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真是无奈,只好客气地将他们请回,只是死不甘心,又与几个士兵一起逛荡在这条街上,臆想着有意外惊喜的发现。
将近亚父府门口时,忽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府门大开处,二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先走了出来,方方迈过尺高门槛,便回身去侍扶一个女子,那女子打扮得十分艳丽,想必正是她们的主子。
那女子在两个丫鬟的侍扶下迈过门槛,便闪在一边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出;接之,后面又出来两个丫鬟,看装扮风格,与前面两丫鬟迥然不同,她俩出来之后,却也如先前两丫鬟一样,即即转身扶向后面出来的又一个女子,打扮得虽是同样艳丽,却同先前那女子风格不同,但也是方方迈过门槛,便闪到另一边来。
小弟弟看在眼里,心道:“这应该是来自两个府里的两拨人,每拨都是一个女主人随侍着两丫鬟,分明是来这亚父府里串门拜访完毕,要各回各家了。”
正想着,门里忽又闪现出一个妇人来,约莫四十四、五的样子,小弟弟蓦然看得,一时闪眼。
但见这妇人打扮得极为华丽,金银玉簪饰插了满头,浑身上下则是一袭的紫红衣服,在太阳的映射下波光流动,显是极品的绸缎;双手十指上套戴满了炫丽夺目的各色宝石戒指,双腕上则戴着一对洁白无暇的玉镯,当是名贵之极;腰束之处摆系着数块玉片,映衬着紫红绸衣更显得考究;双耳则环挂着一对日月轮玉珠耳坠。身子一动间,隐隐发出微微的金玉之声,长相也甚是美丽,只是无处不洋溢着一股跋扈之气。
小弟弟一时目呆,自他进入晋阳城里来,所见女子穿着打扮皆以素衣为主,那是因为李克用这位老晋王故去不久之由;而当下三人荤装如此,也真是有点率意随性了。且说眼里这妇人这般讲究与考究的打扮,就是一城之母的曹太后也有所不如,看来这个妇人可不是一般之人呢。
小弟弟拿问询的眼神看向小毛子,小毛子虽在小弟弟手下初次打差,却是心有灵犀,凑到小弟弟耳边轻轻说道:“这位尊妇说来,可真是了不得呢,晋阳城里可是无人敢惹,曹太后也要让得三分;克宁大人手握实权,晋阳城里无人不惧,可克宁大人见得她时,却是浑身打颤,与她说话还得察颜观色于她呢……”
小弟弟越听越是纳罕,心道:“怎么晋阳城里还有这般牛上加牛的人物,竟还是区区一个妇人,竟有着如此惧力,她到底是谁……”正寻思着,又听得小毛子接说着:“这位尊夫人,晋阳城里无人不知,可是克宁大人的贵夫人,早在昭宗之时,便被封为一品的诰命夫人,贵姓孟,名怡舟,名字小巧可爱,性格却是……呵呵,我们可是要离她远得一点,可别招惹于她。”
说话间,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大伙也随之。
小弟弟听来,便霎时恍然,也低低声对小毛子道:“还真是想不到,堂堂集知兵马使、检校太保、振武节度使及辅政重臣于一身的克宁大人,在晋阳里可说是实力派者第一人,无人不得仰尊!却想不到,竟然是个妻管严,单单怕得自己的老婆大人,真是奇哉怪也!”
“嗨,”小毛子悄悄话道:“有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而已;别说克宁大人了,就且说伪梁帝朱温骄横天下、恣意妄为,视众生为刍狗;可他那初恋女神张惠在世之时,在她面前,那不也如猪八戒遇上嫦娥仙子了,朱温那个老猪妖不也吓得浑身打摆子么,且连军事调遣都往往听从于她呢!”
小毛子所说朱温惧内之事,曾在其麾下当得鸡兵三十年且又擅长打探消息的小弟弟岂能不知?!垂冈村里时,他还就此香艳八卦的花边新闻,添油加醋地说与同伴听来,以来显摆自己,说什么当时的朱小三迷恋张惠到了痴癫的地方,曾踩着自己的座下神兽——一头大肥猪趴着墙头看人家洗澡;后来参军玩大后,又亲率军队攻打宋州,轰轰烈烈打一城,原是为了心中女神,等等等等,云云。
想不到小毛子也知道朱温曾惧内之事,小弟弟只觉遇上了对口的人,又觉得小毛子说话办事地道利落,真是越看越是顺眼了。
且耳会得小毛子又道:“说起克宁大人惧内来,可是比那朱温还要过往而无不及,听说当年那淫荡无边的老猪妖还背着张惠在外面采野花,那朱友珪便是他与一个营妓的野种;可我们克宁大人惧起内来,却是专情之极。按说他这么大的权贵,他夫人又且不孕不育,若说找个三妻四妾还不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么,为了传宗接代可是谁也说得过去,可我们克宁大人到现在为止,也没娶过另外哪怕一个妻妾来,可真是好男人的楷模呢,就凭这一点人品,晋阳城中,无论男女老少,无人不叹服!”
小弟弟听来,又掉头看看街面上正卖力挥扫的那些老弱病残们,也是不由赞叹道:“克宁大人尊老爱幼又惧妻如命,可真是仁义慈爱之人,也怨不得老晋王在世之时尽将要事交于其办,临走之时又将他立为托孤辅政第一人,当是品力使然呢!”
他们虽是悄悄话语,可旁边的二嘎子却也听了个满耳,便也凑上一嘴道:“还别说,据说孟夫人可也是克宁大人的初恋女神呢。”
小弟弟听来,蓦然忽道:“看来,初恋女神可是成功男人天生的克星呢!不过,我们这些小鸡卒卒们可还没机会有得这般克星呀。”
一边说话着,小弟弟却是一直没有放过那门口的觑瞅,但见先前出来的那两个女主人,皆一副恭谨神色,冲孟夫人一起福揖,又一齐道:“太后,敬请回舍,不劳外送。”
声音细微低低,小毛子他们当然听不到了,可小弟弟这位世传的卖耗子药出身,在对耗子的观察学习了解及世传的神术中,不光练就了匪夷所思的“鼠骨神功”,而且连耳力也学耗子般练得敏锐之极,虽与李天复的“天耳神功”相差甚远,可也将这般话纳入耳中,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大吃了一惊,心道:“晋阳城内,能说得‘太后’两字,也独曹太后而已,而且还是因李克用是晋王之故而受用此称号,但也只是王太后而已;可现下这孟夫人虽然贵为克宁大人之夫人,且又是骄横跋扈,可也不能加冠‘太后’两字,概因克宁虽是重职在身,甚被封为振武字度使之职,但却没有冠之王位,这两女子又为何敢大胆称孟夫人为太后呢,如然将曹太后置之何位,真是僭越之罪太过了……”
小弟弟越是寻思,越觉得内恐不已。 矢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