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动作很快,他们已经习惯了,长途奔袭有时候比这还要紧张,他们也都撑了下来,现在的紧急集合,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军队就是如此,少问为什么,只需要听令行事就够了,问多了反而不是个好事。
没有军前激励的话语,只有命令——杀进幽州城,砍了李匡威的脑袋!
辽东军上下现在很是尊重崔秀秀,因为崔秀秀求情,不少军将都少挨了不少军棍,参加酒宴的那些军将,本就恼怒不已,现在听到将主发令杀进幽州城,砍了李匡威脑袋,全都杀气腾腾,一副不见血不罢休的样子。
辽东军异动让不少人恐慌,辽东军有近万人马,如此众多人马异动,自然会让一些人察觉,率先察觉到的就是城外那些曾经被俘虏的幽州军,这些幽州军得到消息后,恐慌起来,他们不知道原因,不过随后李匡筹亲自过来解释。
“诸位,这是我们李家自己的事情,希望诸位莫要插手!”
高思祥不解说道:“将军这是为何?正当讨伐李晋当头,如此行事,如何向朝廷交待?”
“大人,酒宴上,节度使大人喝多了,说了些不当话语,可因此……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样子,李匡筹苦涩说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啊!可是兄弟妻却可以欺了?”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他们有小道消息,知道李匡威好色,多次提起过张氏多么貌美如花,尽管他们有时也私下开玩笑,可临头上,他们又不敢相信了。
高思举犹豫说道:“将军,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听这话,李匡筹不恼火。
“误会?老子眼睛没瞎!”
说着李匡筹气息粗重怒道:“为了幽州,为了李家,老子低声下气去给李兄弟解释、道歉,结果他呢?欺辱他弟弟的女人起来了!”
“过多的话说了也没意思,还请诸位不要掺和,否则就别怪我李匡筹无情无义!”
众将默然,这事真心不好掺和了,不错,这女人如衣服,可把主意打到自己亲弟弟头上,这就过分了,换作他们,那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没法忍得。
李思钰这边没多少阻碍,一路杀到幽州城内,之所以如此轻松,还是李匡筹发挥了作用。
这种大规模“造反”也惊起了李匡威。说实话,李匡威是对张氏有心思,可他也碍于亲弟弟,一直没有动手,今日若非李思钰丝毫没给面子,气愤之下,这才强占了张氏的身子。事后又后悔起来,思虑良久,觉得自己弟弟懦弱胆小,为了一个女人,还不至于怀恨他这个哥哥,想着事后多补偿他就是了,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现在想要他的命!
“义父,义父,不好了!辽东军叛乱,杀……杀进城了!”
“什么?”
李匡威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看到来人正是他的义子,酒席上那位小将李正报。
“正报,快,快去城外大营!”
“义父,来不及了,快走!”
外面厮杀声已然传入,节度府外杀声四起,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李匡威酒意早已退去,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一件衣物胡乱套在身上就向门外跑。
李匡威府中亲卫有五百人,辽东军杀进幽州城内后,这些人大多数还未醒酒,杀进府内时才开始抵抗。李思钰他们是骑军,对李府的高墙大院一时有些棘手。
“砸开大门!”
李思钰有些恼火,竟然被一个院墙的大门挡住。
“将主!李匡威从后门跑了!”一名小校狂奔而来。
李思钰大怒:“莽山,带着义从去追!跑了李匡威,提头来见!”
莽山抱拳:“是!”
众人也不理会这座院子了,纷纷调转马头,向北城门杀了过去。
李匡威刚刚跑出府院,后面马蹄声骤然轰鸣,大惊失色,更是打马狂奔。
“大人莫慌!高思继前来救驾!”
李匡威定睛一看,大喜。只见一名顶盔披甲大汉,手持鹅卵粗细大枪,带着数百人前来救援,正是城门校尉高思继。
“救我!”
狼狈不堪的李匡威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威仪,趴在马上高呼救命。
“大人莫慌,末将这就杀了此贼!”
高思继话语尚未落下,背后大队骑兵轰鸣而来,正是莽山的义从军!
高思继一看到这种情形,赶紧喝道:“大人先行,末将前去阻拦那些蛮子!”
说罢也不等李匡筹答话,提马冲杀过去。
莽山刚追上李匡筹,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登时大怒,持刀就砍。
“当!”
