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九在金忠那里得知,两人此时所在的地方,其实是孔雀河庞大的地下河道体系中的一小部分。在罗布泊干涸之后,孔雀河的流量也慢慢减小,而孔雀河那庞大的地下支流,也随之慢慢干涸,加上沙漠戈壁中的特殊气候,就出现了地表之下一个个庞大的空洞。恰好为楼兰人建造楼兰地堡创造了天然条件。
金忠研究后的结果,就是沿着孔雀河的地下河道一直往尼雅的方向走,应该便能找到当年楼兰人所建的楼兰地堡,还有被将军窃取的将军墓。
在金忠的带领下,两人穿过这座小型的“假”地堡,在另一端的尽头找到了一条狭窄的洞口,重新回到了雅丹巨坑之上。
帐篷里,没有任何变化,与宝九离开时一模一样。
“晓兔跟马学成……”宝九一脸苦笑,看着金忠。
“他们俩应该都没事。”金忠脸上倒是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我的计划他们都知道,晓兔在那个无面人手上,暂时不会有事,那人应该是要用晓兔当作筹码,来跟我们谈判。至于学成,他是我一位老师的儿子,很聪明,功夫也不错,只是有些胆小,他见你不管他,估摸着也不敢一人下去,可能会找地方离开,直接循着这条孔雀河的地下河道去尼雅方向。”
宝九点点头,却忽然想起之前跟马学成看到的那座巨大的城堡:“对了,我跟马学成在‘下湖’之前,曾经在远处看到一座很大的城堡,有点模糊,像是幻觉,会不会就是那座真正的楼兰地堡?”
“什么方向?”金忠反问。
“如果当时指南针没错的话,是正东方向。”
“那就不是……”金忠沉吟道:“尼雅是在西面的,不会在正东。不过,倒是有可能向你说的,是类似海市蜃楼的幻觉。”
宝九点点头,却也想不起还有什么线索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钟,外面差不多有四十度,两人躲在帐篷里,吃了点东西,决定再等一晚,或许马学成跟晓兔会找回来,明天一早,再沿着孔雀河的地下河道向尼雅方向走。
连续几天的折腾,饶是身体不错的金忠与宝九,也都满身疲惫,吃完了一顿饭,稍微收拾了下,便躺在睡袋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很沉。
宝九做了好几个梦,梦中有晓兔,还有照片上的那两具尸体,但是梦境的转换速度很快,一个接一个,他根本记不住上一个梦的具体内容。也不知做了多少个梦,他终于有些倦了,翻了个身,慢慢醒了过来。
耳边传来一阵“当啷当啷”的驼铃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
宝九慢慢睁开眼睛,朝金忠的方向看去,却见金忠不知何时离开了,不知所踪。
妈的,我是来玩捉迷藏的么?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失踪?!
宝九在心底大骂,却忽然发觉外面天色已晚,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钟了。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驼铃声已经到了帐篷口,宝九急忙起身,心想是何人会在此时来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警惕地慢慢走出帐篷门,顺手抓起了系在手腕上的狼眼手电照出去,就见十米外,一头单峰驼正缓缓朝自己这边走来,脖子上戴着的驼铃随着它的动作“当啷”作响,在它的背上,侧坐着一人,黑乎乎的,像是披着大衣,看不清模样。
“谁啊?”宝九观察间,骆驼已然来到了身前一丈远,那骆驼也停下了脚步,他便张嘴问道。
驼背上的人缓缓下来,正过身子,宝九顿时一惊:这人披着一身的蓑衣,连帽下的那张脸黑乎乎的,看不到任何五官——竟然是无面人!
这人,怎么不偷袭了,反而大摇大摆找了过来?!
“喂,之前在下面,你不是都露了眼睛么?干嘛又给蒙上了?”宝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还有,晓兔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无面人没有回答,反而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帐篷里,似乎无视宝九的存在。
宝九吃瘪,心里也知道这是个大活人,只是比那邪尸还让人琢磨不透,扭头瞪着坐在帐篷里的无面人:“我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何目的?之前偷了我的龙刻玉牌,还接连偷袭我,更是将晓兔掳走,你若还是一言不发,就别怪我动粗了!”
