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朕无条件信任你
“臣反对施阁老……”
……
“臣不赞同杨大人之言,宗室……”
……
“老臣以为……”
……
“臣亦以为……”
……
因施凤来一句话语,仅数息间,数十大臣站出来相互争吵,很有种下一刻就要厮打在了一起模样,高高在上的朱由检一时间愣住了,心下正恼怒袁崇焕,正恼怒施凤来不帮自己呢,怎么……成了这般?
朱由校沉默了下来,细细揣摩起一干大臣们争吵话语,双眼却越来越亮,看向施凤来,看向脸红脖子粗的周延儒、温体仁,目光中满是赞赏、欣慰……
朱由校一脸淡淡笑意看着群臣争吵,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恼怒,两刻钟后,堂上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全都抬头看向皇帝,希望得到最后满意答案。
“咳!”
朱由校捂嘴轻咳一声。
“朕以为瑞安驸马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堪为宗室之典范,为钱庄副臣可!”
“此事……就这么定了。”
朱由校示意,王承恩忙一甩拂尘。
“有本快奏,无本退朝——”
不等众臣相视抱拳再言,朱由检起身已经走下丹陛……
群臣无奈,只得弓着腰身高呼“万岁”恭送。
朱由检走了数步,不着痕迹回头看了一眼,王承恩忙快走两步。
“唤袁崇焕。”
听了“袁崇焕”三字,王承恩心下一紧,忙低头。
“老奴领圣喻!”
“哼!”
朱由检冷哼大步离去,东林党之人与残余五党、边缘之臣相互怒视,就在相互间准备开战怒骂时,王承恩低头转身走了过来,径直走向皱着眉头的袁崇焕。
“王公公。”
就在王承恩经过朱国祚时,朱国祚突然伸手拦住去路,脸上满带笑意。
“王公公为陛下近臣,今后自也当以国事、天下为重,当不会发生了当年宝钞之祸,朱某还未恭喜公公,恭喜公公!”
施凤来、来宗道一干人眉头不由一皱,相视却不上前开口。
王承恩忙躬身还礼,口里甚是谦虚恭谨,朱国祚身体让开,看着他来到袁崇焕身前低语,看着一脸淡漠的袁崇焕跟在王承恩身后离开。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周延儒、温体仁……等人相视,也不作多言,转身走出乾清门。
“施阁老。”
就在一干人准备大步离去,赵南星突然叫住施凤来,施凤来停住脚步,与一干人相视点头后,这才转身看向走来的赵南星。
“赵阁老。”
赵南星是内阁首辅,施凤来无论威望、资历都远不如赵南星,甚至连杨涟也多有不如,只能率先拱手行礼。
赵南星并未按照礼节还礼,已经走出丈外的周延儒看到这一幕,眉头隆起,很有些不悦就要上前,手臂却被冯辁伸手抓住,一行人转身站定,双手拢在衣袖看着两人。
来宗道等人站在丈外,杨涟想要上前,同样被朱国祚抓住手臂,摇头阻止,双方极为默契站在丈外看着中心的赵南星、施凤来。
赵南星看向施凤来身后一群人,笑道:“施尚书果然好手段,难道就不担心当年宝钞之事?”
施凤来眉头一皱,脸上淡淡笑意,丝毫不在意赵南星有无还礼,笑道:“赵尚书说笑了,施某心下……实则是反对阁老提出钱庄之事的,心下尤为担心今日再行当年户部胆大妄为之事,但施某也知,赵阁老是朝廷忠臣、良臣,心下也是焦虑朝廷财赋不足之事,故而也不愿出言相阻,毕竟赵阁老所议……亦不失是个良策。”
赵南星微笑点头,笑道:“老夫并未看错,施阁老果然是持重之臣,朝廷无财无赋,陛下言五千万两银钱,也不过是朝廷赋税暂存钱庄十年罢了,在商言商,朝廷如此作为,几如空手套白狼,施阁老以为江南盐商们会答应了朝廷吗?”
施凤来微笑摇了摇头,也不知心下在自嘲着什么,笑道:“赵阁老说的是,在商言商,无一文钱就可白得了五百万两银钱,这个世界……或许只有刘驸马会如此痴傻了吧?”
赵南星眉头一皱,施凤来继续说道:“阁老也知卫民钱庄所立之时情况,早先年,卫民钱庄库银不足,刘驸马也曾提起过内外库银钱存放之事,以往老夫也曾犹疑过,担忧刘驸马败空了朝廷之财,如今看来……还是老夫短视了。”
“当年户部与不良商贾私自勾结,以至于宝钞之事差点为祸天下,无可奈何下,刘驸马以内外库银钱为信义以安天下,事后也终究还了内外库之财,并未因此觊觎过国帑、国赋,可……赵尚书今日之言,却让施某心下不安呐!”
