不止人心。
人死而成鬼,可是人心怨念却不会有所改变,即便是以鬼魂的形式存在,依旧是恶毒的。
在这片废墟之中,隐约有鼓噪之声若隐若现,不绝于耳,阴森森的,有朦胧迷雾从地面升起,迅速蔓延开来,逐渐向鹿游原和云毅所在的区域翻涌而来。
显然,有不少亡魂积怨已久,怨念深重,对于鹿游原这名间接替他们报了仇的恩人,并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看这阵仗,似乎是要恩将仇报,要顺便将鹿游原和云毅两人永久的就在这里,跟他们一样,做那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有些人,永远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活得比自己幸运,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心中的恶念,同样不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一同烟消云散。
一旦有机会为恶,这样的人,永远都是做得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而且会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我劝你们还是要有敬畏之心,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之间无冤无仇,而且我还替你们报了仇,杀了那名鬼修,你们这般声势浩大而来,可不像是要来报恩的。”面对这汹涌而来的迷雾,鹿游原眼眸有精光闪烁,对于躲藏在其中的鬼魂,看得是一清二楚,语气冰冷的说道。
“为何上苍如此不公,我们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居然要让我们承受这种灭绝之灾,我们不甘心,不甘心。”有沙哑的嘶吼声从迷雾中,若隐若现得飘荡出来,情绪激动,语气充满怨恨。
“佛门有言,前世因,今世果,善恶有报,既然结局如此,何必纠结不放,还要继续为恶,倒不如早日投胎,来世说不定能够安享善果。”身为修道之人,鹿游原对于佛门学说,同样是精通,此时也是好心劝说。
“我们肚子好饿,我们想吃肉。”依旧有阴森森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来,“先让我们吃饱了,我们这就上路,前往地府投胎转世,你就好人做到底,贡献出一身鲜肉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面对这注定是要纠缠不清的孤魂野鬼,鹿游原终于是狠下心来,不再废话,眼神冷冽,一身气势逐渐攀升,对方识趣的话,就此退避,双方相安无事,如果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他铁石心肠。
面对鹿游原的示威,躲藏在迷雾之中的鬼魂也毫不畏惧,干脆是驱散了迷雾,显露出了真身。
在鹿游原的视野中,为首者,是一具无头鬼魂,应该是被人活生生摘去了头颅,一身怨念显得尤为浓烈。
只见他一只手抱着被人摘掉的脑袋,而那颗脑袋上,嘴唇微动,恶毒地说道,“为什么你们可以不用死,上苍太不公平了,你们还是下来陪我们吧,要死的话,大家一起死才合理。”
“冥顽不化!”鹿游原不带烟火气的吐出四个字,随即一只手握住诛魔剑,昭示了自己的态度。
在另外一个方位,有一名女子,身着单薄白衣,死死地盯着鹿游原,一对鲜红的眼珠子,不断有血迹渗出,流淌在苍白的脸庞上,很是突兀,也十足的瘆人,在鲜血流淌而出的瞳孔中,有密密麻麻地虫子不断地爬进爬出,就像是将她的双眼当成了巢穴,异常恐怖。
有一名看不清五官的男子,脸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血色棉布,让人瞧不见耳鼻眉眼口,而他的四肢,竟是腐烂不堪,血肉模糊,让人见之都会忍不住发呕。
还有许许多多瘆人的污秽鬼物,人头攒动的拥挤而来,皆是怨念深重,心智扭曲之徒,不甘心踏入轮回,凭借恶毒心性,准备为恶人间。
鹿游原眯起眼,眼神深远,对于这群鬼物的行径,其实他并不会感到陌生或是觉得愤懑。
这些年,自他从师尊手中接过诛魔剑,踏上诛邪除魔卫道之路之后,他对于这些阴毒鬼魅或是邪恶魔宗之徒,对于他们的心性,其实早已是习以为常。
如果真的冥顽不化,那就是一剑斩杀的结局,丝毫不会有同情之心。
他此时的眼神,更多的是放在了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眼神充满敬畏的那些鬼魅,很多蹲靠在破败墙根底下的鬼魅,神色痛苦,又或者是脸色悲凉,口中有呜咽声,陆陆续续地飘出,随风飘散,像是在诉说他们心中的悲苦。
鹿游原虽然痛恨鬼修和那些阴毒的鬼魅,可是对于那些并不打算为恶的鬼魂,他其实还是心中同情他们,对于他们遭受的这一场无妄之灾,深感同情和怜悯。
就在此时,一群鬼魅骤起发难,对鹿游原和云毅心生歹意的阴物,全都蜂拥而上,就像是要将这两人,活生生撕咬成碎片。
一个个咬牙切齿,丑态毕露。
“伏法!”
鹿游原冷喝一声,就像是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天音,贯穿了天地玄黄,照耀了万初之源,划破了古今未来。
诛魔剑在他的驾驭之下,同时飞掠而出,面对这些邪恶鬼魅,诛魔剑天生克制,一往无前。
在诛魔剑的身后,有一尊神像浮现,这是诛魔剑温养出来的一尊剑灵。面对这些阴邪鬼物,它自主浮现出来,神威凛凛。
面对这群不知好歹的鬼魅,诛魔剑毫不留情,雷霆之威爆发,裹挟着滔天威势,斩邪除魔。
黑雾翻涌,此时的废墟之中,哀嚎声不绝于耳,那些不听劝阻的来犯鬼魅,如同被割麦子一般,在诛魔剑所到之处,全都如同烟消云散。
诛魔剑,天生就是为这种场面而生,不费吹灰之力。
当最后一头试图逞凶的阴物被诛魔剑一剑洞穿身躯而过,化作点点光雨消散在天地之际,这片区域顿时陷入了沉寂。
鸦雀无声!
鹿游原适可而止,对于那些身世可怜,躲藏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阴物,他并没有一并赶尽杀绝。
彼此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 帝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