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戌会对自己的过去不堪回首,哪怕是在说起时也是一笔带过,便是这个令他心痛的原因。
他本没有正邪之分,顶多算是工具之下诞生的灵魂,可之后他让这个沙漠国度建立起来,让献祭房子的传统诡异地成形时,便已经是偏邪的一方了。
但是从根本意义上说,他是被人类利用的工具,总的来说是不属于邪恶一方的,所以天地并没有惩罚他,也没有捕抓他,而那些所谓的、随着进入棺材时间越长而越老的现象,其实便是人类试图利用歪门邪道自立门户带出来的一种天地的惩罚。
这种惩罚不知不觉,人类误以为是献祭的代价,殊不知是自己逆天的后果,就这么维持了几百年,而午戌在这几百年里,意识体系才算逐步地出现雏形,一直到遇见十分特别的爱丽,才孕育出真正的意识来,这个时候,他通过对外界的感知,给自己取名午戌,他和爱丽在灵气的互补间对话,他是无辜的。
又不算彻底的无辜。
正如白巧所说,他的无知纵容了人类的贪婪,可借刀使刀的毕竟还是人类,所以受到惩罚的也是人类自己。
午戌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泰山压顶一般,有些神情恍惚地晃了晃脑袋:“我……难道说……爱丽他们一家,也是因为我,才遭受了惩罚吗……”
事到如今,白巧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应该说是间接地因为你而受到了惩罚,但是你在后期供应了爱丽的生命,这一点是不可磨灭的功绩,总的来说,你还只是工具,所以,冷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白巧一字一句都说得相当小心翼翼,生怕午戌一个想不开,跟他们同归于尽,这宫殿仍然和他联系在一起,甚至人土都还是由他操控着的,若不是因为白巧和山神束缚住了他,恐怕那人土就要变成刀枪向他们发起攻击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午戌的情绪,确保宫殿不会倒塌,而山神的生命危险也不会进一步加重,再来,才是他们进入这个空间的主题——
解开午戌的心结。
白巧此前一直错误地以为,解开心结就是让爱丽一家三口都有所着落:墨提斯进入轮回,爱丽成功从宫殿中脱身,和儿子尤金从此生活在一起,然后老去,死亡,和墨提斯在轮回转世中持着亿分之一的几率重逢。
这本来的确很对,可是现在,当白巧亲眼看到午戌发狂,看到他不堪的身世由来时,才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真正的心结是什么呢——
午戌抬眼看向白巧,像是在对她求助,双眼十分地疲惫:“我累了,我愿意配合你行动,在此之前,我会保证这座宫殿不会崩塌。”
得到了肯定的承诺,白巧松了口气,正好听到山神此时发出一声闷哼,她倏地心揪起来:“山神,你坚持住!”然后她闭上眼睛,向光明录发问道:
“光明录,请你帮帮我,救救山神!”
光明录沉默了一阵,不紧不慢地说:「这里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平行空间了,你也看到,你和山神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而你的魔气锁也被完全破解,这便说明,在某一刻开始,你们便进入了类似灵狐莫蜀那一次创造的,可以独立心结空间存在的另一个空间。」
“所以……”
「所以,你们必须找到这个空间出来的那个触发点,并且把触发点打破,这样一来,你和山神身上的伤都会以时间倒流的形式恢复如初。」
白巧听懂了,可是触发点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白巧甚至不知道她和山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平行空间的,绿洲里的时候?特洛伊暴走的时候?还是——
白巧倏地看向午戌,对方被她眼里的气势吓到了,只听她说:“午戌,你是怎么把我们从流沙口引进来的?这宫殿的天花板明明那么高,我们直接下来会摔死吧?”
午戌当即回答:“是我特地用灵气接着你们下来,只是没想到会下来这么多人,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我的本意是只让尤金进来。”
“可你选择在今日刺激特洛伊,引得它暴走,不就是因为我和山神的到来么?”白巧皱眉道,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总觉得哪里漏掉了什么。
“不是。”午戌坚定地否定了。
白巧瞪大双眼:“那是为什么?”
“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力量,也是它束缚住了我,但是我一点也不怕它,我就是感知到这一点,才选择在今天行动的,因为我觉得,你的那股力量能帮到我,实现我的愿望。”午戌一五一十地说道。
白巧震惊极了,前两次经历里,阔海和莫蜀都没有因为在一开始感知到她的力量而引她入局,可到了午戌这边,他却清清楚楚地表达说,是白巧让他有了冲动。
那这样一来,白巧和山神根本不是这个空间的来客,而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
参与者。
白巧忽然感觉一阵窒息,她连忙稳住脚跟,突然觉得自己穿越了好几个光年,到了一个宇宙的小角落里,那里没有山神,没有别的任何人,只有她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致命的孤独感迫使她捂住嘴巴,噗咳一声,竟是吐出了满满一口血。
午戌登时激动起来:“你不能有事!”
白巧赶忙安抚他:“放心,你先别激动……”
触发点……独立空间的触发点到底是什么……她绞尽脑汁想着光明录给的提示,把进来午戌空间后从头到尾的经历都过了一遍,最后猛然看向了过廊那边。
她神情惊愕,转身对午戌说:“你且和山神在这里待着,不许动弹,我要去那边找解决的方法。”
说完还没等午戌提问,就干脆跑了起来。
跑到大厅的时候,她被满眼的水晶晃到,眯了眯眼,果然见得这大厅中央,根本就没有棺材。
而爱丽正陪伴在昏迷的儿子身边,和丈夫墨提斯神情焦急地看向她:“白巧……”
“爱丽……”白巧皱眉,吐完嘴里的血沫,“这里的棺材去哪了?” 拯救魂淡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