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庆山自杀死的当天,王庆山的尸首被白宝国他们花高价“买”了回来,据说白道要求的价格是真正的一个天价,可白宝国却跟九龙东他们没半点吝啬,凑足了钱就去把王庆山的尸首领回来了。
说起来也真是挺悲哀的,一个城市的东北王,竟然到了死的那天,还得靠外人来给自己办葬礼,自己的兄弟朋友全都跑路了,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当然,他们不是不敢回来,也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他们都清楚,要是自己再不知好歹的回了海城,下场绝对就是被仇家弄死。
《东北帮》在新河区扬名立万了二十几年,结下的仇家不计其数,光是在得知王庆山被捕的那天,《东北帮》的场子就被那些平常潜伏在暗处的仇家们,扫掉了四分之一。
王庆山不能白死,他想让《东北帮》的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所以那些《东北帮》的混子们都不能回来,回来就是让王庆山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于当天傍晚,所有新河区里能叫得上名的混子都来了。
无论是跟王庆山有仇的,还是跟王庆山没仇的,或是那些正在对《东北帮》地盘虎视眈眈的人,一个不落的全来了葬礼现场。
他们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给这个新河区里最牛逼的人上一炷香。
但说实话啊,想要在葬礼上闹事的人也有,可当他们来到现场后,就不由自主的怂了。
陈百虎,九龙东,白宝国,这三个大哥都在里面坐着抽烟呢。
现在去闹事?那不就是找死吗?
“门口这副挽联是你送的啊?”九龙东问了一句,看着白宝国:“看起来挺装逼,但倒是挺配王庆山那龟孙子的。”
白宝国笑了笑,没说话。
门口的挽联就是简单的十个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可横批就有点意思了,不像是普通的挽联横批那样是四个字,白宝国送的横批就是三个字。
东北王。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家属答谢......”
看着来来往往的这些客人,白宝国跟九龙东他们的表情都很是复杂,说实话,王庆山死了他们以后肯定会感觉到轻松,毕竟这个让人害怕的东北人不存在了,许多事都不用顾忌。
可是.....王庆山是跟他们一个时代的人,他死了,白宝国等人也不免感觉到一阵悲凉。
“真不知道以后我死了,会不会也跟王庆山一样,连个能给我守灵的人都没有。”白宝国叹了口气。
老跛子就坐在一边,听见白宝国的这话后,他便搭腔了。
“别瞎想了,老大,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们社团的小东北也是够傻逼了啊,为了一个女人,跟姓谢的大公子起冲突,现在被收拾了吧?”九龙东幸灾乐祸的说道:“被白道的逮捕了,看样子是得被判刑啊。”
“今儿是王庆山的葬礼,我不想跟你吵架。”白宝国冷冰冰的说道:“你别跟老子在这儿幸灾乐祸的,操,我烦着呢。”
“他得被判几年?”陈百虎好奇的问道。
“最多三年。”白宝国说。
“三年,也不算长啊。”陈百虎打了个哈欠:“就当是进去增加增加自己的资历吧,反正他还年轻,蹲一段时间的苦窑对他来说没坏处。”
傻哥坐在隔壁桌,听见了这句话。
坐牢还没坏处?这他妈是在说风凉话啊?
“没事,傻哥,等东北哥判下来了,看看他在哪个监狱,我也跟过去。”陈九山笑呵呵的说道,没有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而感到纠结,笑容满面的说:“牢里不能只有东北哥一个人啊,要是遇见点麻烦,没个打下手的人可不行。”
“你别去,我哥也不希望你去。”傻哥瞪了陈九山一眼:“要是你敢干点傻事,别怪我收拾你,妈的,多大的人了,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媳妇吧?”
“苦窑不是什么好地方,没点人撑着,容易出事。”钱东来说道。
“我进去陪我哥,到时候找陈海波把我送进去就成。”傻哥低声说道。
钱东来偷偷看了白宝国一眼,见他们那一桌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钱东来也就松了口气。
“白宝国不会让你进去的,两元虎将都栽在了白道手里,这说出去不好听。”钱东来凑到了傻哥耳旁,细声说:“更何况你是《东和贵》的顶梁柱之一,要是你栽进去了,《东和贵》必然会折损不少实力,到时候肯定得在其他社团那里吃亏。”
这时候,潘子在旁边忽然出声了。
“傻哥,让我进去吧。”潘子挠了挠头,笑得很腼腆:“我没女朋友,进去了也不怕被戴绿帽子,就是我爸妈那边.......”