一声巨响,莽山的马刀碎裂开来,当胸一刺的大枪被劈开,却见高思继大枪翻转,猛然抽向莽山后背。
“噗……”
莽山口吐鲜血,跌落战马,义从军大惊,死命向前攻击,护住生死不知的莽山。
数百城门守卒大振,冲入义从军中厮杀,一时间阵型大乱,杀的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身后号角声大起,义从军听到号角声,拼死后撤。
李思钰带着石头杀了过来,看到义从军这种混乱局面,眉头皱了起来,这才下令义从军后撤。
“破阵!”
李思钰骤然加快马速冲杀在前,身后无数铁骑挺起战矛,抽马向前急冲,投矛手、弓射手紧跟其后。
李思钰马戟高高举起,向前连续挥动三次,马速再次加速,弓射手拉弓齐射,漫天箭雨扑向犹豫不定的守门卒。
一时间惨叫连连,守门卒纷纷拨打箭矢躲避,李思钰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箭雨连射三拨,战矛投射三次,李思钰杀入守门卒中时,幸存下来的幸运儿几乎没有,高思继身上中了五六箭,肩头被投矛刺穿。
高思继的确是悍将,深受如此重伤,战马也已倒地不起,可他依然立身阵前不退!
李思钰管你是谁,挡在阵前就是敌人!
没有怒吼,只有兵器撞击声!
“当……”
高思继口吐鲜血,身体飞出,双手若非在最后一刻抓住马戟小支,他已然被刺穿胸口,双手被锋利的小枝割裂,鲜血不止!
李思钰看了一眼被挑飞的汉子,眼中闪过诧异,不过此时他无法停下来,只能继续冲锋。
此时的李匡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刚刚脱离险境,背后又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义父!孩儿去抵挡一阵!”
李正报看到身后杀过来的辽东军,无奈之下,只能转身杀向辽东军。李匡威头也不回,只是拼命抽打马匹,向着城外大营狂奔。
李正报想要阻拦辽东军,却连片刻都未能挡住,无数战马踏在早已成为肉泥的李正报尸体上,瞬间而过。
恐慌不已的李匡威看到大营,心下狂喜,只要进入大营,有数万兵马保护,辽东军就别想轻易杀了他。
可是,李匡威很快如同掉入冰窟一般,大营寂静如死,一个前来营救的都没有,这种情况,李匡威如何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一个大大的傻子。
“李匡威!”
李思钰怒吼,辽东军呈雁型包围李匡威百余人。
“李行乾,卑鄙小人!”
李思钰冷笑道:“卑鄙?到底是谁卑鄙?觊觎属下妻女,到底是谁卑鄙?”
李匡威大怒:“为了一个婢女反叛主子?”
李思钰怒道:“哼,金头王?老子让你成为狗头王!”
说罢,李思钰马戟向前一指,无数短矛、箭矢飞向被围李匡威。
“你......”
厮杀半夜,幽州城无数人家禁闭大门,无人敢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这种情况他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这种事情依然会让他们害怕,兵灾要远比天灾更加恐怖!
李匡筹一干将领前来之时,只能看到李匡威圆睁怒目的头颅,李思钰一身鲜血站在高高的山岗之上,这一刻,所有人突然觉得这人才是幽州之主。
来到李思钰背后,李思钰也未转身,只是看着幽州城内不多的灯光,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无人能够了解。
“二将军,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幽州之主了……好好善待百姓。”
李匡筹好像很自然说道:“是!”
可是刚说出口,感觉有些不对,想要改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二将军,李匡筹死了,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可是朝廷已经定下了李匡威为北方招讨使,若是幽州不出兵,难以向天下交待。”
李匡筹默然。
李思钰继续说道:“我们本来只是想买些粮食而已,不想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幽州现在动荡不稳,不宜在去河东,我想带辽东军去一趟河东,只是希望将军莫要欺我辽东军,粮食和物资运去辽东,交给牛三将军。”
李匡筹叹气一声,说道:“将军此行河东还需小心行事,幽州再给将军一万兵马,还望将军莫要推辞,算是幽州一点心意。”
李思钰这次没有拒绝,骑军野战还行,攻城却非所长。
“哎……呀,那就这样吧!想来将军对辽东军也有些不放心,那就不打搅将军了!”
李思钰突然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辽东军一再惹出是非,若还有人如此大度不担心他们反噬,这人就该是圣人了。
李匡筹不是圣人! 北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