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溪流岸边的空地上,张璇正在披发作法。
他将一张朱砂书就的纸符点燃烧成灰烬,然后双手相对,隔空向纸灰轻轻一挤一提,随着他的动作,纸灰噗地一声慢慢升起,约升到张璇双眼平视的高度,便悬浮不动了。
张璇双眼凝视着纸灰,两手相合,开始叠指念咒。
作法完毕,张璇散开手指上的诀印,纸灰立即随风飘走。
王道人见师父脸上挂着笑容,赶忙近前询问:“师父,今天蛇妖的情况怎样!”
“毫无反应,蛇妖已经毙命。只剩黄羡了,明天中午再作一次法,我们就前去复仇。”
王道人和红脸道士非常兴奋,他俩早就憋着一股劲,准备手刃黄羡师徒,为自己和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黄羡火烧道观离开后,张璇就带着两个弟子还有小男孩返回了道观。
栖云观已被烧成一片废墟。
看着道观黑乎乎的残垣断壁和累累白骨,张璇师徒对黄羡直恨得咬牙切齿,发誓定要亲手杀掉他,以雪毁家灭门之恨。
师徒几人暂时就在山谷溪流岸边搭了三个草棚用来遮风避雨。
晚饭后,黄羡叮嘱黄江严加警戒,防范张璇师徒乘夜来袭,既增加夜间巡营的军士,也增加暗中埋伏的弓弩手。
赵天亿见女儿安然无恙,便打算连夜返回赤龙堡,无奈黄羡极力挽留,再加上女儿思父心切,固执地要他留宿一夜,他不忍拒绝,遂答应留了下来。
白天,大家都在讨论如何对付张璇师徒的事,黄羡并没有机会和赵天亿谈论军国大事;赵天亿同意留宿军营,黄羡非常高兴,邀请他和自己同榻,以便乘机向他请教天下大势。
“伯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目前,刘国和广固段氏还在观望,并没有出兵相助拓跋雄的迹象。”
“拓博部落驰援拓跋雄的救兵已被我们杀退,他势单力孤,已成瓮中之鳖,如果没有其他变数,消灭拓跋雄已指日可待。”
“恐怕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请伯父指教!”
“现在河南形势日渐明朗,武装力量主要分为两派,一是以张遇为首的汉人势力,一是以刘国为首的胡人势力;张遇是冉闵封的豫州刺史,刘国是石虎的得力干将;冉闵得势后,悍然颁发杀胡令,天下各族胡人纷纷遭殃,无不视冉闵为仇敌;这种背景下,李祚和拓跋雄的战事,刘国和张遇怎能袖手旁观!”
“伯父是说两家都在坐山观虎斗!”
“我是这么认为,现在各方最缺乏的就是粮食和兵源,宛城地方不大但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吞下这块肥肉,则意味着实力大增,当李祚和拓跋雄杀得两败俱伤时,两家就会趁机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我觉得张遇和刘国之间会有一战!”
“是早晚的事!”
“伯父,冉闵能不能稳定住局势?依我看,驱逐胡人,廓清中原,只能指望着这位汉人英雄了。”
“能不能稳定住局势,取决于天下豪杰愿意不愿意响应他的号召,据说冉闵杀掉石鉴,建立冉魏时,张遇率先响应拥护,所以才被冉闵重用,封为豫州刺史,并把平定河南的重任委托给他。”
“那我们应该支持张遇才是,只是不知道这位张刺史可靠不可靠!”
“日久见人心,可靠不可靠只能等待时间来检验,当下最要紧的是抓住时机消灭拓跋雄,这个胡狗屠杀了我们何止万人,这次绝不能放过他!”说这话时,赵天亿双睛闪烁着复仇的怒火。
两人最后约定,密切关注战局,一有变数立即相互通告,待时机成熟,双方协调行动,一举消灭拓跋雄。
黄赵两人畅谈天下大势谈得非常投机,不知不觉中,已经天交四鼓,两人这才卧床少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赵天亿告辞返回赤龙堡;黄羡安排黄江整顿人马,自己则在寝帐内静养。
时近中午,大家心里都非常担心,害怕黄羡内伤再次发作。尤其是小芙,她想起在琉璃净土求药时,亮人让她观想受伤者的伤情,而自己观想出来的形象并不是黄羡当下的样子,亮人依据这不准确的信息开出的药方未必能使黄羡完全康复。
小芙心里忐忑不安,就翻看从觅厉法师那儿带来的《佛说大灌顶神咒经讲记》,以转移注意力。这本书是觅厉法师升座说法的讲稿与解答听众所提问题的结集。
“娘,经上说东方琉璃净土没有三恶道,我记得好像在那儿看到过飞鸟,是不是我记错了?”小芙看到讲记上说,东方琉璃净土没有畜生,想起自己在净土的所见所闻,便心生怀疑。
“东方琉璃净土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愿力所成,那些鸟应该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变化成的;佛经上说,东方琉璃净土功德庄严,和西方极乐世界一般无二,西方极乐世界也没有三恶道,那儿的白鹤、孔雀、鹦鹉、舍利、迦陵频伽等鸟,都是为使法音宣流,阿弥陀佛变化所作。”
满慈夫人根据自己对西方极乐世界的了解给女儿解释东方琉璃净土的情况。
“娘,那儿真美,土地都是一色儿的琉璃,道路宽阔平整,路边以黄金为界,宫殿楼阁都是七宝所成,无处不闪耀着祥和的光辉,每个人都生得端正圆满,没有丑恶之别,人世间要是这样该多好!”小芙对东方琉璃净土众生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人世众生如果都以药师佛为榜样,娑婆世界何愁不立时化为净土!”满慈夫人也颇有感慨。
“娘,我求药时,许下了大愿,要弘扬药师佛的济世妙法……”
恰于此时,忽见赵婉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姨娘,芙姐,不好了,黄大哥内伤又复发了!” 乱世双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