“你不行。”傻哥拒绝了潘子的提议,一字一句的说:“进去了,你倒是讲义气了,但你就成个不孝子了,你爸妈还不知道你混黑道呢,别给自己找事。”
“那么总不能让东北哥一个人去蹲苦窑吧!!”潘子激动了起来。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二哥确实是挺深得人心的。
其他社团的大哥出了事去蹲苦窑,要找一些“保镖”陪着蹲,通常都得费一番功夫,还得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但二哥这里显然不用。
肯去陪二哥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甭说是潘子这一流的人,就是再下一层,那些最普通的草鞋混子,也有不少人开始动了心思,准备陪二哥蹲几年苦窑,出来后平步青云。
“白宝哥说了,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去见我哥,到时候跟他聊聊,再决定让谁去。”傻哥说道。
其实二哥并没有受什么苦,被捕之后,他还过得非常滋润,在看守所里就吃上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没错,陪他吃火锅的是个熟人。
“陈队长,你这手艺不错啊,这涮羊肉的味儿就是正!”二哥往碗里夹了一块刚涮好的羊肉,往上吹了两口气,然后把肉放进了嘴里,咂了咂嘴:“不愧是北京来的高人,果然牛逼。”
“这次有人要杀你,你知道吗?”陈海波没动筷子,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二哥。
“谁啊?”二哥伸出了筷子,去锅里继续涮肉。
“白宝国。”陈海波说道。
二哥面不改色的说:“我知道啊,估计我被捕的事也跟他有关系吧?”
“嗯,你也猜到了?”陈海波眼睛一亮。
“他早就对我有戒心了,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我送进去,然后找个机会干掉我。”二哥把涮好的肉夹了出来,沾了沾酱,笑呵呵的说:“反正说到最后,他也能把这事推到姓谢的身上,最多就是装内疚一下,说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他的套路也就是这种路数了。”
陈海波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二哥。
“你是怎么想的?”
“我得坐几年牢来着?”二哥问道。
“最多三年。”陈海波说道:“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我会尽力帮你压下来,但这件事最后还是得看李书记那边怎么做。”
“三年,不算长。”二哥平静的说道:“混黑道的绝大多数人都蹲过苦窑,当给自己增加资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据我所知,你可没蹲过啊,你就这么淡定?”陈海波有些意外。
“进去了反而安全点,起码你能帮我打个招呼,让里面的狱警帮我拉点偏手。”二哥叹了口气:“在外面,我怕被白宝国搞死,真的。”
“你不担心你弟弟?”
“他没事,白宝国舍不得杀他。”二哥说道。
“一会他们要来见你。”陈海波说。
“嗯,我不会跟他说真相的,免得他一冲动就坏事了,陈队长你也别说啊,先瞒着他。”二哥笑道:“这样也是好事啊,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想要做一些大事就容易多了。”
“咱们城市里,不少社团的大人物都进过苦窑,你进去试试水也好。”陈海波笑了起来,眼里露出了一丝精光:“或许.......你进去了反而是个办大事的机会。”
“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海波没有多说,摆了摆手:“你肯定会喜欢干这事的。”
见陈海波没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了,二哥也就没再自讨没趣的多问,自顾自的吃着火锅喝着小酒,一点都不像是要去坐牢的人,看那表情比过年还喜庆。
就在那天晚上,傻哥他们来到了看守所,见到了二哥,然后跟他聊了整整三个小时。
“给我爸妈带句话,就说我要去出差了,很难得回去一趟,等忙完了,我就回去,让他们二老保重。”这是二哥最后留给傻哥的话。
“嗯,我知道了,哥,你在里面一定要小心啊。”这是临别之际,傻哥对二哥说的话。
“老大,真的不要我们进去陪着你?”陈九山有些不放心。
“没事啊,我一个人进去就成了,算是锻炼锻炼自己吧。”二哥伸了个懒腰,呼吸着看守所大门口那自由的空气,笑得很开心:“更何况海城的监狱里都有咱们《东和贵》的人,有他们打下手就够了。”
二哥真的有这么淡定吗?不见得。
对于一个从未坐过牢的人来说,坐牢,绝对是一种让人害怕的事。
很久之后,二哥喝酒上头了,跟傻哥说起了那天的事。
他说,其实那几天他都没怎么睡过觉,每天晚上他都感觉到自己害怕得发抖,想起自己的家人也是一个劲的心酸,甚至有两次还偷偷摸摸的流了几滴眼泪。
“妈的,想着未来三年不能出来,只能在一个要命的地方玩命的活着,那种感觉.........”二哥每当想起这事来,都感觉心有余悸,脸上也满是苦笑。
或许人真的是一种热爱自由的动物,当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自由时。
害怕,绝对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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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挽歌》这一卷彻底结束了,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卷了,《第一监狱》。 狗一样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