在帐篷中那盏昏黄的小灯下,无面人的黑面罩被照的有些诡异,听到宝九的威胁,却仍然不言不语,视若无物。
宝九彻底怒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不能如此被人轻视啊,向前迈了一步便要出手,却见那无面人从怀里摸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身前。
“什么?”宝九皱了皱眉头,搭眼看去,见无面人取出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片,上面刻着几个不认识的字符,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龙刻玉牌的图案。
宝九心里一阵打鼓,不知这人拿出此物是何用意。
无面人见宝九不吱声了,朝他伸出手指了指那块木片,又朝他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你连这个都看不懂,我就懒得跟你说话了。
宝九也是一脸苦笑,心知此人眼下并没有恶意,看这样子,似是在等教授回来。
“怎么了?”
说曹操曹操到,金忠不知干嘛去了,可能听到了这边的驼铃声,急急忙忙奔了回来,看到坐在帐篷里的无面人,也是一怔。
“这是?”金忠很快就定下心神,笑嘻嘻地走到了无面人对面坐下,瞅着他。
无面人仍旧不说话,只是指了指面前的那块木片。
金忠小心翼翼拾起,摆在手心里细细看去:“佉卢文的佛教字符……您是在哪里得到的?”
无面人摆摆手,指着木片又指了指金忠,随后伸出了五个手指。
这意思,是要卖给金忠。
“五万?”金忠试探性地问道。
无面人点点头,金忠扭头看了一眼宝九,伸手在背包里掏出了手机,当即给无面人转了五万块。
那无面人当即起身要走,金忠在后面叫住了他:“朋友,你我素未谋面,也算萍水相逢,晓兔,就是你带走的那个丫头,还请多多照顾。”
无面人没有回身,只是微微点头,便迈步走出帐篷骑上骆驼,伴随着“当啷当啷”的驼铃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就这么放他走?”宝九有些咬牙切齿。
“那还能怎样?”金忠露出一丝苦笑:“此人下盘稳如磐石,步伐却很轻盈,五指关节凸起,一看就是个外家高手,真要强留,还真不一定留得住。况且现在晓兔在他手上,他又没有恶意,我们没必要跟他翻脸。”
宝九点点头,心想还是教授观察得仔细,虽然之前无面人多次偷袭自己,但是自己也明白,此人功夫了得,就算正面交锋,自己估摸着也没几分胜算。
“这个东西……”金忠看着摆在手心的那块木片,若有所思。
宝九走上前仔细看去,见这块不规则六边形的木片差不多有掌心大小,浑体幽黑,薄如蝉翼,看上去很轻,却又似坚如玄铁。看上去,这木片绝不会仅仅值五万块。
“教授,你认识这几个字符?”宝九问道。
“认识,但不知其意。”金忠点点头:“之前我在一本古籍中整理出了一些佉卢文字,这几个,都是佛教用语,是刻在寺庙中的,但是具体意义,无从考证。倒是这块木片本身,我看不出是什么树种……”
“这无面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宝九有些无奈:“直接把目的说出来不就得了,这绕来绕去的,心累啊!”
“呵!”金忠轻笑了下:“丝路这两个字,现在已经没那么简单了,我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要谨小慎微,若是一步走错,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自讨苦吃。”宝九一阵无语。
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就没什么食欲,只是体力脑力耗费过大,不多时就会感觉到饥饿。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钟,仍不见马学成的踪影。宝九觉得金忠有那么一丝焦急了,不过表面仍旧淡定,思来想去,他也觉得没什么好主意,索性也就不言语了。
一过凌晨,两人不再等待,钻进睡袋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停当,便骑着宝九跟晓兔还有马学成来时的那两头骆驼循着孔雀河的地下河道往尼雅的方向走去。金忠将自己的那头双峰驼留下来,系了个活扣儿,若是马学成能在一天内找来便可以骑走,若是不能,这骆驼也能自己挣脱开,不至于死在这里。
“咱们不找孔雀河的地上河道?”宝九跟着金忠骑行了两个小时,绕过了下游的孔雀河,就再也没见过地上河流。
“孔雀河是没有任何地上支流的。”金忠头顶遮着一块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黄布,可即便如此,长发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了脸上:“但是,这条河能够多年不断流,凭借的就是强大无比的地下支流系统,当然,最近这些年,也大不如前了。我收到了老余寄来的材料,里面有一些地图,我解密出来,就应该是孔雀河的一条地下支流干涸之后留下的空洞。咱们还是选择相信老余,先走走看吧。”
宝九应了一声,天热难耐,也不再言语。 丝路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