赵南星脸色骤然一变,神色冷淡道:“施阁老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言赵某为祸朝廷不成?”
施凤来双手拢在衣袖,看向赵南星身后人等,面色淡然道:“朝廷今日除了五百万两田地年赋,除了百十万两盐引赋税,朝廷再无他财可取,今日花费明日之财,今日入库一,明日费库中二,以天下赋税、盐税为抵押,赵阁老以为如何?”
……
两人沉默不语……
施凤来转身,脚步一顿。
“赵阁老,陛下心意若何,施某不敢妄自揣测,也知阁老心忧朝廷,但‘大明钱庄’不是哪一家哪一户之钱庄,若陛下……最后大明朝财赋皆由文臣所控,今后的天下……也算是真正的‘君在位,无为而天下大治’了,施某身为文臣,此事施某亦不能阻之,但施某也不希望大明钱庄肆意妄为,为祸天下百姓。”
“希望赵阁老……谨之慎之!”
施凤来大步走向来宗道等人,一干人大步离去。
“阁老……”
赵南星双手抱拢,看着一干人远去,心下感慨连连,朱国祚来到近前,开口相询,赵南星却苦笑摇头。
“施阁老之事就不用多言了,他们不会阻碍我等为国为民。”
见他如此,朱国祚沉默稍许,微微点头,说道:“阁老言之,朱某信之,只是袁大人……恐有变故。”
赵南星回头看了眼一干担忧武将,笑道:“袁大人不是孙太傅,更无法成为刘驸马,短短几年就成了朝中重臣,虽封爵,为了尚书、五军都督府都督,内中苦楚自知!”
“孙太傅急流勇退,可以安享晚年,他袁元素稍退一步,就是身首异处之时,陛下能让他去职身死,我等亦可以,放心吧,他不敢反水的。”
朱国祚看向一干将领,想了下,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五年练新军,五年流放刘驸马于海外……”
“呵呵……”
两人同时“呵呵”摇头,话语放了出去,成了大明朝最闪耀新星,一干辽东将领全因他倒了大霉,虽看着个个成了伯爵,成了五军都督府炙手可热人物,其中苦楚恐怕也只有自知。
一干大臣,分两拨摇头离去,只剩下一干五军都督府勋贵、将领,一个个全不知该如何,也不知是后悔还是该怨恨。
五军都督府是朝廷变动最大的司衙,原本的大佬几乎全都换了人,成国公朱纯臣代替了郑国泰为都督府左都督,袁崇焕为兵部尚书,以定北伯领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赵率教、祁秉忠、祖大寿、孙得功、尤世功、满桂、侯世禄、吴襄……大大小小十余将皆得了个伯爵赏赐,或为同知,或是佥事、或领“前后左右中”五军,或为十二营指挥使……
五军都督府“前后左右中”五大军、十二营,京营十二营被缩减了不少,因担忧大明朝王爷们、勋贵不满,朱由检直接罢除了原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全换成了自己信任的将领,而殿前新军就以五军都督府五大营为基,准备重新恢复京营鼎盛战力。
想法虽好,现实却残酷,寄以厚望的袁督师,至今也未有给他弄出想要的殿前新军来,反而每每帮着他人开口说话。
朱由检一边沉默清洗脸颊,稍热清水让面色更加红润,疲惫的神情得以缓解,周氏好像知道此时下朝,早早的将尚还冒着的热气饭食送来乾清宫,若是往日,外臣讨论国事,朱由检也必然会将她出言赶走。
周氏将饭食放在小几上,看着弓着身子低头不言的袁崇焕,心下犹豫着是否开口,朱由检坐在小几旁,刚拿起碗筷,停顿了一息,好像很随意开口。
“就没有什么解释,或是根本不屑与朕解释?”
周氏一愣,有些惊骇看着他,又看向袁崇焕,来回在两人身上巡视。
袁崇焕默默跪地,重重叩首。
“砰!”
金砖碎裂声让抬起的手臂一顿,继而将馕饼塞入口中。
“金砖坏了,朕……可以补上。”
……
“臣……臣不敢辩解。”
……
朱由检将碗筷放在小几上,看着紧紧跪拜着的袁崇焕。
“不敢辩解……还是不能辩解,或是根本就没有解释?”
“砰!”
袁崇焕心下惊恐,又一次重重叩首,破碎的金砖碎屑刺破额头,鲜血瞬间染满脸面,周氏捂嘴惊呼。
“啊~”
朱由检转头看向捂嘴不敢言的周氏,又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袁崇焕。
“皇爷爷、父皇、皇兄皆信任那人,那人虽跋扈蛮横,朕尤为不喜之,但朕心下却也服气,缘由……你自知!”
“朕可以信你,与皇兄信那人一般,无条件的信你!”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