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晚上住在了暮古那里，第二天又去监督摄影展的准备工作，到了晚上才回老宅。
吃晚饭的时候没怎说话，只是偶尔给爷爷奶奶夹菜。
前脚刚回到房间，他哥哥顾谨就走进来了。
“哥？”顾延捏着瑞芭的脚回头：“有什么事么？”
顾谨生得高大，身上还是上班穿的西装，领带被扯得松散，靠在门框好整以暇看他：“我到现在都没问你，这新东西谁给你买的?”
顾延手倏然一紧，瑞芭的腿被他捏得变了形。
他偷偷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哥，你都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顾谨看他。
顾延睫毛颤了颤，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神，于是垂下眼皮：“除了你，我们家还有谁知道么？”
顾谨：“除了我，你想谁知道？”
“我还没准备好。”顾延道。
顾谨：“小延，该作准备的是我们吧？”
捏着瑞芭的手垂至身侧：“对不起，哥。”
听到这声对不起，顾谨摇摇头，认真问他：“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了。”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顾谨又问。
顾延顿了顿，摇头。
“在你坐在栏杆上打电话的时候。”顾谨指指窗外：“我就没见过你跟谁聊天能笑成那样，太明显了。”
顾延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身后的阳台，那是他经常打电话骚扰暮古的地方。
“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错，可是……”顾谨话锋一转：“我们全家最疼最纵容的就是你。”
他顿了顿，走近一步：“两年了，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顾延低着头：“哥，我知道你们很疼我，所以我才……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谨看他紧张的样子，叹口气：“你不相信我们能理解你么？”
顾延倏然抬头：“你们会么？”
顾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延摇摇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小延，我知道你孝顺。”顾谨无奈道：“先不说瞒不瞒得住，你觉得瞒到两老去世你的愧疚就能减轻了？就对了？”
顾延心里一紧，嘴唇隐隐发白：“我没想过要一直瞒下去。”
“那开春就坦白，别等着被发现。”顾谨认真道：“主动承认和被抓包的结果不一样。爷爷奶奶要知道你故意瞒着他们，不光生气，还会伤心。”
顾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声音有点哑：“我知道了，谢谢哥。”
顾谨没再说什么，摸摸他的头就出去了。
顾延做回床上，捏着瑞芭的腿发呆。
过了很久他才拿起手机。
顾延：“哥。”
暮古：“嗯。”
顾延：“你在干嘛？”
暮古：“炒股。”
顾延：“哦。”
那边顿了顿：“明天出来么？”
“我……”顾延犹豫了一下：“明天不出了。”
暮古：“嗯。”
顾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日常相处模式都是顾延叽叽喳喳，暮古在一边听，偶尔嘴里吐出几句噎人的话，激得他跳脚。
现在他不说话了，整个通话就显得很安静。
暮古也没开口。
俩个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延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那边说：“如果累了就先休息。”
顾延张了张嘴，把缓解气氛的话咽下去：“嗯，你也早点睡。”
……
第二天的时候，顾延在书房里修图，照片里的人是暮古，他赤着上身站在窗边，眼神落在窗外。
天还没亮透，云层是一种带着紫色的蓝，又静又冷，暮古站在那儿，和窗外的景组成了一副漠然的画。
顾延不得不庆幸手机像素还可以，放大了也不糊。
这是他最喜欢的照片之一，让他窥见了冷淡清晨里，暮古最真实的样子。
暮古笑意浮现在脸上的次数寥寥，而顾延最期望的是能看见他开心的样子。
跟自己在一起，他真的开心么？
图差不多修完的时候午饭时间也到了，想给他发个信息。被他先一步打电话过来。
顾延忍不住笑起来：“哥，吃午饭了吗？”
暮古：“我在大门。”
顾延：“……”
他怔愣片刻：“你到我家了？”
暮古：“有空出来么？”
“等我！”顾延蹭的一下站起来往门外跑。
“小少爷您要去哪儿？”女佣被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
顾延咚咚咚往楼下跑压根没空理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很迫切的想见到他。
一路小跑穿过庄园前的小树林，直到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和靠在车边的人，他才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喘了口气。
暮古看他只穿着见薄毛衣，皱起了眉：“怎么不穿件外套？”
因为一路跑过来的，顾延脸色有些涨红，他摇摇头，缓过来之后倾身过去抱他：“着急出来看你。”
大门是自动的，不需要人守着，暮古看了一眼大门边的摄像头，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把手搭到他腰上：“嗯。”
抱了一会儿，顾延才抬起头来问他：“怎么来找我了？”
“给你送东西。”暮古拉开他，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盒子给他。
一接过顾延就闻见了香气：“这什么？”
暮古再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搭在上面：“你之前闹着要吃的炸鸡和布丁。”
一句话，像只爪子似的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啊。
之前暮古有段时间很忙，顾延为了刷存在感，闹着要吃他做的甘梅味炸鸡和芒果布丁。
做惯家常菜的暮古不会这个，只能先拖着改天找时间再学。
但顾延本来就是闹一闹而已，转头就没再提起。
他低下头，声音有点闷：“我都忘了。”
暮古拍拍他脑袋：“忘了又不耽误你吃，好了带进去吧。”
这就赶他进去……
顾延：“你有事要忙吗？”
“不是你要忙？”暮古反问。
顾延：“……”
顾延摇头：“我到车上吃吧？”
暮古：“……”
暮古把车开远一点，然后开了暖气陪他吃。
盒子一打开车内就充满了炸鸡的味儿。
暮古：“……”
顾延一口炸鸡一口布丁，吃得挺欢乐：“哥你真的是……做什么都好吃，正好把午餐给解决了。”
说着又掰下一只鸡翅举到他面前：“你吃吗？”
“我不吃。”
“哦。”顾延咬着鸡翅看了了一眼大门，自从他们在一起后，暮古就没进去过了。
暮古怕他冷，没开窗，安静陪他吃完。
吃饱喝足，顾延拿纸擦擦嘴，还是不太舍得下车。
暮古也没催他，抽了湿巾给他擦手，顾延就盯着他们俩的手看。
过了一会儿暮古问：“摄影展那天要我来接你么？”
顾延视线顿了顿，移到他脸上，笑了：“好啊。”
“嗯。”暮古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还是俯身吻了一下。
顾延看着他笑。
心想，即便家里人真的一致反对，他也放不下他。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顾延才道：“那我先回去了？”
暮古点头，把车子开会大门那边。
顾延下车往回走，手刚碰到门锁，又转身走回去。
暮古落下车窗：“怎么了？”
“没，就还想亲一下。”说完顾延扶着车窗去吻他。
暮古没拒绝，捏住他下巴回应。
两人分开的时候，暮古帮他擦了一下湿润的唇：“进去吧，下次别穿那么少。”
“嗯。”顾延答应着。
不会了，下次努力让你直接进去。
看着顾延进去之后暮古才驱车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小路上，两个老人惊惶地将那一幕收进了眼底。 夜有琉璃映暖光