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亿年事已高,当晚喝得酩酊大醉,被安排在靠近赵婉明居处的客房休息。黄羡怕老人家有闪失,和赵婉明守候在床边直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赵天亿从醉梦中醒来,觉察到女儿和黄羡守在床边,意识到自己昨晚喝醉了,心里不禁产生无限感慨:年轻时千杯不醉,没成想才上了几岁年纪,多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在年轻人面前失了脸面。
想起黄羡,老头儿有点兴奋。他看出自己姑娘对黄羡有意,让女儿嫁给黄羡,老头打心眼里满意。如今天下大乱,刀兵四起,不给女儿找个独当一面的好男儿做女婿,自己怎么能放心。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武功、有见识,还生得一表人才,选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那是再好不过了。
黄羡觉察到赵老英雄已经醒来,怕自己在这里妨碍老人家和女儿说话,便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间。
“明明!”赵天亿发现黄羡退出房间,便一下子坐起来,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连忙抬起手摸了摸额角,叹息道:“哎!爹真是老了!”
“爹,你不舒服?”发现爹爹醒来,赵婉明赶紧上前问候。
“没关系!”赵天亿看着女儿,双眼又充满了亮光,“孩子,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可想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话没说完,老头儿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离开爹了。”赵婉明心疼起爹来。
“好啊,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我两个弟弟好吗!都长高了吧?”说起一家人来,赵婉明想起了两个弟弟,母亲去世早,两个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一两个月不见,心里自然非常牵挂。
“他们可想你了,跟我回家吧,就今天!”
“爹,我的腿伤还没好,怕路上……”离开涂家铺,也就等于离开了黄大哥,赵婉明内心很纠结。
“你舍不得离开你的黄大哥!”赵天亿一下子说破了女儿的心事。
“爹!”女孩儿家脸皮薄,赵婉明嗔怪父亲口直。
“黄羡是个好男儿,爹也很喜欢他!”赵天亿看着女儿羞红的脸颊爽朗地笑起来。
“爹!人家有妻子!”赵婉明心里酸溜溜地。
“不是死了吗!”
“在胡人的劫掠下失散了!”
“这还不一样吗!放心吧,明明,有爹爹给你做主!”
“爹!”赵婉明开心地笑了,脸颊挂着些微羞涩。
吃完早饭,赵天亿向黄羡告别,赤龙堡的事还时刻牵挂着他的心。
黄羡也不挽留,只是恳请老英雄,让赵姑娘留在这里养伤,待腿伤好了以后再由他亲自送回赤龙堡。
赵天亿和女儿会心地对看了一眼,先是装作恋恋不舍,最后才勉强答应。
临行前,赵天亿重新把两家人马共同行动,对付拓跋部的谋略向黄羡交代了一遍。
黄羡怕老英雄路上会遇到胡兵,吩咐部将薛满率领五百寨丁护送老英雄。赵天亿坚决推辞不受,就于马上与黄羡拱手而别,带领自己的几十堡丁绝尘而去。
再说王道人,身负重伤,逃离帅府,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
他箭伤发作,疼痛难忍,再也无法在房顶飞纵跳跃,便顺着一棵大枣树溜到地面,穿街过巷,向西城门走去。
王道人脚下步伐越走越慢,越来越吃力,伤口四周开始肿胀,隐隐发麻,血流不止。
他着实吃惊不小:看来箭上有毒,恐怕自己凶多吉少。
这时胡兵已经杀进城来,他们都杀红了眼,虽然都认识王道人,但没人理会他。混乱中,王道人无法找到拓跋雄,也得不到胡兵的救助,只好从西门出城。
王道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拓跋大营。忽然,他发现从西北侧杀来一队人马,灯球火把映照下,这支人马一部分朝刘家堡杀来,一部分却径直杀向拓跋大营。
“这肯定是刘家堡的援兵!”,直觉告诉王道人,拓跋大营不能去了,得另找地方疗伤。
西门城外堆积了很多胡兵的尸体,王道人就趴在里面装死,待这支人马杀进刘家堡西门,他便绕过胡兵大营,进入了西面山林。
他急需找个僻静的所在救治自己的箭伤,他知道西面山林不远处就有一个山神庙,虽然破败不堪,但隐秘安静,正好用来运功疗伤。
王道人进得庙里,回身将庙门掩上,抬头看时:殿上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前面摆着一张供桌。他顾不得顶礼神灵,便据地而坐,然后脱下外面袍服铺在地上。
王道人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大喝一声:来!
他睁开双眼,掀起面前的衣服,见衣服底下什么也没有,便叹了口气。略一沉吟,他重新铺好衣服,闭眼念咒。少许,又大喝一声:来!这“来”字刚出口,就剧烈咳嗽几声,然后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便栽倒在地。
这时,天色已放亮。
晨光下,山神庙里一片死寂。
王道人昏死在地上,好久没有动静。忽然,从神座后面转出一个人,他来到王道人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抬手将铺在地上的衣服掀开,便一下子坐在地上:衣服下面竟然有两个小药葫芦。
此人正是刘强。刘强心软,不忍心杀戮汉人,刘家堡城破之后,他就趁乱溜出了城,他不敢回胡兵大营,打算先在山林里躲一阵,待战事结束,再找拓跋雄交差要解药。进山后,刘强辗转来到这个小庙。
刘强躺在地上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山门外有脚步声,便爬起来躲在神像后面偷看。
王道人坐在地上闭目念咒,刘强都看在眼里,但天色微明,他并没有立刻认出王道人,也不知道王道人在做什么。
王道人昏死过去后,刘强上前探查,才认出他来,当看到衣服下面的药葫芦时,刘强才蓦地明白过来:王道人凭空从衣服底下变出两个药葫芦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遁术,刘强从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的事情,一惊之下,竟然跌坐在地上。 乱世双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